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时候，迪佩特校长终于同意了比尔利教授在圣诞假期前夕表演戏剧的请求。

那一整天比尔利教授的心情都非常好，上课的语气都带着欢快。

这节课斯拉特林们的任务仍是照顾跳跳球茎，莱尼细心栽培着那株她无意种下的幼苗。因为这份工作很轻松，她的思绪就这么越飘越远。

每次栽种植物的时候，莱尼都会想到神像，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金纹橄榄岩的触感。要是她哪天偷偷使用神像，比尔利教授岂不是得把她“供起来”啦？

她被这极强的画面感逗笑了，难以想象一个凶巴巴会做这么可爱的事。

弗利蒙不解地投了一眼过去，照顾草药有这么好玩吗？他恰好与同样投来视线的奥赖恩对视，两人默然了一秒，同时低下头继续处理茎叶了。

比尔利教授在临下课前发布了招募：“你们如果感兴趣的话，欢迎来与我交流。”

他看向莱尼的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哇哦，好一个‘暗示’啊。”弗利蒙精准捕捉。

奥赖恩点点头。

莱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身旁两个人一起去报名。

弗利蒙抗议无效：千万请不要惹到平时看着乖巧可爱的小女生，看看现在这力气多大啊。

比尔利教授最终敲定的剧目是《好运泉》，出自《诗翁彼豆故事集》的第二篇。

据说这是他从玛伊斯教授哪儿得来的灵感，童话故事的接受程度远比其他的要高得多。他在此基础上，又添加了些元素，决定演一出默剧。

莱尼对于《诗翁彼豆故事集》里《三兄弟的传说》以外的故事印象都不深，她重新翻看了一遍《好运泉》，越看越觉得英国的儿童看的才是真的童话。

看看小匹诺曹吧！她小的时候对于小木偶的一百种苦难都要看出心理阴影了。

尤其是匹诺曹被骗去“玩儿国”，赶车人咬掉了哭泣的驴的耳朵。那些驴都是孩子变的，他们被国度所打着的口号吸引，以为自己从此以后真的再也不用去上学、再也不用见到老师了。等他们变成了真正的驴，赶车人就会把它们卖出去，自己成为了一个百万富翁。

匹诺曹也变成了驴，更可怕的是，他的好朋友小灯芯，最后被卖到拉磨的地方，活活累死了！

小孩子看到这些故事，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莱尼想起自己瑟瑟发抖缠着妈妈一起睡觉的经历了。

“莱尼，你看看你对哪个角色感兴趣？”比尔利教授拿出一卷羊皮纸，左边罗列了《好运泉》里的所有角色，右边空出写学生名字的地方，同个角色有多个名字的话，就得竞演（casting）了。

三个女性主角：阿莎，艾尔蒂达，阿玛塔；一个男性主角，他是个骑士：倒霉爵士（这就是他的名字）；一条臃肿的白色蚯蚓（她坚决不演这个）；阿玛塔曾深爱的男人。

这么六个角色里，莱尼不太想扮主角，思来想去，实在不行的话她愿意反串，扮演那个在阿玛塔回忆的时候，只出现了一幕的男人。

莱尼刚要回答，比尔利教授兴奋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阿玛塔怎么样？你还能收获一份爱情？倒霉爵士不如让汤姆试试看？”

好，现在莱尼宁愿演那条蚯蚓了。

不不不不，和哥哥演情侣什么的，也太奇怪了吧！

“那么艾蒂尔达如何？你去摘草药救人显得很可信。”比尔利教授看出莱尼的抗拒，随即换了个角色。

艾蒂尔达，莱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可以接受这个安排。

“那就先这样，你在‘艾蒂尔达’右边签个名，之后试演的时候再看看效果，”比尔利教授兴致勃勃的把羽毛笔递给莱尼，但在看向弗利蒙和奥赖恩的时候…

“好吧，弗利蒙和奥赖恩，你们两位有什么想法？”他看上去有点嫌弃。

弗利蒙一下子就来劲了，本来根本不想演的，看到比尔利教授的态度，他现在还非得要演了：“我选倒霉爵士！”

奥赖恩安静地站在那里，左看看莱尼，右看看弗利蒙，和比尔利教授对视的时候，语调平平的说：“我可以尝试无名男人。”

比尔利教授点点头：“不错的决定，孩子们。我保证这次默剧会是一场难忘的经历。去上下一节课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另外一个本子，开始构思剧情。

莱尼三人识趣地悄悄离开了，留给比尔利教授创作的空间。

弗利蒙烦躁的挠挠头发，显然是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了：“竞演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来看吗？”

“应该是的？”莱尼说，“毕竟这是学校里的大型活动，魁地奇球队选拔的时候，都有很多人来呢。”

奥赖恩想起了之前的经历，默默瞥了一眼莱尼。

“那演不好岂不是很丢脸吗！”弗利蒙更加焦躁了，“尤菲对我有不好的印象怎么办？”

果然，弗利蒙想的才不是什么在全校学生面前出丑的事，他只在乎尤菲米娅对他的感受。

莱尼往右移了两步，与奥赖恩凑近了些。霍格沃茨的弗利蒙和尤菲米娅，布斯巴顿的梅莎和阿尔法德，三人小队里……莱尼选择拥抱学习。

饶是淡漠如奥赖恩，都看得出来学校里对于莱尼的热潮，他发询过：“你有很多选择。“

莱尼不答反问：“奥赖恩，你觉得我怎么样？”

