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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枯木似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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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

慕容蓉怒喝一声,从孟子州的身后走出来。

往日灵动可爱的脸,此时却变得尤为严肃认真,她对着孟子州说道:“师兄,幻水岭一事与他无关。我不是柔弱到只能靠别人保护的千金大小姐,无法护住自己只能说明自己无能,又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

慕容蓉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更何况,那天一同跟随的人,没有一个是萧辰的对手。只剩下我跟他两个人,何方海他已经......已经尽力在保护我了,他自己也还受了重伤。”

“可是!”

孟子州忘不了那天他将慕容蓉抱回来的样子,他喜欢的姑娘竟受伤至此,责任自然是都归于与她同行的那个人。

慕容蓉打断他:“所以师兄,你不要再怪他了,也不要再为难他。”

孟子州怒哼一声,愤恨地瞪了何方海一眼,便进院而去。

慕容蓉看向何方海,真诚地说道:“师兄他就是关心则乱,其实他人很好的,还请你不要跟他计较。那天你拼命救我,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你若有什么难处或是请求,我都不会推辞。”

“至于我们的婚事,待下次我见到爹爹,会让他亲自上你家退亲,赔礼道歉。”

慕容蓉说完话,便看到院内向她招手的钟意珍,说了一句告辞就进院找钟意珍去了。

留下发愣的萧寻,看戏的杨修和绝望的何方海。

杨修虽然年纪尚小,可男女情爱之事他却也见识不少,很明显的三人情感纠纷戏码,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会死啊?还问什么你很讨厌我吗?”

杨修对着何方海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们这些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自己不好好争取,却在这做出一副什么情根深种、悲春伤秋的样子,装给谁看?”

话糙理不糙啊。

萧寻暗自点头,何方海为了慕容蓉,千里迢迢跟着一起来云梦泽。回齐国的时候也是路途遥远,担心得非要跟着一起回去,结果还舍命相救。

这份感情,定然是做不得假。

可就是不知道,慕容蓉对何方海到底有没有感情。平时她嘴上虽然总说讨厌何方海,可他们二人相互对视说话的时候,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厌恶。

或许,他可以找个机会试探试探。

何方海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杨修的话,只是往院内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

杨修朝着何方海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胆小鬼,便示意萧寻先入席。

萧寻点了点头,朝着江暮白刚刚进院的方向走去。

可越走越不对劲,原本院中摆满了酒席,人声鼎沸,但这条小径却是离得越来越远。

直到耳边再也听不见那些杂音,只有竹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萧寻才越发确定,自己这是迷路了。

林牧时的寿辰,分别设置了两个席间。

一个是招待为首五派的掌门及弟子,人数较少,安排到了中庭的雅间。

另一个,是招待云梦泽大大小小各派来参加寿辰的人,人数较多,所以就安排在了前庭。

而萧寻就是在去往中庭的路上,走错方向了。

他找不到江暮白就算了,这还迷路了。

这下他还怎么给江暮白灌酒?灌不了酒他还怎么行动?

早知道,他就等着跟着杨修一块进院了,这样也不至于现在连安排好的位置都找不到。

这条被竹林遮蔽的路,越往里走就变得越深邃。

萧寻往前望了一眼,眼下天色已黑,前方的路段都被黑暗笼罩,可却有一丝若有似无的微光在闪烁。

不对!前方有个人影!也不知是东梧派弟子还是贼人。

萧寻正继续往前,身后响起一道警戒十足的声音:“你在这干什么?!”

是杨修的声音。

前方深处那人许是听到了动静,赶忙闪身离开。

萧寻想追上前,将那人拿下,可杨修却制止了他的脚步。

他回过头来想要解释,可是杨修这十多岁的少年血气方刚,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没有心思听什么解释。

只见杨修拔剑出鞘,身形一动,竹叶轻晃,顷刻间杨修手中的剑就要刺向萧寻。

东梧派的剑法,迅猛而又轻盈,真是难以捉摸。

萧寻只得提起内力闪避,只守不攻。

他的凌霄剑断了,总不能用九骨银羽扇吧?

萧寻一边躲开杨修的招式,一边解释道:“你听我说,我只是迷路了!我不知这是何处,方才我见到前方有个可疑的身影,还请禀报花折君将其拿下!”

见萧寻并无与他纠缠之意,可杨修却是来劲了。

“可疑的身影?我看就是你自己吧?迷路怎么还走到了师尊的寝院?打赢我,我就相信你!”

