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丝毫不在乎萧寻刚刚给了他一耳光。
因为萧辰知道,萧寻将萧逐眠视为亲生父亲,如今萧逐眠因他和父亲沦落至此,萧寻会生气亦是情理之中。
更何况,他的阿寻已经答应嫁给他,现在让他受阿寻一耳光又如何?只要能让他泄气,怎样都行。
于是他又拉起萧寻的手,靠近自己的嘴边轻轻吹了吹:“手疼不疼?”
萧寻面无表情,又重复了一遍:“让我进去见他。”
萧辰笑了笑:“好,我与你一同进去。”说罢就往前走去。
可萧寻却不动了。
“我要单独见他。”
萧辰看他的表情多了一丝警告,萧寻心下却已经做好了准备,整理好了思绪。
只见萧寻上前将头靠在了萧辰的胸前,用他那光泽如玉的手指在萧辰的胸膛上,动作轻柔地有一下没一下的画圈。
惹得萧辰突然瞳孔放大,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心跳加快,呼吸变得急促且粗喘。
“阿辰,我许久没见义父了,而且你还未将狱令告知与我。”萧寻抬头嗔怪似的看了一眼萧辰,“难不成你还担心我在密谋些什么吗?”
阿辰?!
萧寻唤他阿辰?!
十年了,他还是第一次从萧寻口中听到这两个字。
此时的萧辰被萧寻这么一撩拨,他感觉到自己身上某个地方瞬间站了起来。而那只闪着红光的眼睛再次变为黑红,另一只眼睛则早已布满了极为危险的疯狂和炙热,势要将萧寻整个人都吞噬掉。
感受到萧辰身上的异样,萧寻吓得想要往后退开,却被萧辰一把拉近。
萧寻那只原本在萧辰身上作乱的手,现在被他一把抓住,放在唇边,极为控制地轻吻了一下。
萧辰喉结滚动,嗓子暗哑而又兴奋地说道:“阿寻,七日后,不!五日后我们成亲,成亲后我会将狱令告诉你,今后只要你能像现在这般温顺乖巧,我什么都依你!”
说完,萧辰往身后随手一挥,那道阻拦萧寻进入水狱的屏障消失。
萧寻连忙甩开萧辰,闪身到水狱之中。
萧辰望着萧寻的背影,勾起嘴角,心情极好地离开了水狱。
他不担心萧寻会耍什么花样,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将成亲事宜吩咐下去。
他的阿寻,终于要完整的属于他了。
“义父!”
萧寻抬手念诀,想要帮萧逐眠松开禁锢在他身上的铁链。
啪的一声,铁链断裂,萧逐眠跌坐在地。萧寻连忙扶住他,运气往萧逐眠身上输去。
萧逐眠逐渐转醒,他艰难地睁开双眼,发现扶着他的竟然是萧寻。
没成想,萧寻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萧逐眠便要驱赶萧寻。
“你来这里做什么?!快走,快离开这里!”萧逐眠一边推搡着他,一边说道,“快回去,回到江暮白的身边!永远都不要再回到魔界!听见没有?!”
萧寻看着以往都是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义父,居然变成了一个脏乱不堪的阶下囚。他一把握住萧逐眠的肩膀,颤声道:“义父!是阿寻连累了您!您放心,我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萧逐眠仍是不领情,别扭而强硬地别过身去:“我已经不是你义父了,快滚!”
萧寻扑通一声,跪在萧逐眠面前,带着哭腔地说道:“您将我送到江暮白身边,就是为了给我安排退路的对不对?您早就料到萧逐年他们会对您动手,所以就让我一个人傻傻地离开魔界。”
“义父,我的命是您救的,您对我恩重如山。我知您遇到危险,又怎能独善其身?阿寻真的不值得义父如此牺牲。”
萧逐眠内心五味杂陈,察觉到萧寻一直跪着不动。
良久,他叹了声气,败下阵来,转过头来看着萧寻。
“阿寻,是不是萧辰将我的消息透露给你,你才按耐不住回到魔界的?”
萧寻见萧逐眠不再佯装怒意,立刻上前将他扶起,坐到了一旁的石块上:“义父是如何得知?”
萧逐眠调整了下气息,说道:“若不是你自己执意要回来,以他的能力,他是不可能会将你放回来的,更不可能允许萧辰在他面前作乱。”
“我今日能在这见到你,定是因为萧辰以我的安危来威胁你,而你又态度坚决。再加上他也不想我身陷囹圄,所以才让你回来的。”
萧寻心头一跳:“义父说的是……”
萧逐眠又道:“阿寻,以你的聪明,既能猜到我是故意将你送到云梦泽拜江暮白为师,不妨再猜得大胆些?”
萧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义父当真早已与江暮白认识?!原来在三个多月前,他与江暮白回到魔界,见两人之间像是相识多年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所以他这三个多月来,以为自己瞒着江暮白,还经常心怀愧疚。但其实,人家早就知道了?!