“是很好看的，性格也好。”他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偏偏说的还是真心的夸赞。

本该暧昧的对话，在两个人这里没有引起一丝旖旎，与探讨学术没什么两样。

“那你会因为什么而喜欢上一个人？”莱尼继续问道。

“我不知道。”奥赖恩对此方面一窍不通。

“好吧，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觉得只是因为外貌而喜欢一个人，这种喜欢是真实的吗？我的意思是，情感当然是真的，但这真的不是悸动，而非喜欢吗？”莱尼总觉得，很多人恋爱谈的很草率。她并不是在批判，只是放在她身上，她不会这么做。

她想她其实更需要灵魂上的共鸣。

一时的新鲜感能带来乐趣，可如果事实上莱尼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种样子的，当他们看过她的情绪，看过她的迷茫，还会喜欢她吗？

假设现在莱尼没有这张脸，谁又能与她真正的同频。

她需要的———

是漫漫的、细水长流般而水到渠成的爱情。

“你的意思是，谁陪你更久，你就会喜欢谁？”奥赖恩疑惑着。

“那好像…也…不是吧？”莱尼下意识的想到了汤姆和阿布拉克萨斯。

不对不对！她甩了甩脑袋，他们俩怎么能一样呢！一个是自己的哥哥，一个是自己的童年玩伴。家人和朋友，这个对比就不成立！

那如若…不是哥哥呢？

莱尼差点被这想法吓得跳起来，她怎么会这么想？

奥赖恩，恐怖如斯！

可怜的奥赖恩不知道莱尼在想什么，只觉得自己好像莫名有点像一只小羊羔（goat），吃着花茎（scape）的那种（scapegoat 替罪羔羊）。

……

宾斯教授一如既往的使用着让人昏昏欲睡的魔法。

斯莱特林们在底下摇头晃脑，哪怕已经是四年级了，也抵抗不了这样强烈的安眠效果。

莱尼一不小心在本子上画了好几个圆圈，她的脑袋猛的一点，瞬间回过神来，迷茫的看了看四周。

她先看到的是坐在她旁边的奥赖恩，他端坐着，直挺挺的腰板，手规矩的放在桌子下方，看上去活脱脱一个礼仪模版。

忽略他紧闭着的双眼就行。

莱尼钦佩的看着他，接着自己也学习：如何在坐的笔直时还能睡觉的。她试了一遍，非常完美的失败了。

宾斯教授在讲课时会半闭着双眼，呼哧带喘，拖腔拖调的读着那本厚厚的《魔法史》。然而刚才他的眼睛缓慢扫过了莱尼和奥赖恩所在的位置，吓得莱尼一点困劲都没有了。

她怼了怼奥赖恩的胳膊，小声叫他：“快起床啦，等会宾斯教授要给我们扣分了。”

奥赖恩轻浅绵长的呼吸被打断，与莱尼想象的“大惊失色”不同，奥赖恩镇定的睁开双眼，羽毛笔刷刷写着，就仿佛刚才自己只是眨了下眼，而非去寻找许普诺斯（睡神）。

更让莱尼震惊的是，她瞄到了奥赖恩记的笔记，居然真的是刚刚宾斯教授在讲的妖精叛乱！

奥赖恩，恐怖如斯！

一只叫奥赖恩的小羊掉入了名为flatter的陷阱（trap）（flatter trap 奉承的阴谋）。

临近魔法史下课的时候，莱尼有些紧张。她的下节课是麻瓜研究，也是她的第一次大型演讲。

要是在麻瓜研究教室演讲，周围都是她这节课的同学，那没什么好紧张的。但…比尔利教授突发奇想，既然都已经从玛伊斯教授哪儿汲取这么多灵感了，不如组织所有竞演的学生都去看演讲好了？

这样的话，不光自己，学生们说不定也能从中启发些表演的技巧。

所以…现在莱尼已知的观众就有五六十位，其中大半都是斯莱特林，具体原因是她只有本学院的学生名字记得还算多，其他学院的人多是脸记得，但名字全忘了。

那么要是这么算，到时候观众说不定都能有近一百人！

要知道，全学校也才三百人呀！

演讲又不像是魁地奇比赛，观众离得远远的，除了欢呼声什么都听不到。而演讲，她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底下人的动作和表情，肢体语言就更不用说了。

弗利蒙担心演不好，莱尼担心讲不好。

唉，难兄难妹。

莱尼慢吞吞地收拾完东西，和奥赖恩一起磨磨蹭蹭地往礼堂走去。路上走到一半，莱尼就发现不对劲了。

今天走廊里的学生尤其多，莱尼和奥赖恩在人群里被挤得像沙丁鱼似的。两人往前走了半天也没见好，反而越来越挤了。

“这、这是？”莱尼眼睫颤抖。

“是的。”奥赖恩肯定了莱尼的想法。

“莱尼，你在这里啊。玛伊斯教授在找你，快和我来吧。”乌姆里奇从一旁出现，袍子的边缘都皱了起来。

“奥福德？你是打算竞演哪个角色呀？”莱尼惊奇地问道，她已经放弃挣扎那么多人都来看她演讲的事实了。

乌姆里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打算演蚯蚓，会很奇怪吗？”

“不会！所有角色都是很重要的嘛，我觉得你很勇敢呀。”莱尼夸赞道。

她是真心觉得奥福德很厉害，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一条肥胖扭曲的蚯蚓，这得有多么坚定的意志啊。

乌姆里奇长得人高马大，身为守门员，手臂肌肉强壮有力，这会儿带着莱尼和奥赖恩穿梭于人群中，在他身后宽敞的就像是被让出了条道似的。

他们走的飞快，同时也就意味着：

演讲快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