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遇的呼吸一窒，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男生似乎在撩他。

裴遇向来是直接了当的性格。

X：【你喜欢男生？】

木羽：【嗯嗯。】

X：【我比你大了10岁。】

木羽：【所以哥哥也喜欢男生，对吗？】

X：【……】

裴遇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

木羽的确和他之前遇到的所有男性都不太一样，意外得不让人厌烦，甚至还有些讨人喜欢。

但是一个20岁的小男生，对待感情这种事又会有多认真，自己只是给他刷了两次礼物而已，他就开始对自己展露好感。

估计也只是撩着玩玩的吧，裴遇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会跟一个20岁的小孩儿较起真来了。

手机又嗡嗡振了一下。

木羽：【哥哥还想看吗？我拍好了。】

裴遇咬了下牙：【看！】

木羽：【照片】

男生盘腿坐在椅子上，藏蓝色的睡衣被他一只手撩起到胸口，将冷白色的皮肤衬托地更加明显，劲瘦的腰腹上是肌理分明的腹肌，两侧的人鱼线性感漂亮，若隐若现。睡衣若是再往上撩起一点点，就要看到凸起的胸肌了……

裴遇盯着屏幕里放大的照片看了十几秒，喉咙有些发干，直到手机又振了一下后他才退了出去。

木羽：【哥哥为什么不回复了？不喜欢吗？】

木羽：【小猫流泪.jpg】

裴遇顶了顶后槽牙，诚实道：【喜欢。】

X：【下次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发照片。】

木羽：【没给别人发过。】

裴遇觉得小男生年龄不大段位不低，也不知道之前谈过多少个，反正肯定比他有经验，撩人一套一套的。

但不得不说，他挺吃这套。

两人断断续续地又聊了大半个小时，木羽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是个很好的倾诉者，无论裴遇说什么话题，他都能很快地接上话，甚至有些裴遇怎么也想不通的事情，木羽一句话就将他心里的疙瘩化解开了。

木羽：【早点休息吧哥哥，你明天还要上班。】

裴遇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凌晨了，他有些吃惊自己竟然能和一个小男生聊这么久。

X：【你要睡觉了吗？】

木羽：【我也不想睡，跟哥哥聊天好上瘾啊。】

木羽：【但是明天上午还要去奶茶店打工，唉，再不睡的话起不来了……】

裴遇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拉着男生聊了这么久，木羽还年轻，需要的睡眠时间肯定比他一个三十出头的人多。

X：【快去休息吧，晚安。】

X：【摸摸头.jpg】

木羽：【！】

木羽：【哥哥晚安！】

陆栩收起手机，系统飘在他的旁边，一直瞄着手机屏幕。

【啧啧啧，陆栩，你可真会。】系统觉得自己这把稳了，可以躺平等宿主带飞了。

陆栩瞟了光团一眼，淡淡开口：“赚够积分你就可以帮我延续寿命，然后离开了对吗？”

【是的。】系统狗腿子地笑了两声，【只要你能帮我赚够积分，我马上从哪来的滚哪去。】

陆栩想了想，又开口道：“那如果你走了之后我把钱还给对方呢？”

系统无所谓地开口：【没关系啊，我们只收集他发现自己被骗的瞬间产生的负面情绪积分，后续你俩是一笑泯恩仇还是你死我活都跟我们系统没关系。】

骗完感情又骗钱还想一笑抿恩仇，想得也是够美的，陆栩在心底吐槽。

***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

陆栩的网骗事业刚刚起步，就开始造报应了。

凌晨3点，他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爬起来，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肚子里钻心的疼痛好像有针在不停地扎着他的胃。

“操。”陆栩抬手使劲摁着腹部，眼前一片眩晕。

系统被陆栩的动静吵醒，有些惊慌失措地飞到他的前面：【陆栩！你没事吧？不会现在就要猝死了吧，怎么会提前这么多，补药啊，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啊！】

系统的声音吵得陆栩更加头疼欲裂，太阳穴仿佛被炸开一样。

他咬着牙低声道：“我没死呢，是胃疼。”

【胃疼？怎么会胃疼？】系统有些惊异地四处看了看，随后像是发现了罪魁祸首一般飞到了垃圾桶上方，【肯定是你昨天吃的这个盒饭的问题！都说了让你别省那点钱。】

陆栩已经疼得眼前发黑了，现在后悔也晚了，他只能忍着疼开口：“统哥，帮我倒点水行吗？还有药，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

这个时候知道叫统哥了，系统点点头，也不再跟他贫嘴，转身去找水和药了。

光团勉强将身体化出人形，但跟只小猫大小差不了多少，它艰难地将水壶拖到了陆栩身边，然后去抽屉里翻找药物。

抽屉里零零碎碎放了一大堆药，五花八门的，系统翻了好一会儿，都是治失眠的，最后才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瓶急性肠胃炎的药。

【陆栩，是这个吗？】光团将药瓶放到陆栩手里。

陆栩将注意力从胃里挪开，视线集中在药瓶瓶身的标签上，好一会儿之后眼前才清晰了一些。

“对。”陆栩开口回了一句，然后就从瓶子里倒出两颗药，就着冷水一股脑咽了下去。

系统有些担忧地看着陆栩：【你这样吃药行吗？不需要去医院看看吗？别吃错药了。】

“没事。”陆栩摇了摇头。

他重新躺回到床上，等着胃里的这阵阵痛过去。

二十分钟后，药还真的发挥了点作用，腹部的疼痛渐渐减轻了，困意很快就席卷了陆栩，他闭上眼。

第二天早上九点，陆栩准时睁开眼，胃里依旧不是太舒服，但昨晚的剧痛起码熬了过去。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会儿呆，现在已经是深秋，出租屋里没有供暖，因此早上的屋子里格外阴冷，狭窄的窗户中透进来一缕带着凉意的阳光，外面紧挨着的高架桥上不停传来大卡车轰隆驶过的声音。

