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潘波使劲按着两边太阳穴,满脸的不可思议,“都这时候了,她竟然还跟你点烧烤!!”
“别吵。”莫寻正在纸上写着什么,写完了随手一扔,夺门而出。
潘波:“?”
他捡起那张纸,还没来得及看,赶紧追了出去。
莫寻先一步上了车,甩上车门就发动了,也不管潘波刚拉开门一只脚还没踩上车,直接油门一轰,让潘波吊着车门狂奔数十米,在驶上公路的最后一秒才滚进了副驾驶。
潘波摔上车门,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大姐?!”
“我人都还在外头挂着呢你就开?!!”潘波两只紧攥的拳头对着空气锤了两下,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摔死我得了。”
潘波惊魂未定,拍了拍自己胸口算是安慰,赶紧打开那张纸看一眼。
一看,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狗屁烧烤,人家那是在传递信号呢。
一串是点,三串是棍,加起来就是:...——-...
摩斯密码,SOS啊!
人家那是想吃烧烤吗?人家那是在求救呢!!
潘波又一次为自己的智商感到无语,不过也忍不住在心里替自己找补:不是智商不在线,而是时间太紧迫!要给他再多点时间,他肯定也能解开!
莫寻开车很狂,不是一般的狂,而是那种白天被人看到就会被问候八百遍祖宗的那种狂。
所以平时开车的都是潘波。
不过今天能坐上副驾驶他就已经很感恩了,毕竟以前的他速度没练上来的时候就只能吃吃尾气。
眼看着车速越来越快,窗外都只剩残影了,潘波默默系上安全带。
他知道了陶萤刚是在电话里求救,却还是没想明白他们现在该上哪找人,眼下当然不是个提问的好时机,他把好奇憋回去,仔细盯着前方。
街上没什么人,一眼看过去空荡荡的。
这个时间点,陶萤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呢?
陶萤在逃命。
五分钟前,站在路灯下的怪人看到了她,四目相对,没等她做出反应,怪人便冲着她来了。
那人戴着口罩棒球帽,一身黑衣,动作利落,显然就是早就等在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陶萤扭头就跑。
街上没人,手机关机,本来关机是为了防止被人定位窃听,结果到头来防的却是她自己。
陶萤肠子都悔青了。
她平时不爱锻炼,就是天生底子好,不锻炼也是一天使不完的牛劲,在学校还好,体育课的那些小考试根本就难不倒她,但现在到了外面,那就是相形见绌了。
那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她感觉自己最多跑了十几步就被逮住了。
那股抓她后领的力道极大,一下子让她失了平衡,她平时没少刷小视频,偶尔也刷到过一些关于女子防身的。
但是吧……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来着,她愣是一点儿没想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人按在了地上,那人还十分好心的接住了她的后脑勺,没让她直接摔在地上,而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得到了一个缓冲。
落地的一瞬间,背包里的方便面咔咔作响。
陶萤:“……”
估计全碎了都。
那人翻身压住她,两条长腿抵住她的膝盖,一只手扣住她两只手腕。
感受到四肢关节处被突然施加的重量,她痛得嗷嗷直叫,本能的开始挣扎,然而下一秒,那人另一只手盖住了她的下半张脸。
俯下身,帽沿下的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盯住了她:“别动。”
陶萤:傻子才不动!
她继续挣扎,被束缚的手腕很快传来剧痛。
那人声音低沉,但陶萤还是立刻分辨出那是道男人嗓音。
是个男的,还会点擒拿,这是陶萤对这人的初判断。
都说人在求生的时候总是能表现出惊人的毅力,比如此时的陶萤,从一开始被摁在地上到现在越挣扎越来劲,感觉好像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把人从身上掀下来似的拼命挣扎,丝毫不管人家刚说了“别动”。
男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陶萤没忍住,又嗷嗷叫唤起来,只可惜嘴被捂住了没办法发出声音,所以只能发出一些唔唔嗯嗯的动静。
男人再度开口:“亲爱的。”
陶萤浑身一僵。
怎么说呢?
听录播版和听现场版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像现在,当她听到那声“亲爱的”,她一瞬间鸡皮疙瘩都涌上来了。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那段录音里,还没有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近在咫尺。
那声音继续说:“你犯规了。”
陶萤不挣扎了。
她的眼睫微微发颤,鼻腔喷涌的热气在男人掌心凝结水汽。
她认出了这道声音。
而那个男人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在轻笑声中慢慢放开了对她的钳制。
他一边松手,一边说:“我有权现在就处决你,无需等到四十八小时后,你明白吗?”