听闻这个当初在试炼大会的手下败将,如今居然将玄清剑诀修炼到了第六层,当真是突飞猛进。

就连现在面对着他的步步紧逼,这个亭玉照样能够巧妙地躲开。

要知道,他跟着林牧时修炼,亦是学习了东梧派秘法无上神功,修为在同辈当中那也是名列前茅的。

所有人都说他的天赋异禀,花折君真没看错人。

杨修方才在门口见到他时,就想跟他约个时间私下切磋了。

现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他的面前,他自然是不能放过。

杨修站定在前,左手双指并拢,口中念决,右手挽剑使出无上神功。

忽然杨修手中的剑一划,发出一道白色的光亮,直逼萧寻面前。

萧寻能感受到那道攻击的分量,周边的环境为之也变得萧瑟,他知道这一招他躲不掉,只能接下了。

容不得萧寻多想片刻,只见他双指捻住从身边飘过的竹叶,立于身前,心中默念:“心开灵窍,意通灵界,引灵入体,灵元归一!”

竹叶注入灵力,被萧寻往前一掷。

以竹叶挡他用剑的全力一击,这亭玉竟敢如此轻视他?

当竹叶与那道攻击相撞时,竹叶竟未曾被剑气所破,反而是两两相撞,发出一道极为刺眼的光芒。

功力相抵,周边的紫竹林都被这一阵强大的能量所震,摇晃个不停。

“哎呀我的竹林啊!!!”

杨修还未来得及被眼前所见而震惊,耳边就传来了林牧时的声音。

林牧时望着一边被摧残得东倒西歪的竹林,顿时没了声。

“你怎么样?”

江暮白走到萧寻面前,全身上下都仔细查过一番,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才将紧缩的眉头松开。

“师尊,弟子迷路了。”

“哎呀小亭玉,你怎么样?我这徒弟下手没轻重的,可有伤到?”

林牧时收回神,转头又给了杨修一记爆栗,毫无形象的双手叉腰,对着杨修大声问道:“为师让你来寻人,不是让你来打架来了!”

杨修低着头,闷闷地说道:“弟子知错了。弟子看到他在这边鬼鬼祟祟的,他还说有什么可疑的身影,可弟子觉得最可疑的就是他!所以一时着急才动起手了。”

“抱歉,师伯。晚辈第一次到紫竹林,入院一时贪恋景色,走错路了也不自知,想再回头时发现已经迷路了。”

萧寻弯腰作揖,真诚致歉:“损坏了师伯的竹林,耽误了师伯的寿宴,是晚辈的罪过。”

“哎呀没事没事,我们都看到了,是我徒儿为难你了。若不是他没尽好职责,将你带进来,你也不会迷路。几棵竹子罢了,无碍。”

“今日本君寿辰,前来参加的人数众多。我这紫竹林大,每条路都四通八达的,有人迷路也正常。或许你方才看到的只是院内其他巡逻的弟子罢了。”

林牧时不在意地摆摆手,随即抬手捏着杨修的耳朵,对着他说教:“你没看到人家没戴佩剑呢?更何况今天是什么日子?你要找人家切磋也得看场合啊小兔崽子,现在有什么事情,是比为师的寿辰更重要的?”

“在弟子眼里,当然是师尊的寿辰最重要。弟子没办好事,弟子回头就去领罚,还请师尊不要生气。”

“算了。看在为师今日大寿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回去吧。”

“多谢师尊!”

林牧时转身回席,杨修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走了。

江暮白轻声说道:“走吧。”

萧寻有些难为情地问道:“师尊,弟子弄坏了花折君的紫竹林,是不是得再寻个时间赔礼道歉?”

江暮白却不以为意:“赔?你送他霜天琴,就算你把他整个紫竹林都毁了,他也不会计较。”

“更何况,是他徒弟动手在先。有为师在,他不敢责怪你。”

萧寻颔首,跟着江暮白一路走到了林牧时为他们设的宴席。

路上萧寻不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不由得心想。

无忧居整体以简洁雅致、生动静谧为主,整个院子就是前院后院外加一个灵池,周围被树林所包围,不大也不小。

如果说江暮白的无忧居,是一个小而精致的庭院。那么林牧时的紫竹林,便是一个大而齐全的园林。

怎么个齐全法?

除了随处可见的紫竹林,整个园林还建了不少塔楼,错落有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精致与考究。

