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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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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着实花了一会儿才明白救护车话里的意思,而后相当难以置信地发出了疑问:“你认为我该感谢你?”

为了什么?为他忽视我本人意愿的自作主张?别开玩笑了,人身自由、财产权、知情权……我的权利几乎被他侵犯了个遍,仅仅是因为他想要救治我。谁要他救了?这些汽车人什么毛病?

他瞥了我一眼,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但性格使然也还是语气不快地反唇相讥:“如果你觉得你自己的生命不值得你感谢”

漂亮的回击,他吵架应该很少落于下风。我几乎要欣赏他了。

“我要求你那么做了吗,医生?”我笑着反问他,“你为什么要把宝贵的精力和资源花在我这种不会领情的人身上呢?”

他这次甚至都没看向我,只是一声冷笑:“这不是你该操芯的事。”

啧,一听就是冲我撒气。

真没素质。我决定不欣赏他了。

医生是我最不想面对的群体之一,熟练的医生更是。

经验是很宝贵的一样的东西,而对于医生来说,他们所积累的经验就是对机体的熟悉和了解,优秀的医生在见到机体的第一眼就能判断出状况的好坏,一上手就能把情况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这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因为它意味着所有想隐瞒的东西在医生这个群体面前都无所遁形。而救护车是位出色的医生,相当出色。

出色,且顽固。从他见到我就变了脸色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的麻烦大了。

我不能就这么认命地留在这里任他摆布,绝对不能。

我很快开始又一次尝试:“我认为你们目前更该专注的是管理好自己的事务,好好经营你们的基地,避免过度干涉他人——我指的是我。我的情况我自己芯理有数,你对我进行的治疗是不必要的,请你尽快放我离开。”

不出意料,我的话音刚落他就火大了起来。

“你给我听着,我见过的病人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我非常清楚你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样,而我绝不能容忍有人当着我的面挥霍自己的生命!你最好收起你那些芯思,否则我绝对会让你保持这样的状态直到治疗彻底完成!”

……哈。我又没死,哪儿还有什么治疗的必要?他口中的治疗才是在要我的命。

“为什么不能容忍呢?”我有些奇怪地问他,“你真觉得你能治好所有人吗?”

我知道他很出色,但那么想也太自负了吧?

他怔住了,死盯着我瞧,眼看着又要发火,但紧接着就被我抢话道:“只是随便说说,别为我担芯,我可是很努力在活着的。”

救护车扯了扯嘴角,不知为何还是又生起气来,声音变得愈发严厉:“你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找死!你简直是不要命了!”

……都说了,我在很努力地活着,他怎么能说我是不要命呢?他到底听不听得懂赛博坦话啊?

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选择接受那些不那么要紧的副作用罢了,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吗?

虽然觉得试图说服这种思想顽固的家伙实在没必要,但“不要命了”的指责果然还是太过分了。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反驳的念头彻底熄灭了。

“连自检系统都下敢线,你本来一早就能发现声波给你植入定位程序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呢。我确实下线了自检系统,近期也确实没给自己做过深度扫描。

是我失算了。

通过信号发射功能入手,我很快锁定了系统里救护车说的定位程序。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的简单程序,原来声波真的完全把我当作人类设备看的啊。

这家伙,真看不起人啊。发现我不是人类设备的时候应该会觉得惊讶吧?

哪有赛博坦人会活成我这样子啊。

熟悉的挫败和疲惫席卷了我,不管了,我什么也不想管了。

救护车还在说着什么,我没听。他或许见过很多病患,但他从未见过我,我和他以前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我不想解释什么了。

我看着他,越看他越觉得奇怪,问他道:“你想过你自己吗?”

他莫名其妙地看我一眼,“你指什么?”

我的话确实有些突兀,显得没头没尾的,于是我只好说得再直白些。

“我听说过你。你聪明,能干,非常受欢迎。”

他满脸的不置可否。

严格来说,我的话其实简略得过分。

救护车的入学成绩破了铁堡科技学院有史以来的最高分记录,像超能量块一样讨人喜欢,被几乎所有教授疯抢,开出来的条件优厚得让其他人眼红。

他选择了生命科学学院,师从外科首席医师回春剂,没毕业就能独立完成断肢续接手术,被认定能超越他的老师成为最好的医生。

据说他那个时候的技术已经不次于他的老师了,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资历而已,那些差距在他的天赋面前根本不算什么,很轻易就能消弭于无形。

不出意外的话,他之后的人生是一片坦途。他将为权贵服务,地位名利应有尽有,坐享最好的设备、药品、补剂……所有的资源。

“你本能接替你的导师,成为下一个赛博坦最伟大的医生的,如果你不离开铁堡的话。”我笑了笑,问他,“你为什么消失了?”

