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台下的人行了个礼,说道:“此次知绾前来,本就是图个热闹,知绾什么都没有准备,但是既然指向我了,那就给大家抚琴一曲,献丑了。”
底下的人都拍起了手。
裴铉看着温知绾落落大方的样子,简直与刚才在树下的模样判若两人,这让他不禁也想听听这相府三小姐所弹的琴音了。
一个小厮抱了一把琴上来,一切准备就绪,温知绾在琴前坐下,双手放在琴上开始弹奏。
琴音由远及近,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醉其中,有的甚至都闭上了眼,一曲作罢,许多人不舍地睁开眼。
陆羲和先拍了几下手,其他人都跟着拍了起来,一时间,台下掌声雷动。
温知绾又行了个礼下了台。
坐下时就听见温沁话里有话道:“妹妹今天表现得可真出彩,比那和安公主都还要好上三分呢。”
温知绾不予置喙。
宴会很快就到了尾声,最后还有个评比的项目,许多人都投票给了温知绾与和安公主,她们两个各有乾坤,所以两人都得到了奖赏。
奖品是百花宴才有的彩花雕,彩花雕是用各种颜色的花研磨成浆然后混合铁浆打造的一朵永远不会凋零的花,只有鸡蛋大小,又很轻盈,让人好不喜欢。
宴会结束之后,温沁早就急匆匆地走了,说是去马车上等温知绾。
温知绾正起身准备和陆羲和一起走了的时候,却被和安公主拦住了去路,和安公主对温知绾露出明媚的笑,她身边还站着太子裴澜。
温知绾和陆羲和行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和安公主。”
和安公主倒也不古板,连忙去扶温知绾,还对她笑着说:“快请起,不用行礼,我们俩都是这次百花宴的魁首。”
说着她还拿出彩花雕在温知绾面前晃了晃。
和安公主又说:“我叫薛絮,以后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和安公主薛絮,是恒国送来南国的质子,从小就在宫中长大,因为南国皇室没有公主,所以皇帝和皇后对和安公主就像真正的女儿一样,其他人也把她当成真正南国和安公主。
她见温知绾发呆,便继续问她道:“还有,我知道,你叫温知绾对吗?”
温知绾轻轻点了点头。
裴澜见她们没要说什么话就道:“温知绾,相府三小姐,本宫以前见过你。”
温知绾闻言,神态显得不自然起来,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裴澜,听说裴澜极其不好相处,外界都传言他是一个笑面虎,万一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自己却想不起来了可如何是好。
温知绾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太子殿下,曾在何处见过臣女?”
裴澜被她这么紧张的样子逗笑了,答道:“不过那时,你并没看见本宫,当时本宫和二哥在茶楼上喝茶,看见楼下有个小姑娘教训跑了一个狂徒,还收了一个小乞丐进府做工,当时我们就觉得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
裴澜见她似乎不信,又说道:“你不信?我刚刚看见二哥也在,我叫他来为我作证。”
他往四处看了看,发现裴铉还神态自若地坐在原地喝茶,裴澜看见他就笑着向他招手说:“二哥,快过来。”
温知绾不禁觉得,裴铉没走可能就是等着裴澜叫他呢。
裴铉慢慢的走过来,温知绾却不敢看他,她头慢慢低了下来,地上的仿佛都要被她给看出个窟窿来。
陆羲和看见裴铉,不自主地就想把绾绾护住,他总觉得这个人会对绾绾不利。
裴铉走到裴澜身边,裴澜对裴铉说道:“二哥,上次咱们在茶楼是不是看见了温三小姐替人打抱不平。”
温知绾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惊慌行礼说道:“想必殿下一定是记错了,臣女还有些事,先行告退了。”
可是她路过裴铉身边时裴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说道:“不知何故,让温三小姐如此惧怕本王?”
温知绾不动声色地甩开裴铉的手,目视前方说道:“臣女并没有惧怕殿下,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裴铉不再好言好语,眼里只有一股狠戾,他说道:“那你为什么一见到本王就要走?刚刚你是不是在装睡?”
裴铉刚才在树下与一个官员在秘密查探一桩关朝廷命官的案件,显然,裴铉觉得温知绾听到了什么。
温知绾使劲摇头,又行了个礼说:“臣女是真的还有事未做,臣女告退。”
温知绾又向裴澜和薛絮行了礼,便飞速逃离,薛絮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就已经走远了。
薛絮撇撇嘴,愤愤地说:“二哥哥,你看,你把她都吓跑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说几句话呢。”
裴澜奇怪地问道:“什么装睡,二哥,你跟她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听明白呢?”