陶萤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她看过不少电影,类型颇杂,主要集中在两种:犯罪、惊悚。
她觉得此时此刻就有点电影那味了。
她是暂时处于下风但最终会获得胜利的主角,而压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这位,是迟早被她亲手灭掉的反派。
这感觉有点过于主观,但她就是突然涌上来这么一种感觉,而且还很强烈。
陶萤眼睛不算大,却很有神,平时看人,眼睛总是亮闪闪的,很容易让人乐于注视她的眼睛,现在情况相反。
她的额头几乎要触碰到男人的帽沿,她被迫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这还是第一次,被迫跟一个人长久的对视,还是在这样的场景,以及对话之中。
陶萤感觉到压制着自己的那股力道正在远离,她忽然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可你不敢。”
男人一怔。
咔哒。
男人还没来得及分辨出那是什么声音,就见身下的人挺身坐起,用力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刺了过来。
她冷声道:“否则你早就动手了。“
刺痛袭来,男人低头,一支圆珠笔扎在他心口位置,只可惜偏得有点远苏,刺得也不深,他并未感觉到有多痛,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只攥着圆珠笔的手,那只手关节发白,跟她方才颤动的睫毛一般,也在发颤。
那只手愣了一秒,随即拔出,又要落下,男人这下反应过来,一个翻身侧滚躲开了攻击。
陶萤连滚带爬,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然而那人反应极快,像刚才一样轻而易举追上了她,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将她按在地上,而是勒住脖子,捂住口鼻,把人拖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唔唔!”陶萤发不出声音。
她反手把圆珠笔刺向男人大腿,却被对方半道截胡,随手扔开。
显然,这时候她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再想反抗已是难如登天。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有备而来,从刚才的躲闪以及勒住她的动作就能看出来。
窒息的感觉飞快袭来,陶萤难以呼吸,挣扎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男人低头贴近她耳朵,也有些气喘,“你说对了一半,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男人的声音没了刚才的笑意,只剩冰冷。
“我真的很想现在就处决你……”
陶萤脸色暴红,氧气快速耗尽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办法思考。
这就是濒死的感觉吗?
她忽然想起了在殡仪馆的桥洞下,张阔也是这样勒住她脖子,说要杀了她,那时候……她是怎么做的?
是这样做的吧——
陶萤突然抓住男人的一根手指,往反方向用力压下,察觉到力道松懈的那一瞬蹲下,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肘上,猛地击打出去。
男人闷哼一声,陶萤趁机挣脱他的钳制,转过身来,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男人的头偏到一边,怔愣一瞬,陶萤乘胜追击,掏出兜里的防狼喷雾一顿猛喷。
呲————
陶萤又是一脚踹过去,踹得男人往后踉跄了几步,眼看喷雾就快用完了,她注意到不远处地上堆着的碎瓷砖。
忽然想起前不久路过这里,看到巷子里在装修,似乎是有家新店要开业。
她脱下背包用力往巷子口砸去,要是她不幸死在这里,至少在这期间有人经过会注意到那里有个背包,她也就多一分得救的机会。
她扭头冲向那堆瓷砖,身后的男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回一拉,她回头,看到他一只手挡在眼前,后背微微弓着,显然喷雾的效用还没过去。
她顺势转身,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男人分明捂着眼睛,却还是在陶萤踹出去的一瞬间侧身避开了。
得亏他这一躲,陶萤钻到空子,捡起地上的瓷砖,借着他把自己往回拉的那股力道,用力刺了过去。
噗嗤一声。
是利器没入血肉的动静。
“嗯……”痛感被咽回去的声音。
男人一手攥着陶萤的手腕,一手紧紧攥着她的另一只手,他只觉腹部一凉,痛感还未传来,指缝却已经湿润。
“……你很聪明。”男人说完,抬脚重重踹开她。
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道让陶萤一屁股摔到地上,再抬头看去时,男人已经不在了,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喘得快背过气去。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巷口,弯腰捡背包的时候,发现地上有几滴血。
就在这时,警笛声遥遥传来,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
陶萤还是第一次坐警车,感觉挺新鲜。
不过回来的时候,司机换了潘波,路上,他忍不住问道:“莫队,你到底怎么猜到她在那的?”
莫寻正在帮陶萤处理手上的伤口,没说话。
陶萤扭头,好心给他解释:“是这么回事。因为我不知道莫警官家在哪,所以我当时说的‘你家’其实就是警察的家,也就是公安局嘛,后面我又提到了‘老地方’,指的是老地方烧烤。”
说到这,她笑了笑:“有公安局,也有便利店,还有老地方烧烤,同时符合这三个地点的中间位置,也就是我刚才上车的那个地方。”
潘波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莫寻把被血打湿的纸团扔到塑料袋里,抬头看向陶萤:“我说,要是我没猜出来,你要怎么办?死在那,然后等我们过来给你收尸?”
陶萤转头看她,认真道:“我有把握,不会死。”
莫寻挑眉:“多少把握,说来听听。”
陶萤严肃道:“百分之五十五。”
潘波:“……”
莫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