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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rry Potter[Alter]（Avenger组）】

哈利到达戈德里克谷时，已经过了凌晨。

他直接出现在了村中心的小广场。他站在纪念碑的阴影中，在几个探测咒语后，脱下了隐形斗篷，化为了狼形。阻隔麻瓜视线的咒语和阴影避免了狼的出现引起恐慌。

和陋居一样，这里恐怕也布满了眼线和陷阱。只有他和卢娜（或许还有阿不福斯）知道的阿尼玛格斯形态才是最为保险的。

春末的戈德里克谷褪去了积雪，到处是茂密的绿植。此时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酒吧还亮着灯，时不时地传来笑声和音乐声。

随着酒吧开关门的声音，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揽着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出来。哈利觉得那张脸有点眼熟，回忆了一下，他似乎是在伏地魔的头脑中见过对方……

在伏地魔谋杀他父母的那个夜晚，错把伏地魔当成万圣节狂欢中一员的男孩，与黑魔王擦肩而过又活下来了的男孩。

「他都这么大了。」哈利空洞地感慨道。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作何想。

伏地魔没有回应他。也是，以黑魔王的脑回路，对此大概不会有任何感想。

哈利回过头，看向他们一家三口的雕像。

他看着石刻的自己，那个没有伤疤的婴儿。

然后他在阴影中离开，走向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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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圣诞夜的教堂已然安眠。狼的视力弥补了一切。

哈利首先停留在了三个极其古老的墓碑前。上次来到这里时，他忽视了另外两个。

「安提俄克、卡德摩斯、伊格诺图斯……我们的祖先。」哈利安静地说。

或许这个家族注定与死亡紧密相连。

「圣器的所有者……死亡的主人。」

伏地魔的关注点当然会是这个了。哈利笑着摇摇头，走向父母的墓碑。

他在那静默地站了良久，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杂乱地飞过。

他的父母这样近，他们的尸骨就躺在自己脚下的泥土里。

墓碑上的字迹依然是那句“最后要战胜的敌人是死亡”，而他在打一场必输无疑的仗。

他马上就要加入他们了，加入永久的长眠，他们知道吗？

如果他们知道，会怎么想？是否会为哈利如此轻率地扔掉他们舍命守护下来的生命而生气？

如果……他们知道了他接下来打算做的事呢？

在穿过霍格沃茨的草场走进墓园时，他可能就已经做下了决定。他要做的事情，放在这样一个地方，放在他的父母为了阻隔在他与伏地魔、他与命运之间而付出了生命的地方，无异于亵渎。

但他不想去其他地方，就想在这里。只有这里是正确的。如果是这里的话，他可以……

一只黑猫经过。是当年父母养的那只小猫吗，又或是它的后裔？

然后他突然明白了，当他在酒吧门口看见那个活下来的男孩时，内心的感受是什么——男孩、那只小猫，他们就好像是标志物，标志着时间是怎样在他们身上匆匆流走，就好像是永不停歇的潮涌，与他们穿身而过。他们在时间中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又有新的生命（后代/传承）接替他们，承载时间的轨迹。生生不息，永无止境。

而哈利·波特是留在原地的那个。是被有未来的时间所抛弃的那个。

到此为止了。他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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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刻意避开了前门那块写满了字的木牌。他无法再面对牌子上的字。他不愿想象那上面是否出现了新的字。

门廊消失在视野的恍惚之间，哈利好像看见了一个过分宽阔而高大的身影骑上摩托车飞天而去。

穿过齐腰深的荒草，挤进几乎要被常春藤堵死的后门，狼的身体不用太过担心建筑结构的安全性，他来到顶层的房间，恢复人形。

被炸掉的右侧透进风来。他躲闪又贪婪地看着屋内的一切，房间的陈设和他在闪回的画面、伏地魔的记忆中看见过的一样，只是更旧一些、积满了灰尘。

更多的细节就没有了。他移开了视线。

一路上伏地魔都没有说话。或许和哈利一样，他也有很多想法需要处理。

不管怎么说，在所有的所有之后，大约18年后，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站在一切开始的地方，哈利第一次允许自己思考那一直以来他都在逃避的问题——他与身体之中伏地魔那部分灵魂的关系。

这实在是一种太奇异的感觉，他相信即便是在魔法界也鲜有人体会过。与人生死相连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曾想过，原来他的任务就是去死，原来自从他被伏地魔选定的那一刻开始就已注定无人生还，一切差不多在18年前就该结束了，接下来的都是他们借来的时间。

但现在他才真切地体会到，有一个人，随着他的生而生，随着他的死而死。

哈利的生命也是伏地魔的生命，伏地魔的生命也是哈利的生命。

但并不完全是这样，是不是？当哈利选择死而伏地魔渴望生的那一刻，分歧就产生了。

于是，哈利想，虽然我没有选择，但或许我应该给他一个选择。

他知道这很荒唐。但换一个角度，又好像说得通——哈利会安然死亡，伏地魔借由他的身体重生，魔法界所有人加起来，总有能打败这个没魂器的伏地魔的机会，没有任何人会有心理负担，因为他们对抗的实打实就是一个坏蛋……

