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禾谨遵林调给他的建议,一个星期都没有与乔季洺有过正面联系。
乔季洺这边,自从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几乎不怎么出门。每天除了更新作品就是看看电影,再不济刷刷微博。
空闲下来时,也会想一想现在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秦嘉禾。
总待在海市也不是办法,他感觉自己没什么能帮上忙的,决定过两天再没有什么事情就回云城。秦嘉禾好像知道他的心声似的,一条信息适时地送达到了乔季洺的手机。
9:今天导演要选角了,希望你过去参谋。
乔季洺:可以的,我什么时候去?
秦嘉禾没有再回信息。
片刻之后,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乔季洺去开门的路上连问了几声“谁?”无人应答,他把一只眼睛贴在猫眼上,却发现外面黑乎乎的。
他把门拉开了一条缝,秦嘉禾正抱臂倚着门框看着他。
“可以进去么?”秦嘉禾开口。
“哦哦,可以的。”乔季洺把秦嘉禾放进门。“不好意思哈,我不知道是你。”乔季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安全意识高是好事。”停顿了一下,“我可以坐吗?”他指着沙发说。
“当然可以。”
他问秦嘉禾:“刚刚猫眼看外边为什么是黑的,我看门上并没有贴什么东西。”
秦嘉禾神色无常的说:“我捂的。”
乔季洺:......
秦嘉禾坐在了正对电视墙的长沙发,而乔季洺则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
乔季洺见秦嘉禾正看着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衣服穿反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秦嘉禾,然后开口问:
“我,怎么了吗?”
然后,他就听见秦嘉禾沉沉的笑了。乔季洺摸不着头脑,但是他的脸颊正在飞速的发热。
“乔季洺,你是不是很怕我?”
“没有。”
“可我们看起来不像是朋友,更像是谈判桌上的对手。”
“我可以努力让我们看起来像是朋友。”
“成为朋友第一步,离我近一点。”
乔季洺终于从他的单人沙发上站起来,朝秦嘉禾走过来。
然后,他在离秦嘉禾不远,但也不近的地方坐下去。秦嘉禾感到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了一块。
他不再跟乔季洺开玩笑,毕竟,要循序渐进。
乔季洺则完全在状况外,秦嘉禾让他干什么他就跟着干什么了,恍惚间,他听到秦嘉禾在问他
“乔季洺,你在听吗?”秦嘉禾侧着头看他说。
乔季洺这才回过神,他躲避着秦嘉禾的目光,眼神乱飘,说: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谁知,秦嘉禾直接站起身说:“走吧,其实也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几个人名,记不记得住无所谓。”
乔季洺终于抬起头与他对视,问:“去哪?”他从黑沉沉的眸子中看见了一张傻兮兮的白脸。
“电视剧选角的地方。”顿了顿,他补充“之后的事情大多与我无关了,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想尽一尽地主之谊,我将接送你到指定的地方,可以么?”
乔季洺下意识想推辞“你太忙了,我自己就可以了.....”
“我们是朋友。”
乔季洺就这样坐到了秦嘉禾的副驾驶上。
他悄咪咪地看了眼秦嘉禾的侧颜,可还是被秦嘉禾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问他怎么了。
乔季洺偷看被抓包,面对秦嘉禾的问题,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快要被他帅晕了。
他随口撰了个理由,他对秦嘉禾说:“你的车看起来真帅。”
秦嘉禾礼貌回他谢谢,并表示这辆帅车能为乔季洺服务是他的荣幸。
乔季洺也礼貌回了一句谢谢,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秉持着不能让话头落在地上的原则,乔季洺主动问秦嘉禾:“嘉音是你自己一手创办的么?”