“义父与师……江暮白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两百多年前。”
这——
这算什么?!
亏萧寻还觉得自己瞒得很好,敢情江暮白比他瞒得还深。难怪那天晚上,江暮白还说自己若是有事瞒他又当如何。
现在想来,未免有些可笑。
但又有些……庆幸,江暮白对他的事早已知情,那他便不算欺骗了他。尽管,萧寻此时的心里还有些……难以消除的膈应。
想起江暮白有时候对他莫名其妙的生气,或许是因为自己是被人塞给江暮白的,而江暮白又不喜有人介入他平静的生活。
这样一想,那也都能想得通了。
感觉到萧逐眠拍了拍他的肩膀,萧寻收起自己内心那股奇怪的情绪。
“阿寻,你别怪他,也别怨他。让你拜他为师、不告知你原委、向你隐瞒魔界之事,均是我与他再三强调的原因。江暮白仅仅是受我所托。”
萧逐眠随后将他离开魔界之后的事情,都一一道来。
得知萧逐年将九幽冥典练到了第九层,萧寻并不惊讶,因为早在两别山他就见识到了。
但萧怀瑾竟是在萧逐年对萧逐眠下手之时,为了护住萧逐眠而死,萧寻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回到魔界这三天的时间里,萧辰一直不让他与外界接触。而萧遥在他回到魔界之前,也一直被萧辰关了禁闭,所以两人皆不知萧怀瑾早已被萧逐年失手重伤而死。
萧怀瑾这些年来,虽然比起萧辰对他的态度,好不了多少,但他因为萧怀瑾是义父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也就多加忍让。
可接下来萧逐眠又说了一件,让他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事情。
萧怀瑾竟不是义父的亲生儿子,而是萧逐年的儿子?!并且真正的萧怀瑾,早在出生那一年就死了?!
这些消息对他来说,当真是不敢置信。
“阿寻,我告诉你这些事情,并不是想让你为我报仇。我的修为,没了也就没了……”
萧寻摇头:“不,义父,我这就将您传与我的修为还给您……”
萧逐眠摆了摆手:“傻孩子,修为哪是能随意传来传去的物件?能传来传去的,那必定都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萧逐年与云梦泽之人有所勾结,但不知是谁。我只知道那人竟自创了一套禁术,而那禁术是被云梦泽明令禁止的,对于他们来说此术损身损心。”
“可那人不仅自创禁术,还将这禁术传给了萧逐年。所以萧逐年才练成了九幽冥典第九层,而后又用禁术转走了我的修为。”
萧寻想起在云梦泽时,就是因为当时有人施展了此术,所以南炎派的乌玉岩,才被幕后之人用调虎离山给毁了。
身为修仙之人,却创造出此等损人心性,害人害己的禁术,当真是不为天地所容。
“只不过萧逐年如今应该也还未将我的修为融合一体,因为他在使用禁术之时,亦是对他自身产生了极大的代价。”
萧逐眠突然抓住萧寻的手,那张满是泥泞的脸如今郑重而又严肃。
萧寻明白,义父这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交代。萧寻从身上掏出了张符,轻声念诀,一道看不见的结界展开,将二人包裹在内。
西鎏派对结界之术深有造诣,这是慕容蓉之前给他的结界符,使用后可以形成一个外界看不见听不着的结界。
萧寻道:“义父,您说。”
萧逐眠点了点头:“阿寻,为父接下来的话,你要牢记。今后你不要再修炼九幽冥典,尤其是第十层。”
萧寻不解:“义父,这是为何?”
萧逐眠叹了口气:“你可听说过上一任魔君萧流云为何而死?”
这萧寻是知道的。
萧流云是八百年前初始魔尊萧凌的手下,是六百年前重新统领魔界的奇人,也是萧逐眠兄弟俩的亲生父亲。萧流云带领魔界与云梦泽对抗了三百年,两界一直僵持不下。
萧流云为了打破这个局面,潜心苦练九幽冥典,为的就是早日突破第十层。
可谁知,萧流云最终以失败告终,还因此爆体而亡。一代魔君,就此消亡。
萧逐眠低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声带着几分悲凉和讽刺,转而又说道:“父君他……其实没有失败。”
萧寻诧异:“没失败,可又为何因此惨死?”
古往今来,不论是修仙还是修魔,都有出现意外身亡的情况。修仙者在修炼途中突破失败,走火入魔,无法摆脱,然后癫疯狂躁,不久就不存于人世的例子亦不在少数。当然,若是意志足够强大,还是能够回归正道的。
而修魔者因此道的诡异、凶猛,若是修炼失败,更直接的表现,那便是爆体而亡了,几乎没有挽救的机会。
“就是因为他成功了,所以才会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