陆栩放空了一会儿以后，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店长发微信请了个假。

系统在正缩在陆栩的被窝旁边呼呼大睡，陆栩想了想，决定不吵醒它了，正好今天自己能清净清净。

他悄声从床上下来，换好了衣服，拿上东西，推门走了出去。

***

裴遇正在公司开会，昨天设计部的稿子出了大问题，裴遇只能帮着改了一下午，今天早上一到公司就把整个设计部叫过来开大会了。

负责各个部分的负责人发完言后，裴遇盯着投影布上的PPT面无表情。

会议室里的员工们个个胆战心惊地等候着裴遇发话。

这次的项目的确是他们粗心大意搞错了，裴总监的这顿吵还没挨到，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裴遇盯着屏幕看了很久，但脑海里的思绪却有些杂乱，他皱了下眉，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一边去，干脆利落地开始点评。

最后结束发言的时候，象征性地批评了一下，让设计部做好反思工作，就放大家回去了。

众人离开会议室的时候，都有些不可思议，裴总监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批评都没批评几句。

裴遇回到办公室，将材料扔在了桌上，坐在了办公椅子上将头微微仰起，抬手捏了下眼镜框下的鼻梁。

手机就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裴遇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集中不了思绪。

因为从早上起来直到现在马上就中午了，木羽那边一直没有给他发来任何消息。

裴遇觉得很惊奇，这就是夜聊的后遗症吗，他总是忍不住打开自己和木羽的聊天框，在看到没有任何消息后又退出去。

裴遇不是会主动给别人发消息聊天的类型，除非有工作上的事。

若是木羽不打算再发起聊天，他们之间的联系大概就此为止了吧。

还真是小孩子，三分钟热度，裴遇心想。

桌子上的手机振了一下，裴遇愣了下，随即捞过手机快速划开微信。

木羽的头像后面有一个小红点。

裴遇点开两人的对话框。

木羽：【哥哥，你在干什么？】

裴遇打字：【上班，不过马上就下班了。】

木羽：【那就好，我怕打扰你。】

裴遇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所以是这个原因才一直没给自己发消息吗？

X：【不会打扰，我看到就回了。】

木羽：【好。】

裴遇觉得木羽的情绪似乎不是很高，他正想发消息问问木羽现在在干什么，对面又给他发来一条消息。

木羽：【哥哥，可以语音吗？】

裴遇的喉咙莫名紧了紧，他的指尖停顿了几瞬：【可以。】

很快，对面就发来了语音通话，裴遇点了接受。

男生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但嗓音略微有些沙哑，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裴遇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

“哥哥。”

“你在哪儿？”

木羽顿了下，随后老老实实地开口：“我在医院。”

刚开始打语音的局促感已经消失，裴遇的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你怎么了？”

木羽：“有点胃疼。”

裴遇的眉毛皱得更深了些：“看过医生了吗？怎么说？”

“没事儿，急性肠胃炎，吊个水就好了。”木羽道，“哥哥陪我聊会儿天吧。”

男生似乎是一个人在医院，裴遇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出男生独自坐在输液室挂水的画面。

裴遇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因为，他像木羽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按部就班地上着大学，他的大学和家在一个市，家人一直都在身边，直到他出国读研究生之后，才算是彻底脱离了父母独立生活。

裴遇耐心陪木羽聊了很久，直到木羽的手机里传来来电提示的声音。

裴遇：“你先接电话吧，下次再聊。”

木羽“嗯”了一声，挂断了语音通话。

陆栩关掉微信界面，看着手机上来电提示的两个字，神色慢慢沉了下去。

片刻后，他点了接通。

电话里立刻传出一个方言的腔调：“小栩，恁这周怎么没汇钱回来？”

陆栩：“姑，我上周刚汇了2000到卡里。”

“那点钱怎么够嘛。”对面的女人扯着嗓子，“你又不是不着，恁爸这个病天天得吃药，每个月还得透析，小栩，我知道你爹不像话，但怎么说那也是你亲爹，你可不能不管啊。”

陆栩的耳膜被女人喊得有些鼓振，他闭了下眼睛，扎着吊针的手不自觉攥成了拳头，针头下隐隐冒出了红色。

“姑，我从老家走的时候，留了六万块给你。”陆栩深深地叹出口气，他的胸腔里好像压抑着什么，让他说话的气息有些喘不匀。

女人的嗓音低下来一些，似乎有些心虚：“小栩，我知道你那六万块攒得不容易，但是现在的钱真的不经花啊，你爹还背着债呢，我们也是没办法。”

陆栩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有本事拿我的钱去还债，怎么没本事病死也别找我吱声呢？”

“我没钱，一分都没！”说完他猛地挂断了电话，连续摁了好几下屏幕才冷静下来。

左手上的吊针早已被他的激烈的动作甩掉，挂在医院的金属椅子的把手上，一晃一晃。

陆栩盯着吊针看了很久，直到手心里的手机振了一下。

他将视线收了回来，扫了眼锁屏信息提示。

X：【给你点了份外卖，在一楼大厅，记得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