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尔低头摩挲着脖子,被掐的地方隐约阵痛:“帕斯奎尔,你现在的精神很差。”
该冷静一下。
帕斯奎尔捏了捏自己软绵无力的右手,嗤地笑出来,表情嘲讽:“还是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啊。”
维克尔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他掩饰得很好,就是动作有点僵。
“…看起来我说对了。”帕斯奎尔看着对方掀了被子下床,走到桌子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挑挑眉,语气轻飘飘的:“你永远那么装模作样、懦弱无能。”
“太虚伪了,维克尔。”
他眼尖地看见维克尔手臂紧绷着,被他端在手上的水杯在发抖。
帕斯奎尔忽然想到一句话,自己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自己快乐吗?他扪心自问,除了把积攒已久的负面情绪释放的那种快感……好像感受不到一点雀跃。
维克尔低头看着杯里水面自己的倒影,可能是错觉,倒影在一瞬间晃成了帕斯奎尔,他摇摇头:“你恨我,这也不是你办成‘系统’或者我失忆时的那个‘帕斯奎尔’的理由,不用这样来报复人。”
“……”
不论是系统还是今天之前的帕斯奎尔,他都是一个很沉稳的性格,和人交往挑不出一点瑕疵,就像个光泽温润的玉器。
可是,太像了。
特莱说他是在作践自己不错,扔回他们当时的圣域,人人见了都得摇一摇他——别是被维克尔那个候补给夺舍了吧。
亚特拉教皇的辅佐者的确是这样,很多时候也不得不这样来面对别人。
人类世界总有善意打动人心的温馨时刻,但同时极端的恶意也不可避免。
发展到如今地步的圣域就像一个缩小版社会,这个社会表面上风和日丽,暗地里毕竟波涛汹涌。
年轻,教皇的亲传弟子,教皇辅佐者,沉默寡言不爱搭理人。
这些归于一个人身上是必然会招来流言蜚语的。
青铜白银圣斗士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因为他们已经编入体制内,只管出任务带徒弟便是,倒是那些候补生们不大消停。
在候补期间,同大家一起训练时总会有人投来不善的目光,苍蝇般嗡嗡的阴阳怪气,擦身而过时的讥笑。
这个年轻人成为辅佐者的那段时间正是更新换代之际,大家成为正式圣斗士都要一层层选拔上去,他也不例外。
最后他与另一个候补势均力敌,亚特拉把他们叫到教皇厅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听完两人的回答后选择了维克尔。
那个候补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维克尔。
当时维克尔训练完,绕着手臂上绷带回宿舍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脚步顿了一下,对上那个候补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恶意眼神。
维克尔习以为常地收回目光,走开了。
在戴了有色眼镜的人看来,这种行为怎么看都是赤果果的不屑吧。(但也的确有一部分)
“嘁,不就是仗着自己是教皇的亲传弟子吗,真是给他脸了——有本事来对练啊!”
“诶你们不知道啊,他是捡来的诶。”
“哦…我说呢,你们东方那边是不是有句古话,叫什么……有娘生没娘养?”
“嘶,这么一说,你说教皇不会是他……”
“哈哈哈哈哈别瞎讲啊!”
没有竞选上的候补生不日便会离开圣域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而他又和几个当上圣斗士的候补玩得很好,所以即使这人走了,圣域里的那些声音也时常响起——毕竟,那可是教皇之下的最高权利啊。
(必要的补充:关于祭坛座很温和一事…他们和维克尔接触久了才发现其实都是表面的——这人怎么能那么毒舌啊啊啊!)
维克尔喝了口水,没有直面他的恶意却抛出了另一个重磅炸弹般的问题:“听你这么说,我应该是叛变了?”
帕斯奎尔身体一颤,看他那眼神,就差扑上去把维克尔狠狠地撕烂扯碎,然后吞吃入腹了。
见他这反应,维克尔算是确定了。
他叛逃了,雅典娜与教皇被斩首,圣战输了。
难怪帕斯奎尔还是系统时说,你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毁灭了。
维克尔闭上眼,似乎想起了什么。
有人在希腊的高处嘶声哭嚎,天地空荡,无人回应。
人类的血液浸透了大地,最终干成暗红色。
人间沉寂,再无光明。
不过……他重新睁开眼,对上帕斯奎尔如恶狼扑食般的狠恶眼神,苦笑了一声。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帕斯奎尔看这家伙还有心情笑,怒气更盛——“Wild Whale Water Column!!”
这次不是什么水波纹潮水小水滴了,这他妈是铺天盖地的小宇宙巨浪,鲸鱼座的终极奥义。
像是暴风雨里被狂风怒气冲冲掀起的万里汹涌,如暴兽般咆哮着直直朝他扑去。
维克尔:忘解决当下最棘手的问题了。
他叹了口气,人就站那儿不动,任凭高压巨浪扑下来不偏不倚地砸了一身。
开玩笑,天鹰座的Griffin Star Shinning都没这震撼力强。前者是专攻击对手致命部位,这玩意儿是天灵盖直通脚底板的全身心体验版。
帕斯奎尔没想到这人躲都不躲全接下来了,当即就愣了一下。
(小帕内心:坏了,这下真成傻子了。)
咔嚓一下把手腕接上,迟来的疼痛让脑子清醒了不少,他眯起石青色的眼眸,站起来俯视着维克尔:“怎么,苦肉计?”
高压下没什么血流下来,但维克尔现在全身骨头都在痛,这种剧痛像是要把整个身体爆开。
眼前是一片血雾,红红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跪坐在地上,沉默地压着呼吸,用小宇宙说:“让你平复一下心情。”
他压抑地喘了口气,呼吸间空气并不多,有点窒息,但小宇宙的传递却依旧流畅:“虽然还没有全都想起来,但是我绝对不会背叛圣域——帕斯奎尔,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闻言,帕斯奎尔朝他走过来,蹲下 身。
眼前有个模糊的人影逐渐放大,直到从血雾中窥到一抹冷淡的青色。
维克尔看见他朝自己伸出手,随即下颚被捏住。
对方倒是没怎么用力了,感觉不痛。
帕斯奎尔盯着那双涣散的眼睛:“我凭什么相信你,嗯?”
视野依旧是血蒙蒙的一片,维克尔眯眼试图看清楚凌厉的石青色。他动了动嘴唇,缓缓说:“……以祭坛座的身份起誓,若背叛圣域,白银の烈火将予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