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坐在椅子上,被她引为厨艺知己的鸢眼小孩站在她旁边,两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装满不明液体的瓷杯,一根筷子被握在两个人手里,叮叮当当地搅拌着里面的液体。
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轻轻在耳边响起,两个人同时抬头,望向扶着扶梯正在下楼的人。
“早啊客卿!”胡桃欢快地跟钟离打起招呼,高举起手中的瓷杯,“要来一点早餐吗?我很快就能做好了!”
钟离望了一眼那杯不明紫褐色液体,敬谢不敏,“不必了堂主,今日香菱邀请我去万民堂试菜。”
“切。”胡桃嘟嘟囔囔地放下瓷杯,“喝一口能怎么样嘛……”
“早安,钟离先生。”太宰治乖乖巧巧地问好,“您知道吗,这几天夏油总是在发呆,好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的样子,昨晚还因为走神太厉害差点一头撞到柱子上呢。”
他说完,发现年长者眉头都没动一下,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钟离颔首,“大概今天下午,他就会过来找我了。”
太宰治把正在咕嘟冒泡的瓷杯搁置在桌子上,“同样知道了什么故事,硝子和五条就一点事情也没有,果然夏油就是很容易想太多吧……”
一只温暖的手掌覆上来压了压他那头小卷毛,“你也是。”
太宰治被他的动作定在原地,cpu瞬间过载,“……”
什么叫他也是……!
钟离逗完孩子就施施然离开了,徒留孩子在原地头上冒烟,胡桃很贴心地没有打趣他,而是哼着小调专注地研究着瓷杯里不断冒泡的粘稠液体。
只有观察者在进行闪电截屏,【他变红了!截屏,快快快快快!】
太宰治冷笑一声。
早晚他要给这群乐子人一点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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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的上午结束,下午就是锻炼时间。
一通五花八门的项目下来,体能尚且属于正常孩子的夏目贵志和太宰治成功耗尽体力,躺在地上假装尸体,百无聊赖的五条悟对着他们戳来戳去,中原中也抱臂站立,对他们的体力恨铁不成钢。
“你们的体力真的很好。”夏目贵志叹了口气,有点低落,“我应该更努力一点才行……”
太宰治幽幽道,“听我说啊夏目,人和大猩猩是没有可比性的,你不用因为这个气馁哦。”
五条悟歪了歪头,“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你说谁是大猩猩啊,还有五条,不要把这种阴阳怪气当做夸奖啊。”
“原来这就是阴阳怪气啊,感觉还挺有意思的。”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站直,“说起来,杰呢?”
从锻炼结束开始就不见人影了。
他环顾了一圈,发现不远处的一颗树下,夏油杰正和钟离待在一起,好像正在聊什么东西。
五条悟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沙土,迈步往那边走。
太宰治叫住他,“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毕竟,现在是谈心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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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油杰满脸纠结地找到自己之前,钟离就知道他想问些什么。
“他们为什么杀死自己的守护者?”
一小滩盐花,向外奔逃时永远化成盐柱的人们,和刺进魔神胸口的凶器,不停地在他的脑中来回打转。
他亟需一个答案来消解心中的困惑,然而他的思想却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样,四面八方都碰壁。
或许他可以求助。
于是怀抱着疑问,他来到钟离面前。
钟离俯下身,直视他的眼睛,“要听听我的看法吗?或许能给你做些参考。”
被那双粲然熔金般的眼睛凝视,夏油杰连呼吸都停滞住了。
这一刻,眼前的人不仅仅是他印象里那位温和从容的长辈,更是指引了一座国度数千年的、在璃月人口中尽善尽美的神明,从那双日轮般的眼睛中,有什么不容置喙的东西洋洋洒洒地倾泄出来。
年长者用庄重平和的声音缓缓说,“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夏油杰一愣,“选择?”
钟离摇头,答非所问,“当人陷入绝境时,无论是懦弱亦或是勇气,都将被允许。”
“而在绝境之中学习到了守护者生性中的懦弱的他们,很难做出有勇气的事情。”
懦弱与欲求不满催生出憎恨与野心。
于是他们学会了推卸与逃避,他们只会觉得,既然守护自己的魔神如此弱小,他们不如找机会杀死她,给予她解脱的同时,他们还能另寻庇护,但他们又不想承担杀死魔神的罪名,于是编造故事粉饰太平。
夏油杰语气怔愣,“人类……”
钟离屈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是人类。”
看着夏油杰噎住的表情,他心中微微叹气,因为非黑即白的极端思想而将自己逼上绝路,这样的人他已经见过很多,“因为一件案例而否认整个群体,这样的想法未免有失偏颇,这世上有很多超出你认知的事情。”
“勇气与懦弱、牺牲与退缩,本来就是双生子般的关系,都是人类不可割舍的一部分。”钟离说,“既然是人类的一部分,那么我就允许它存在。”
夏油杰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混沌,“……我该怎么办?”
就像钟离先生一样,准许一切发生吗?可他不能认同这样丑恶的事情。
这就是神明的角度吗?那么以人类的角度,他又该怎么办呢?
“就像今天一样,找到你信任的人,向他们倾诉,并且得到帮助。”钟离说,“有很多人关心你,不要捂住自己的双眼,假装看不见他们。”
“别把太多包袱背在自己身上,那只会摧毁你。记住了吗?”
从眼前这位年长者口中吐出的话语,仿佛天生具有令人宁静下来的魔力。
夏油杰迟缓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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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艳香雅的霓裳花被安放进洁白的长颈花瓶里。
若陀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你和那个孩子聊完了,他的问题解决了吗?”
钟离在沏茶。
他的手指稳稳当当地捏住滚烫的茶盏,将第一泡茶水浇在茶宠身上,“没有。”
若陀有点诧异地回头看他,“嗯?”
怎么会有摩拉克斯解决不了的事情?
“他的问题并不是这么单纯就能解决的。”钟离继续说,“他迟早要回自己的世界,到那时,他还需要经历很多事情。”
从那三个孩子身上,他能看出很多东西。
固步自封的腐朽家族,因独特的力量而自高自大,头脑已经被权势蛀蚀一空的高层阶级,和一群诞生在牢笼里的孩子们。
他在茶盏里重新加满热水,看着蜷缩的茶叶随着水流飘转,“但愿那时候,今天的话语能起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