「你尝试过靠我重生吗？你知道的，就像之前日记本那样。」

「或许你没有注意到，波特……当然，考虑到你在课堂上展现出的……有限的天赋*，或许我确实需要为你点明。当时在密室中，同时存在着重生的两个条件——作为灵魂容器的物件，和提供生命的活体源头。现在，告诉我，男孩，我们是否具备这样的条件？」

「你的意思是，如果要依靠我重生，相当于我同时充当了灵魂容器和生命来源，当你从我身上汲取生命时，也意味着容器被毁坏——所以呢？」哈利状似轻松地说。

「……你在建议什么？」

不怪伏地魔警惕。他也觉得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荒谬至极。

「试试吧。不试怎么知道，是容器先破坏，还是实体先塑成？」

伏地魔沉默良久：「……看起来老蜜蜂那愚蠢的自毁倾向终于荼毒了你本就乏善可陈的大脑。究竟是怎样荒诞的英雄幻想，让你觉得生命是可以随意弃置的东西，而你的死亡真的能够有任何意义？

「鉴于你被[]操纵的人生中，可能没有人有心教过你这个……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英雄传说、虚构神话、保守避讳、迷信宣传之下，没有人愿意告诉你的——真相。

「死亡没有意义。

「死亡没有价值。

「死亡就是绝对的终结。」

伏地魔的声音轻柔而冰冷。

「死亡的那一刻，一切现世意义的个体都将不复存在。

【「意义、选择、改变、未来，这些是只属于活人的、只有活人才能掌控的东西。」】

哈利偏偏头，他感觉到了什么，他无法确定：「不是要和你吵，不过截止到霍格沃茨之战的一切都在邓布利多的计划中。你也说了，即便死后他也在操控我。」

「但是他的一切计划都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已某种方法传递出去的……现世的代理人。失去了代理人，他的计划什么都不是。」

伏地魔停顿了一下，口吻失去了先前的圆滑：「……还是说你觉得，如果死去的邓布利多真的能够改变什么，他会对你当下的处境袖手旁观？

「因为他死了。所以他的计划玩砸了……他什么也做不了，未来是只由活着的人书写的东西。活着的你为此付出了代价。」

「我还没有付出。或许我应该付出。这会让一切都变得简单。」哈利垂下眼。

「我说的话你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吗，你这个愚蠢的男孩！没有什么‘应该付出的代价’——全都是谎言！他算计了你、利用了你——你那可笑的、自虐的英雄情结！他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心甘情愿地成为祭坛上的羔羊！如果你没见过祭品的下场，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它们腐烂！

「你会像那坨肉一样，毫无意义地在太阳下腐烂，向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更崇高的利益，徒劳地献祭生命！」

伏地魔生气了。因为哈利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一直以来想要将哈利置于死地的伏地魔生气了。不敢想象如果是两年前的哈利听到会是何反应。

「波特，好好地回想一下……为什么一开始，你会认为，你的死亡是必要的？因为我、伏地魔是对所有人的威胁……因为预言如是说，所以你相信只有你也一并死亡才能带来这个其他人都想要的结果。但是，动用你生锈的理性，在现在的环境下，你仍认为那则预言有任何参考价值吗？」

哈利苦笑：「我怎么想不重要，其他人怎么想才——」

「大错特错！」

「哪里错了？只要这个世界上的人还认为，我只有死了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局，我就没有办法活下去！我会永远被追杀，永远被认为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那就反抗！你不是没做过。」

「不像这样。」哈利叹了口气，这争执令他疲惫，在他的想象中根本没有这一遭，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但都不重要了，「你不会明白的。*」

「又是‘爱’？」伏地魔讥嘲。

但哈利只想切入正题：「我在给你一个机会。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可以延续下去的、永恒的生命，同时也杀死我，你唯一的阻碍。」

哈利猜他大概真的把伏地魔惹毛了，因为下一秒他就双腿发软栽到了地上。四肢发麻，体温从他的体内快速地流失，身体的所有器官都缓慢了下来，呼吸变得清浅微薄。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这就是当初金妮的感觉吗？他忍不住想。

但很快，体温就再度回归，一切又恢复如常。

「正如我所说，不可行。」伏地魔的声音高傲的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哈利的双眼出神地望着地面，在床和墙壁的间隙中，他看见了一只橡皮小鸭子。大概是在他哪次调皮闹气的时候，扔到了那里。

他的时间是一个环。哈利想。如果这就是他的命运……

现在该让尾与头会合了。

对不起，妈妈。

他抄起早已准备好的蛇怪毒牙，向心口扎去。

手臂在真正落下的时刻发生了偏移，扎在了他的肩窝。

他听见脑海中，伏地魔愤怒地尖叫着。

伏地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波特，你这个蠢货！……别睡，你听见了吗？不许睡！……不。不，哈利……什么人，任何人！……」

一声“啪”的巨响。

哈利感觉自己漂浮着，他好像又听见了凤凰那飘渺空灵的歌声。

然后他彻底闭上眼，让宁静的黑暗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