陆羲和回头狠狠地瞪了瞪裴铉才跟着温知绾走远了。
陆羲和确定温知绾没事,才骑上马车前面的一匹马,温知绾上了马车,就听见温沁说:“妹妹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姐姐都等着急了,要是再晚会儿,姐姐可就要回去找你了。”
温知绾没工夫搭理她,只觉得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温沁并不喜欢自己的呢,还相信她说的什么姐妹情深的话。
她摇摇头,觉得自己以前可真傻。
马车停了,采香在马车外头说:“小姐,到了。”
温沁先下了马车,因为她说自己身体不适,要先回去休息。
温知绾没有搭理她,就让她先走了。
回到闺房内,她看着房间内熟悉的一切,一个小圆床在那里温馨地摆着,她忽的松了口气。
她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有一种分不清梦和现实的感觉。
到底,哪里才是真实的呢?她在心底默默问自己。
梳妆柜上是一个光滑的铜镜,照出了一个天仙般的小人儿,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白净的小圆脸,两颊上的肉叫人看了就想上去揉一揉,清澈无尘的杏眼,朱唇皓齿,这般的姑娘,怎么叫人不喜欢。
她僵硬地对自己笑了笑。
她进去坐在檀香木桌凳上,采香给她倒了杯水放在她面前,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揉了揉太阳穴,刚趴在桌子上休息,就有人来传话。
“小姐,丞相叫您过去一趟。”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照样毕恭毕敬地去见了丞相和叶氏。
丞相是个看起来就一身正气的中年男人,名叫温忠勤,他没有发福,是一个高大的男子。
叶氏是个微胖的和蔼女人,她的母族是个很有势力的开国宦官大家,她是家族里的长姐,名叫叶梅,可是近几年,她的母族被其他朝中大臣打压,皇帝也有意削弱她母族的势力,现在他们朝中的地位大不如从前了。
温知绾恭敬地行了礼:“父亲,母亲,找女儿是有什么事吗?”
叶梅对她招招手,笑着说:“到母亲身边来,母亲有事跟你说。”
她乖巧地走过去,在叶梅身边坐下,叶梅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一直看着她。
温知绾把头靠在叶梅肩上,问她:“到底什么事啊?母亲,您快说吧。”
温忠勤是个急性子,他说:“你母亲这不是觉着你下月就要十六岁生辰了嘛,就想着替你办一个全炀城最风光的生辰宴,到时候所有王孙贵族都要来。”
叶梅看着温知绾,没来由的说了一句:“女儿长大了。”
温忠勤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们也想趁此机会,为你挑选一个好夫家。”温知绾故作害羞地摇摇头说道:“女儿还不想嫁人呢。”
温知绾又想起来一件事说道:“爹爹,那哥哥会回来吗?”
温知绾有一个哥哥,是丞相府的嫡长子,名叫温延,刚过十六岁就被派到边疆镇守一方,如今已有三年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南疆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
在上一世,丞相府满门忠烈,却只留下她和温沁,还有不知所踪的白姨娘。
她的哥哥也被贬职,以罪臣之身战死沙场。
温忠勤点点头说道:“当然,宝贝闺女过生辰,你哥哥当然要回来给你庆祝了。”
温知绾高兴地拍了拍手说道:“好啊,哥哥终于要回来了,我都三年没有见他了,我好想他啊。”
温沁的房内。
温沁郁闷地站在窗前,小禾在温沁身边小声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说,刚刚三小姐之所以上马车那么迟,是因为在和安和公主谈天。还有……”
温沁见她不继续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
小禾抿了抿嘴,咬牙说道:“还有二皇子也在。”
她顿了顿,轻挑眉说:“原来,一直都是是我小瞧了我的这个好妹妹。”
温沁侧过头对小禾说道:“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二皇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窗外一只乌鸦飞过。第二日。
温沁早早地就起了床,小禾给她梳妆的时候说:“小姐,奴婢打听到二皇子这几天与太子殿下约好了要去万白山狩猎。”
她若有所思地低低重复着:“万白山……”
温沁突然灵光一现:“温知绾在哪儿?”
小禾恭恭敬敬地说:“三小姐在萤草园。”
温沁轻笑一声,带有一些蔑视地说道:“走,咱们去萤草园。”
她看了看铜镜里美丽的自己,又伸手理了理头发才作罢,手搭上小禾的手便去往萤草园了。
温知绾正在萤草园悠闲地吹着风,头发被微风吹的有些凌乱。
温知绾喝了几口石桌上甜甜的蜂蜜水,然后满足的笑了笑。
温知绾端着上好的瓷杯到采香面前示意让她也尝尝,采香摇摇头,最后还是被温知绾威胁着喝了一小口,甜而不腻。
采香喝完不好意思地笑了,温知绾也高兴地笑笑,这幅画面当真惬意。
可却被温沁略带讽刺的声音打破了。
温沁的声音虚伪,从远处传来:“哟,妹妹,这大清早的就来萤草园乘凉了?”
温沁倒也不拘谨,就在旁边石凳上坐下了。
温知绾并不想同她讲话,一时间,萤草园变得无比安静。
良久,温知绾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她没有感情地目视前方说道:“你说吧,来找我有什么事?”
温沁故作诧异地说道:“妹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难道姐姐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
她又好似惋惜地说道:“以前,我们姐妹俩可不是这样的啊,是我这个姐姐做了什么惹妹妹不高兴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