“是。”
“你真的很厉害。”乔季洺由衷感慨道。
原本以为嘉音是秦嘉禾家里原本的产业,秦嘉禾只是接手,现在看来情况完全变了。秦嘉禾能创办起来这么大一个公司实属不易。
“其实我家人都很反对我去创业。”秦嘉禾一边操控着方向盘一边跟乔季洺说话。“我爸是搞科研的,我妈是个老师,家里几代人没一个从商的,他们都觉得我是疯了,在没有任何人带领的情况下,自己要单打独斗。可是我就想试试,还好最后成功了。
说完这些,秦嘉禾像是不经意间提起了自己的问题。
“你呢,爸妈是海市本地的么?”他对乔季洺的了解实在太少,他很想借此机会了解了解乔季洺,但是乔季洺在外人面前,和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在自己面前,和在乔季洺真正的内心中,可能又是判若云泥。他还没有获得进入乔季洺内心世界的权限,乔季洺有抑郁症,秦嘉禾害怕自己哪句话触碰到了乔季洺不愿提起的地方。
乔季洺倒是坦坦荡荡,丝毫没多想就回答了他。
“我爸是海市七中的老师,但是后来没有再当老师了,我妈也是在那时候,我五岁时吧,改嫁到外地去了。”末了,他补充道“我是彻彻底底的海市人,出生在这,在这长大。”
七中。
乔季洺的爸爸曾经跟他的妈妈在同一所学校教书。
“你爸以前教什么的。”秦嘉禾转变了一个话题。
“数学。”乔季洺回答他。现在乔季洺面对与秦嘉禾的交流已经放松了许多,再也没有二人刚在海市见面时,乔季洺的那种紧绷感。
“怪不得你上高中的时候数学这么好。”秦嘉禾巧妙地把上一个话题结束了。
“都是过去的事了。”乔季洺摆摆手。
秦嘉禾把乔季洺放在赵正卿指定的地点,并告诉他快结束时给他发信息。
回去的路上秦嘉禾的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跟乔季洺谈话时的字节。
饶是他快到沐海园了,却又将车头调转,去了他爸妈家。他想找她妈问个彻底,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疑问压在心底,秦嘉禾迫切地想问清这一切。
“呦,哪阵风把我的总裁儿子给吹来了。”秦家住的是别墅,秦妈正在院子里浇花。
一些花瓣上裆住了水珠,风吹过,那些水珠又悄无声息地跌落土中。
秦嘉禾上去就要和自己亲妈进屋子谈正事。
秦妈见他真是有事要谈的样子,也不与他玩笑了,放下花洒就进了堂屋。
秦嘉禾找一个单人沙发坐了,上去就问老妈:
“你现在还跟你原先那群同事有着联系吗?”
“有啊,老周刚刚还问我今天要不要一起去练普拉提呢,怎么了,看你忙匆匆的样子。”
“那我问你,你记不记得你们学校以前有个姓乔的男老师,教数学的。”
"学校这么多老师,每年来来去去的那么多人,我哪记得住谁是谁。"
可能是看自家儿子的神情十分认真,秦妈决定再努力思考一下。
思考无果。
“算了,我去拿电话簿看看。”说着,秦妈蹬蹬跑上二楼,捣鼓了一阵。
再下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本泛黄的,书页边缘甚至已经脆的卷起来的电话簿。
秦妈带上老花镜,嘴里振振有词。
“姓乔的,我瞅瞅,乔。”
“在这呢!”她给秦嘉禾指着一列名单,上面都是姓乔的老师。
上面得有五六个乔氏,秦嘉禾犯了难。
他对自己老妈说:“你把现在还没退休的告诉我。”
最后,名单上只剩下一个人名。
乔港。
“他这人,真是可惜了。”秦妈一边摘下老花镜一边说着。
“多好的一个人,就因为赌博,弄得家破人亡。”
“听别人说,他刚开始只是想玩玩,试试水,谁知道最后赌红了眼,连课也不教了。”
秦嘉禾打断他妈,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秦妈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秦嘉禾,“这事,当年在我们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啊。”
接着她叹了一口气“因为赌博,丢了自己的饭碗,自己没地方泄火,天天打自己老婆儿子,老婆改嫁,撇下两个儿给他。”
“就因为他,两个儿子毁在了他的手里。”
秦嘉禾忽然有些不敢再听下去。
“大儿子翅膀硬了,乔港不敢打他,调转矛头打自己的小儿。大儿子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他爹赌博,父子俩倒像是一家,整天在一起混。他那个小儿子,据说学习特别好,诶,好像还是跟你同届的。摊上个这么个爹,也是命苦。”
“但是他爹真是糊涂,好歹还当过人民教师呢,因为家里的钱不够他败坏了,就干脆不让他小儿子读了,直接出社会挣钱去了。多狠的心肠呦。他那小儿子没几年就高考了,将来上个好学校,赚的钱可比乔港眼前这些钱多得多喽。”
说到这里,秦妈眼里有了泪花,自己身为教师,乔港的小儿子,也就是乔季洺经历的事,如何能不令她动容。
秦嘉禾也红了眼圈。
他攥住拳头,眨巴眨巴眼。
“谢谢妈,我知道了。我问这些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一个朋友帮忙让我打听,我现在赶紧给他回话去了啊。”
赌鬼父兄
缺席的母亲
他还能怎么抗?
命运给他开了个大玩笑。
乔季洺辛辛苦苦把束缚住自己的网弄破,却发现外面还有一层更大的笼子将他笼罩其中。
他渺小,就像一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