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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志小说网 > 小同妻出逃计划(栖枝) > 第10章 乞求

第10章 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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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女儿身,就算拼了命,到底也是还要走嫁人生子这条老路……

夤夜凄凉,白栖枝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子一直回荡着春花昨日晌午对她说的话。

到底也还是要走嫁人生子的老路么?

白栖枝起身,在床上抱膝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披了件单衣坐在院门外的石阶上看月亮。

按理说她也不小了,十四岁,正是嫁为人妻的好年纪。

可是……

可是!

她不想就这样草草地将自己的人生交到一个陌生人手里,她总觉得自己该有属于自己的日子。

就像她阿娘教导她的那样:

“做人,最忌讳将自己的命运捏在别人手里。一旦让他们掌握了你的人生,他们就会变着法地欺压你,到那时你便无处可逃、无路可走,只能任人宰割。所以啊,枝枝,你不要怕,你要勇敢地走出去,多听、多看,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要知道,哪怕你是个女儿家,阿爹阿娘也不必非要你嫁人结婚。只要我们的枝枝想,一辈子待在白府、待在阿爹阿娘身边也是可以的。毕竟比起遇人不淑,阿娘更希望枝枝可以一辈子平安喜乐,顺遂无虞。”

白栖枝的阿娘并不是什么柔弱不知事的女儿家。她出生的那年正赶上浩浩荡荡的乾逆之乱,无数被压迫的布衣百姓因不满昭华公主登记之后的苛政重税,纷纷于田野间揭竿而起,直冲朝廷。长达三年的战乱使国祚内生灵涂炭,而白栖枝的外祖父也在这场战争中化作一具枯骨残骸。因早年丧父,白栖枝的阿娘年少时未少被混账流氓欺负,直到有一天,她被欺负得狠了,拿起一块比她巴掌还大的石头,砸向了那些觊觎她与她娘的破皮无赖。

“枝枝你要记住,日后无论是谁欲图欺辱你,不要怕,要拿起石头砸得他头破血流,叫他今生今世都不敢再觊觎你半分。”她阿娘对她如是说道。

再后来,外祖母郁郁而终,她的阿娘就成了独自在世间艰难存活的孤女。

那时候的阿娘还年轻,对于那些看不见的恶意还不太懂,傻傻地相信了那些装出一副好人模样的坏人,几乎要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甚至恨不得想将自己的后半生也一同交到那人手里。也正因如此,她差一点点就被人下药卖到一个破落村子里,给一个年纪大得几乎能当她阿爹的人做填房。于是,她拿起了刀,狠狠刺向那人的腹部,头也不回地跑去报官。

这事儿的结局是那人入狱,阿娘也因伤人而被处以笞刑。

白栖枝那时候实在是太小了,不知道她阿母讲这些事是为了什么,只当做故事来听,顺便黏在阿母身上抱抱她表示安慰。

可如今细想来,她根骨中的许多东西有许多就是她阿娘为她塑造出来的,在她的脊梁中,有一节是她阿娘赋予她的。

她是她阿娘的女儿,与阿娘有着相同的性别,体内留着一致的血脉,所以无论阿娘教她什么,哪怕她不懂也一定会照做。

她坚信她的阿娘这世界上唯一的、爱她比爱世间一切还要浓烈的人。

更深露重,风也萧萧,白栖枝就这样一直坐着,想着。

直到——

她去见了沈忘尘。

一夜无眠,白栖枝眼下一片乌青,就算努力打着精神,也掩不住脸上因思虑过重而失眠的疲态。

沈忘尘倒是修养得还不错,因昨天他面色不好,林听澜自觉地没去闹他,也算偶得一日清闲。

白栖枝被带过去的时候,沈忘尘还是和昨天一样,面前一本账、一盏茶,正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核对账本,完全看不出昨日生过气的模样。

直到侍女离开关好门,他才悠悠放下茶盏,虚合上账本,对白栖枝微微一笑。

“枝枝,过来坐。”

白栖枝站在原地不动。

沈忘尘也不强迫她,只温声问道:“昨日让枝枝想的事,枝枝可想清楚了?”

白栖枝面露难色。

那些哄人开心的话她是可以信手拈来没错,可是如果有些事没想清楚就草草允诺,她实在是不敢想之后的后果。

“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好。”白栖枝很诚实地答道。

瓷盏磕碰茶台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沈忘尘的心也随之“咚”地一声震颤,连带着好不容易调养好的心情也在这一刹那烟消云散。

好在白栖枝只是喘了口气便又补道:“其实也不是说不好,只是有三个事情我昨日想了一夜都没有想明白,想先问一问沈哥哥。”

沈忘尘缓缓吐出一口气:“你说。”

白栖枝立即整理了衣袍,直直跪下道:“其一,我想问一下沈哥哥,若我潜心跟着沈哥哥研习,日后是否能以一己之力求糊口市肆?”

