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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零下二十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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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双眼,视野还是一片模糊,身体各处伴随疼痛的湿润粘稠和刺鼻的血腥味包裹着李羽蔺。

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可她却小心翼翼放缓呼吸,胸口的抽痛仿佛立马能要了她的命,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朦胧的天蓝充斥她视野的全部,李羽蔺闭眼静心,运气刺激百会穴之下,而后身体像是被电击般微微抽搐,印堂发麻,由此全身的感知才彻底打通了。

但通感只是第一步,她的最终目的是澈观玄鉴。

紧接着,原本狼藉的精神之海被一阵古朴气息席卷,扑面而来的能量荡起海子表面的波纹。

澈观玄鉴是李家的绝学之一,她之前也尝试过不少,只是刺激的力度是很难把控的,并且每次练习都会耗费大量心神。

黑暗中李羽蔺看见了附着微弱光亮的星星点点,那些光点是她体内的八脉,准确来说是阴阳两跷。

因为身体的八条筋脉必须用气血之力冲破,但李羽蔺修行与本族子弟不同,她并没有从小进行增强肉/体以及气血的训练,导致至今仅仅开了两脉,甚至这阴阳两跷还是在族长的帮助下勉强打通的。

而剩下的六脉分别是阴维、阳维、冲脉、带脉、任脉以及督脉,这些只能靠她自己去摸索。但李羽蔺对于本族功法一知半解,尤其是与气血之力相辅相成的昧火金身。

画面忽变,黑暗被血色取代,颗颗脏器皱挤在一块,挨她跟前虚弱跳动着。这下能清晰地看见原本鲜红的肺部上有面积不小的黑色,估计是大出血了。

发干发痒的嗓子没忍住,李羽蔺虚弱咳着就咯出什么东西,随即又卡落喉间,难受极了。

她尝试运转着沐魂心法来滋养肺部的伤口,随时间的推移,情况似乎有了好转,虽说不可能直接愈合,但勉强是止住血了。

不过李羽蔺担心的远不止这些,自己的血洒的到处都是,腥味足以将两公里内的野兽吸引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好在经过简单的紧急处理后,体内外的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她的双瞳也能聚焦了。鉴于伤情较为严重,李羽蔺依旧保持平躺的姿势,澈观玄鉴的视角从体内转移到外界,她警惕地观察附近暗藏的威胁,以及可利用的东西。

四周都是延绵积雪,高处的黑土相连的藓地。一眼望去几乎是白茫茫,仅有些许褐红点缀着从冰雪中暴露出的荒芜峭岩,远处的一群云杉、银松和白桦似乎是这座岛屿最后的守望者。

最让她紧张的还是那头异常凶猛的海蛇,幸亏它并没有突破天性的限制而追上岸来。虽然光球的爆炸使她重创,但余波也将她送到了更靠内部的地带,也算是续上了命。

短暂地松了口气,受损的耳膜经过呼啸声的侵扰下又开始作痛,跳动的神经让人有些不安。天眼扫视着这片寂静岭,随风摆动的植被,屹立不倒的岩碑,仿佛小小天地除了自己再无其他活物。

精神绷了好一阵子,确定附近暂时没有觊觎她性命的危险,李羽蔺才将劫后余生的喜悦压下来,专心恢复魂力。

凛冽的海风削过脸颊,但有了魂力护体,一切便没有那么糟糕了。上天还是有在眷顾这位求生者的,淅沥沥的小雨悄然落下,润湿李羽蔺干裂的嘴唇。

她吃力地张开嘴,迎接难得的水滴。来时急促去时匆匆,这场自然的馈赠迅速的结束在了分毫不减的寒风中。感受到雨水退去,她不禁有些失望,但李羽蔺很快便把主意打向别处。

冻僵的手指努力朝地面上撅了一把,她把苔藓敷在唇上轻轻抿舐,以缓解因为脱水而带来的不适。

往复几次后,李羽蔺强打精神将身体支撑住。沉重的呼吸化作白雾萦绕在鼻唇之间,她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用沾满血渍的外套包起一堆雪放在怀里。