他离开了铁堡,销声匿迹,隐姓埋名,放弃了他本可以拥有的一切。

然后在战争来临之际,他选择成为一名汽车人军医。

现如今更是被困在这颗落后的泥土行星,与科技地下的本土物种为伍,用着……我看向我身上透析仪,这堪称简陋的设备应该是他临时赶制的,纤维导管数少得可怜,取自地球材料的半透膜透析效率也低到令人发指。

他现在只能用这种东西。

他只听了个开头就不再说话了,很明显他不喜欢这个话题。

“我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做的。”他这么说道。

这其实是个很出乎我意料的回答。不是必须,不是最好,不是唯一,甚至不是一定要,只是应该。

这可算不上多么坚定的回答啊。

他好像并不满意自己做过的决定。他在遗憾,甚至是后悔。

这和他的人生轨迹有些对不上。

看来还发生过什么,一件事,或者不止一件事,它们打击到了救护车,让他在回顾过往的时候意志变得浮动,信念也不再坚定。

我忍不住开始好奇,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发生的又是什么事?

那不会发生在他离开铁堡之前。那个时候的救护车意气风发,根本体会不到挫败的滋味。

是在那之后。

我没关注过他离开铁堡后的动向,但是这不要紧,这种事很容易推理出来。

他后来干了什么?

医生。当然是医生。他选择生命科学院就是为了这个。人的想法容易改变,但志向不会。

救护车想要成为医生是非常明显的事。先是并不知名的医生,然后是一举成名的战地军医。

他经历了什么?

他是医生,工作内容自然是治病救人。

虽然享受不到原本的优厚待遇,但如果真的在乎那些他也不会离开铁堡了。这些影响不到他的想法,也影响不到他的行动。

与求学期比条件变得简陋乃至艰苦的治疗变成了他生活的主要内容。而在后来战争爆发、他成为军医的时候情况又迎来了进一步恶化。

他会面临什么?

治疗成功。或是失败。

如果他留在铁堡,充沛的物质基础能让他将自己的技术发挥到极致,在那种情况下,凡是医生这个身份能做到的,他都做得到。

如果他离开铁堡,但远离战场,他的治疗将会面临很多困难,不过他还是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排除掉任何物质基础以外的影响因素。

但如果他身处战场,他将不停失败。他是极为优秀的医生,焊得了伤口,接得了断肢,修补得了残躯,挽回得了意识,唯独做不到一件事——他重燃不了火种。

他阻止不了死亡。

而在战场上,他将不断迎接同伴的死亡。

……所以他会是为自己没能够阻止周围的死亡而自责吗?

不,不至于。他肯定清楚自己只是个医生,他肯定知道自己是救不了所有人的……肯定还有别的什么……

……他说做了他应该做的决定……他可以只说应该的,为什么要强调他?

与他相对的是……别人,他觉得自己影响,不,他觉得自己牵扯到了别人,不出意外的话,被他牵扯到的别人应该死了,不然就是受到了什么不可逆转的伤害。

……是朋友?老师?同门?学生?

……奇怪,我的意识怎么变得……这么慢了?

“原本还要再观察一下等你的情况稳定下来再打的,”有声音从上方飘过来,“但看你现在的样子,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是救护车?……他给我打了……打了什么?

……是他调配的试剂……里面有……他手边的罐子里是什么来着?

……我记得是蓝色的……是超能量体?……不……意识会这么慢……稳定传感中枢的……还有……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好好下线充个电吧。”

……谁在说话……什么下线……充电…………下线?

什——

……

……

……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我似乎在争吵些什么理所应当的事,又像是在带着无法理解对方的疑惑质问着什么,还有一阵阵来源不明的后怕。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既然想不起来,我就决定不再管它。我早就学会不要钻没必要的牛角尖了,那除了浪费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外什么也换不来。

我在接下来的治疗过程中相当配合。

毕竟我没什么反抗的余地、说服不了救护车、也不想因为这种缘故和汽车人彻底翻脸,那么除了配合我还能怎么样呢?