什么青瓷白瓷,什么黄白之物如流水似的往怀中涌,那些事于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虚妄,虚妄到她伸出手,连这诺言的幻影都抓不到半分。

来日之事惶惶不可测,她不要想那些虚无缥缈的许诺,她只想一个真实到没有半分掩饰的事实,一个能让她知道她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的事实。

沈忘尘听完,半晌,才勾唇一笑。

“糊口?若只是到这种地步,枝枝便不必依我而学了。”他说,“我要教你的是为商之道,我要你做的是要你自己明白自己想要走什么样的道。枝枝,你很聪明,若你是个男儿身,我甚至想把你培养成一个入仕之材,可偏你是个女儿家。我怜你、惜你,这才把你带在身边悉心栽培。若我教你的只是能让你勉强糊口的本事,又何苦在这里与你三番两次地说?我大可以将你放到林府门下的那些铺子里去磨练。有些事,我在这里说未必好使,可事上一见便知。枝枝啊——你是个心思通透的,难不成你当真只想做个无名无姓的女司账,一辈子困在账房里面不得出头么?若你当真害怕同我学完依旧出去无一用,大不了我将我名下的铺子划一间落在你名下便是,这样枝枝你可放心?”

白栖枝也不是想要什么铺子,她只想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可沈忘尘话已经顶到这里,她便不再好说什么,只是开口问了第二个问题。

“其二,我想问您,这世间女子,走到最后,是否一定还是要会到嫁人生子的老路上去?倘若我无论如何也要靠着嫁人生子而活,那我到底为何还要去学这世上的道理?我不想嫁、也不要嫁,若有一日,若有一日……”

她说到这里,喉间已泛起哽咽。

她不是软弱,她只是害怕,昨日春花姐同她说出那句“嫁人生子”时便一直在看她的小腹,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白栖枝竟突然清醒过来。

她是个女子,她日后是要为夫家绵延子嗣的。

林家家大业大,因林伯父与林伯母实在是恩爱无比,以至于林伯父府中并无填房小妾,膝下也只有林听澜一子,这就意味着林家延绵香火的重担皆落在林听澜一人身上。今日,他能凭着对沈忘尘的爱意以,一己之力担下宗族中众长老的纷纷议论。

可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谁能知道他到底能担上多久?

若有一日,他再也担不住这压力,突然在某一日萌生了要娶妻生子的妄念,那今日她手中的婚契便来日刺向她的尖刀。

可这些她又不敢对面前的沈忘尘明说,所以只忍住哽咽道:“若有一日有人想要将栖枝嫁于一位素未谋面的公子,栖枝可否还能借着沈哥哥今日的垂怜,求沈哥哥不要将栖枝嫁出去?”

沈忘尘并非女子,又因少时才学过人而越发恣意轻狂,便将娶亲生子之事远远抛诸脑后,从不提起。在年少轻狂的他眼中,自己总是有数不尽的时光任自己挥霍,成家之事对他实在太过遥远,就算是十年后再想也未尝不可。

可如今白栖枝将这件事在他面前如泣血般哽咽提出,他才发现对他来说销磨不尽的时光对于女子来说却是如此短暂。

大昭律法上明晃晃地写着:男子年十七而娶,女子至十四则当嫁,违之者,罚六百钱。若不能纳,则其父母当受杖责三十。

由是,大多数交不出钱又受不住杖罚的父母们早早地便将女儿许了人家,可若女儿实在是有几分姿色,家中又实在是穷困,父母也会将女儿卖给当地颇有钱财的六七十岁的老太爷做填房。

而在其中,不乏有女子在婚后凭着自己的能力过得不错,甚至能一直单独养活自己,但她们却不敢与夫家和离。

只因大昭律法上亦有一云:若妇人与夫和离,依律,妻当系狱二载。

所以,为免牢狱之灾,那些女子只能忍耐着、挣扎着、逼迫着自己不与离心的丈夫和离,一个人默默挨着这本不属于她们的罪孽。

这些事沈忘尘也不是没有听说过,那些事实在是与他无关,而其余人也只是将这些事当做笑谈,说过也就忘记了。

没有一个人将这血淋淋的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他面前,所以当白栖枝用这件事询问他求他解惑的时候,他竟也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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