等到冰雪融化成水,她将身体上的血渍擦净,接着用撕扯出干净的布条包扎好伤口。处理好一切后,李羽蔺扔掉了血衣,拖着迟钝的步伐开始前进。

岛屿的环境实在恶劣,她目光所及的那片树林也是最后的希望。

松软的积雪严重影响了前进的速度,李羽蔺一深一浅迈开步子,本就不多的体能更是消耗得厉害。

她蹒跚来到一块巨石边上便决定先短暂休息会儿,于是拖着承影往雪地里凿了几下。好在积雪不算太厚,折腾一会儿就归置出片地方好供自己休息。

她敛着衣服坐下,僵硬地活动自己的脚踝。方才刨开的雪一小部分不小心落到了头发和眉睫毛上,李羽蔺低头打理,埋眼一瞧,这才发现鞋面上竟然已经结了冰。

冰天雪地间,一切都静谧无声,积雪覆盖的旷野上探出几只裸露的枯枝,李羽蔺陡然生出丝莫名的安宁。

休息片刻,她继续朝南出发。刚刚通过天眼目测了远处针叶林距离,不太远,但还是得走个半把小时。

这一路上她也串联起事情的前后,要说此时的窘境是非酋光环的造成的巧合,李羽蔺是不信的。虽说魂环失控是她掉以轻心造成的,但操纵自己的身体不顾危险赶来这么远的海域来,海蛇和它是何关系,那蛇灵的目的究竟什么?

海蛇一战疑点颇多,现在体内的碧磷蛇沉睡却也是好事,等过了这阵子,她再好好探查此事。

碰上极寒海域,又积雪覆盖的苔原冻土,约莫是到达冰海附近。身体尚能扛住,说明不在极北之地一侧,那么离李羽蔺最近的便是日月帝国。

不过今晚,她还得先给自己找个安置处。

眼前的针叶林越来越清晰,李羽蔺加快速度。厚重的乌云堆积在岛屿上方,刚刚结束的一场小雨使地面散落的枯枝落叶变得湿润。她没有火种,只能直接开始搭建庇护所。

李羽蔺选择了一颗倒下的银松,砍下它的枝叶堆放在一旁。清理好后,又在主干和旁边另一颗树上凿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紧接着挑出比较结实的木棍,比划了长度用剑削好。虽然承影是柄没刃的剑,但此时,好处确是明显体现了。可以控制形态大小的气刃,变个铲子、匕首、斧头根本不在话下。

在岛屿上没有时间概念,李羽蔺只觉得天色暗得极快,她迅速将一根根木棍卡在两树之间。然后用先前堆着的松叶拢成几大把,拎起拍打在树干上,将枝叶上面的雪打落,再并排铺在搭好的木棍上,盖上好几层,庇护所便初见雏形。

李羽蔺又把里头的雪铲干净,然后将剩下了松叶平铺在地上,以此隔绝寒气,接着如法炮制了两片叶帘,挂在出入口,自己也爬了进去。

喘着粗气躺在松叶怀中,没了寒风的侵袭,她感觉虚弱的身子好受许多,双眼一合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金色的光线从松叶的间隙中透露出一些痕迹,正好落在与大地拥眠的孩子身上。

李羽蔺捂着脖子,疲倦地爬起。昨天夜里她也没敢睡得太死,留了些精神力分布在驻扎地四周,幸得老天眷顾,没有遇到野兽骚扰。

她掀开叶帘,明媚的阳光照在脸上。天气依旧寒冷,而今天的任务是打猎,以及寻找可以生火的工具。好几天没有进食的李羽蔺对食物有着迫切的需求,她必须尽快补充一些能量。

虽说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身上的伤势有所好转,不过直接正面捕猎野兽对她来说风险太大。

今日的风倒是不喧嚣,脚印朝南边继续延伸。

雪地原本寂静无声,而在矮山的另一头却有着不少生机蓬勃的呦鸣。褐色的鬃毛轻微摇曳,一头身躯高大,四肢长而壮硕的驼鹿栖息于此。它的角呈扁平的铲子状,表面粗糙,好似一对仙人掌,这是只雄鹿。