居所内还设有多个区域,如炼丹房、炼器室、藏书阁、修炼密室等等,每个地方都布置得井井有条。

园内每条小径都四通八达,道路曲折蜿蜒,也难怪萧寻一不小心就走错了路。

而路过的花园里,都种植着各种珍稀的灵草仙花,其中还有不少是萧寻都没见过的品种。

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

想来林牧时平日里簪的花,也都是自己精心养护的。

五派掌门的居所,都是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可以自行修缮改造,或是另居他处。

而除了南炎派和乾坤派的都没怎么动过,其他三派都有过改动和迁址。

江暮白是封锁了江九思原来的住所,而后自己建了无忧居。

钟意珍就更不用说了,有钱任性。

林牧时则是大肆改造了一番,说是他师父的品味没他好。

何煊听到这话直道若是杜寒松听到这话,必定要从归天山杀回来,好好教教林牧时什么是好品味。

后来林牧时种植了一大片紫竹林,寻来了各种奇珍异草,还建了不少阁楼庭院。

而今日的寿辰,五派众人就被安排在了中庭的一个阁楼当中。

江暮白和萧寻到位时,林牧时已经安顿好其他门派前来贺寿的人员,回到了五派单独的席间。

此时的林牧时坐在主位,右手边依次坐的是江暮白、何煊,左手边坐的是晓山青、钟意珍。

再往下就是五派其他长老,其他弟子分别坐在掌门的身后。

而萧寻就坐在江暮白的身后,还在思考着怎么给江暮白灌酒。

坐在钟意珍身后的慕容蓉心不在焉,望了一眼何煊身后空着的位置,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一旁的孟子州,时刻注意着慕容蓉的一举一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唯有柳竹和杨修,心无旁骛、恭恭敬敬地伺候着自家师尊。

只见林牧时一脸高兴的看着众人,他举起酒杯,高声道:“今日,是林某的三百大寿,不容易啊!我办了这么多次寿辰,第一回能把你们都叫齐,我很高兴!不仅阿青来了,我们的云梦泽第一人涧云君也来了。我先干为敬!”

待众人一一敬酒祝寿后,何煊开口问道:“林牧时,你之前说让江暮白一定要来,现在人家也来了,你可是做了什么准备?”

钟意珍道:“对啊,你可别卖关子了,这回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林牧时一脸神秘地说道:“本来我是准备了些歌舞为大家助兴,但我临时改变了主意。因为就在刚刚,我有了一个更好的安排。”

听林牧时这么一说,原本也不怎么关注的晓山青,此时也放下了心中仍在思索的事情,抬眼看向林牧时。

接收到了晓山青投来的目光,林牧时顿时就起劲了,也不敢再卖什么关子。

眼神示意杨修,随后杨修双手呈上了一个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件。

萧寻知道,这是霜天琴。

“这,是亭玉师侄送给本君的寿礼!”

林牧时一把掀开包裹着的布袋,晶莹剔透的琴身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哇!这是霜天琴?!”

“这,这真是归尘前辈的霜天琴!”

“后来不是到了涧云君手里吗?怎么成他徒弟送给花折君了?”

“哎呀你不懂了吧?涧云君这是给徒弟撑面子呢!”

“难不成,传闻说涧云君看中了亭玉的样貌,才收他为徒,这是真的?”

“不然你怎么解释这霜天琴?说送就送了。”

“以往花折君的寿辰,涧云君都不来,这一来肯定也是为了徒弟来的,还下了血本呢!”

“难怪当年涧云君拒绝了主事,原来是因为他也不好女色啊!”

“你看他还叫什么?婷玉?娇里娇气的名字,还有那妖魅惑众的皮囊,也难怪涧云君喜欢他。”

“嘘,小点声,涧云君耳朵好着呢!”

各派长老纷纷议论,可这些话听到萧寻耳朵里,却是让他坐如针毡。

何止涧云君耳朵好,他们这音量,但凡有点修为的想不听见也难啊!

这些话江暮白定会觉得不堪入耳,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生他气呢。

昨天江暮白生气让他滚之后,他就已经托桑壶帮他传话出去,说他和江暮白之间是清白的,他们就是正常的师徒关系。

并且见到有人问起一次,他就解释一回。

可没想到,这完全没起效啊。

萧寻一心想着澄清,于是开口说道:“各位前辈误会了,这是师尊看重与花折君之间的友谊,所以才托晚辈将霜天琴送给花折君。还请前辈们,不要曲解了师尊的一片好意。”

江暮白拿起酒杯的手一抖,友谊?他和林牧时之间有这玩意吗?

另外,当年他拒绝了晓山青,是因为他真没有过这方面的想法。

那年话说开之后,两个人都体体面面的。

至于不好女色,以前他不确定。

可最近......他下意识头往后转了一些,或许确有其事。

他也活了快三百年了,不可能感受不到自己内心的那棵枯木,好似逢春了。

林牧时正要开口圆场,晓山青却抢先一步。

“这是花折君的寿辰还是你们私下的酒席?”

晓山青那双清冷的美目如炬,厉声道:“亭玉既是江暮白的徒弟,江暮白要送礼,以徒弟的名义送出去又有何不可?亭玉师侄为人端正,勤学苦练,这些本君都看在眼里。你们作为五派长老,资历深重,非要用流言蜚语来毁掉一个晚辈才甘心吗?”

“要按照你们这么说,本君当时也想收亭玉为徒,你们是不是也要传本君对一个晚辈有意思啊?”

就是因为经历过流言,才知道外界的口水足以淹死一个人。

晓山青一贯看好萧寻这个人,也将他列入了下一任云梦泽主事的候选人当中。

所以,她更不允许有人在她面前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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