生活就是这样的。它满是无奈。它总是如此。

我甚至还主动帮救护车改进透析仪。怎么说呢,虽然很上芯,但很多时候他做出来的东西其实并不那么理想。

医学出身的他有种教条式的严谨——从这一点来说他应该也挺擅长化学的,然而设备研发制造和工程建设需要更多创想与发散思维,这无疑是他的短板。

由救护车来负责和维护基地在我看来很难想象和理解的,可事实是汽车人的基地就是由他负责的,而且他做得不错。

诚然,我见证了他的努力,可很多时候努力并不能解决一切,关于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但是话又说回来,作为医生的救护车在医疗设备几近于无的情况下竭尽所能地治好了我,他确实相当了不起。

其中最困难且不可思议的是他在漫长的能量液透析过程结束后解决了我体内器官的侵蚀问题。

我往强化过的超能量体里添加的稳定剂最多能保证自己不进入锁定模式,更多的就无能为力了。我改了许多配方都没办法避免这结果,于是决定随它去吧。

只要我还能变形,只要我能保持最佳的状态,器官侵蚀我完全可以接受。这个被我战略性放弃的难题被救护车攻克了。

我不清楚他是怎么做到的,不过我猜解决方式应该是手术,这在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而只要理论上存在可能性,救护车就做得到。

这叫我有些惋惜,因为这是对机体受创的补救手段,强化能量液对机体器官的侵蚀问题仍旧得不到根源上的解决。看来这个问题靠医学也无法解决了。

真是太可惜了。

整个治疗期间救护车一直把我安置在病房里,没让任何人进来。没人探望,没人盘问,只有他自己定时进来检查。

可能是为了防止我接触到汽车人的内部消息,也可能是为了保障病人的隐私,当然,也可能两者都是,不过我不是很在乎。

说实话,我对现状接受得相当良好,当然,我不接受也没办法。

往好处想,我现在处在一个不用担心自己安危的地方。这里很安静,没什么人使我烦扰,唯一会进来的救护车虽然每次脸色都极其难看,但确实已经懒得对我说什么了。

我确实不喜欢被死板固执的医生绑起来治疗,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反抗不了就想办法享受吧,不然日子要憋屈死了。

正是因为我已经决定安芯接受这一切,所以救护车接下来某一天的突然缺席才会让我格外好奇。

虽然我对他的了解不算多么深入,但这么多天的观察也足以让我明白他是个对病人有多么旺盛控制欲和责任芯的人。

以他的这种性格,放着病人不管实在是很稀奇的事。

要说明的是我并不是个好奇芯旺盛的人,身处汽车人基地的时候就更不是了,敏感时期处在敏感位置,我实在有必要少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救护车的声音很快隔着墙传过来——非常响亮的一声呐喊——“我绝不容许出现擎天柱死在威震天前面!”

……

……

……

这句话的槽点多到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它真的,嗯,各种意义上的,真的很怪。

我不理解。

我觉得在这种关键中掺杂着微妙,微妙中又十分关键的时刻,我还是留在这里别出去的好。又是擎天柱又是威震天的,这种大人物的事哪里有我掺合进去的余地?

凑上去准没好事。

更何况虽然我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擎天柱很明显出了问题时候凑过去无疑会使自己更加可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

但是话又说回来,擎天柱现在确实出了问题。从救护车的话来看还是很紧急且要命的问题,不然他不会慌乱到如此地步。

想一下吧,那可是擎天柱,是普神意志的传达者与代行人,是赛博坦的最高统领者,名正言顺的领袖,应当被所有赛博坦人毫无条件地服从和维护。

……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去瞧瞧吧,看能不能帮得上什么忙。

权衡现状耽误了我一些时间,对机体的不适也使我的活动极其勉强,这就使得在我终于成功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围着大黄蜂欢呼了。

真的,我就不该多事的。

救护车见我出来很惊讶,“你是怎么……?”

我是怎么下床的?我是怎么出来的?哎呀,都被绑了这么久了,还想不出逃脱办法的话我干脆还是别混了,找个地方静静等死吧。

只是这话自然是没什么和他说的必要的,再加上来都来了,我开始径自打量起擎天柱来。

火种羸弱,器官衰竭,面部伴有带有明显锈迹的蓝色纹路……真是熟悉的症状,看来我出来的这趟还是有必要的。

我的思绪被一道诧异的声音打断了。

“——那个病歪歪的家伙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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