雄驼鹿嘴里咀嚼着,肥厚的上唇上下蠕动,它正在悠闲享受自己的美餐。

没想到这片看似匮乏,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土地上,竟然还有此般岁月静好之景。

但很快,远处的一个黑点即将打破了这份安宁。雄驼鹿似乎是预感到了危险的存在,它肥大的鼻子喘上粗气,黑黝黝的眼珠子凝视过去。

黑点在视线中晃悠着,驼鹿进食的动作停了下来,身边风吹草低,宽厚的前蹄不断磨蹭地面。

驼鹿开始焦躁了,未知的威胁令它不安。与生俱来的强悍听力让它注意到了半公里以外的声音,抬起的头不再张望,敏感的动物选择离开这片可能潜伏危险的地方。

就在它转身的瞬间,黑点也随之消失。

被注视感消失后,身上的压力也缓缓散去,鹿蹄又轻快地迈了几步,直到撤出了好几百米,这头机警的驼鹿才又开始寻找下一顿美餐。此时,风又大了起来……

唰的一声,离它十米不到的草丛里,突然冲出名人类。受惊的驼鹿下意识用自己那硕大的仙人掌角顶向敌人门面,眼见没打着,扬着蹄子扭头就跑。

躲过攻击的李羽蔺倒在地里,手掌对着空中一收,银色闪电瞬间斩下。紧接着,凄惨的嘶鸣传来,温热的血溅了她满脸。

她起身将插在猎物头颅上的承影拔出,熟练地拆解尸体。

首先是把皮剥下来,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李羽蔺也十分需要一件保暖的大衣,而驼鹿皮就正好合适。

其次,她将猎物身上脂肪较多的部位割了下来。一整天驼鹿带营地不太方便,浓郁的血腥味可能会招来其他的东西,所以李羽蔺谨慎选择了几块鹿肉,通过一根事先削尖的木棍将它们串起。

收好战利品,也宣告本次的狩猎结束。毕竟野外屠宰十分危险,她能感觉到两公里附近有狼正向这边赶来。

李羽蔺动作麻溜,背上鹿皮挑好肉就搞紧溜了。

回去的路上还找到了棵枯死的白杨树,劈开的树干可以作为钻木板,剩下的枯枝和削下的木丝可以作为烧火的材料。

就这样,又拾了捆木材,收获颇丰的李羽蔺最后也是顺利抵达营地。

而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床垫”。也多亏了好天气,才得以在今早出门觅食前,把小棚里的松叶都拿出来晒晒。比起昨天湿冷的“床垫”,明显干爽更得人心。半天的工夫,暖洋洋的感觉被重新带回了小棚里。

然后便把今日猎到的肉都挂在棚顶的杆子上。摆放好战利品,李羽蔺又跑去查看距离屋棚百米的盆子。

其实就是个木桩子给她凿了个洞,里边儿放着都是雪,到现在也融化了。

满满一坑的雪化完的水才原先的三分之一不到,她也只能将就着先洗把脸,把身上的血腥味除一除。

捯饬完自己后,重新收拾了屋棚。她在地面正中央用石头围圈,层层叠叠的,和其他松叶隔开,这是为了取暖时避免火灾的发生。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想办法把火升起来才行……

带回来的半截树干被李羽蔺放在石堆间,她取了根木棍使用了最原始的办法——钻木取火。

掌心的木棍快速钻动着,李羽蔺小心翼翼观察木板,期待火种的降临。但徒手钻木取火的难度系数显然不小,手都搓红了,木板却一点不给力。

“嘶…”搓得太用力,细棍倒是给弄折了,李羽蔺投降似的躺下。

头顶上的膻腥呛鼻的鹿肉横悬挂着,视线扫过角落里的驼鹿皮,她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将驼鹿皮割下一小条。鹿皮上的毛被承影处理干净,李羽蔺尝试着把它搓成绳子。

比起自己手钻,弓钻取火要更加容易一些。她打了主意,寻了块韧性足够的木头披成薄片,用绳子缠上新做的钻木,然后穿过木片打结。

干燥的杨树木丝铺在木板上,摩擦的声音愈显急促,伴随着松木的清香,昏暗的屋棚里忽然生出一点光亮。

火绒被捧在手心里逐渐旺了起来,李羽蔺的脸庞也晕染上了柔和的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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