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很安静足够让乔迪听得见心脏在胸膛里狂跳的声音，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讲台上，坐在钢琴凳上的乌尔比安，这是这位深海猎人昨天清醒以来，来到这个学校后的第一节课。
乔迪藏在一排排同学身后也在隐秘的窥视着讲台上的人，他穿着一身黑衬衫带着口罩露出的半张脸上只有一双猩红的眼睛，此时半垂下眼睑在看着点名册。
……啊！这双眼睛！是他，那位救了我的人，这么长时间了应该早就被遗忘了……乔迪陷入回忆。
“54号……嗯……乔迪同学，你上来。”乌尔比安看着点名册随口点了个学号。
安静的教室突兀地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在乌尔比安的扫视下又快速恢复落针可闻的状态。
一双双眼睛随着这声突兀的命令转向了乔迪，安静的教室里乔迪无端的打了一个寒颤：“好、好的老师。”
乔迪低着头向前走，离开他藏身的角落，几乎能感受到质疑、困惑、讥笑的目光灼痛了他的后背，来到巨大的黑色钢琴前时他几乎不敢接触这位传说人物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灰色领巾等待命令。
乌尔比安指着一旁一盆枯萎的花说：“我弹一段曲子，你根据它利用你的旋律改编出一段治愈这盆花的歌谣来。”
“……好、好的。”心铉悄悄拉紧，乔迪难以控制指尖颤抖，他有些隐秘的期待。
乌尔比安坐在钢琴凳上，一只手在黑白键上跳跃他随手弹奏了一段简单的小调。乔迪察觉到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漫不经心地看了自己一眼。
他……认出我了吗？
血液冲上脸颊，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几乎挤不出声音，乔迪近乎产生了一种失声的幻觉。
还好最终还是挤出了一段旋律，微弱的精神力随着歌声涟漪般的扩散开来，轻柔地包裹住那株枯萎的花，但也仅此而已，微弱的生命火花飘忽不定。乔迪感觉到汗水滑下脸颊，余光里乌尔比安放下搁在琴键上的手，侧身看向他皱了一下眉，乔迪控制不住身体微弱的战栗，心弦崩断，最后高音夹在嗓子里以一种尖锐刺耳的方式结束了这首歌谣。
“停下吧，这不是你的旋律，你在模仿谁？”乌尔比安开口问。
“没、没有，”乔迪感受到乌尔比安那双冰冷的红色眼睛穿透他，仿佛他的灵魂被剥光了省视只能坦白：“我自学过一点布雷奥甘先生的……”最后一段话仿佛含在嗓子眼里微不可闻。
“布雷奥甘……”乌尔比安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教室里再次传出一声笑，乔迪低着头几乎不敢看台下，他能敏锐地感受到这笑声的嘲笑意味。于是错过了乌尔比安以一种能刮下一层肉的眼神看了一眼刚刚发出笑声的几位同学。
“行了，下去吧。西昆妲，你来，展示一下你的旋律。”
乔迪看着乌尔比安张张嘴，最终还是没发出声音，低着头迅速回到他的角落。同桌图利娅对他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乔迪勉强对她扯出了一个笑。
西昆妲昂首挺立在钢琴旁，紧接着一段铿锵的旋律响彻教室，连绵不绝的精神力如波涛汹涌，冲击着每一位同学的心神，乔迪艳羡的看着她，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强而有力的强化力量，像这样优秀的同学几乎已经可以和战场上的战士相媲美，是每个军团争抢的对象。
乔迪控制着身体尽量不蜷缩在课桌上，听着乌尔比安先生针对西昆坦的旋律的点评并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在他听来近乎完美的强化属性的旋律，在乌尔比安先生一针见血的评价下处处是缺陷，不愧是传说中的乌尔比安先生。
很快下课铃敲响，乌尔比安如来时一样，从教室前门旋风一样刮走。
乔迪一下如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课桌上。“你没事吧，乔迪？”图利娅关切地摇摇乔迪的胳膊：“怎么会这么倒霉啊，乌尔比安阁下来上的第一节课第一个点名对象就是你。”
“我没事，就是……”乔迪回复了一半突然被打断。
“你当然没事，丢的可是我们班的脸。”
“真是倒霉乌尔比安阁下怎么会点你这个吊车尾。多亏了西昆妲小姐的救场。”嘲笑声从教室前端传过来。
“你！你也没见得有多强！”图利娅站起来怒视。
“再怎么说也比这位大三了还找不到自己旋律的吊车尾强吧。要我说，乔迪不然你赶紧转去隔壁武者班吧，不过人家应该也不会要你。”
一唱一和的嘲讽一句接着一句，海嗣危机以来作战强度越来越变成了评判每个人的唯一标准，每个人都难以控制的焦虑，拼命的向着顶端的狭小空间游……
“不然还是护工班，我看那里挺缺人手的。吟游班不需要你这样的，等你唱完了人都死了。赖在这里没有意义啊。哈哈你说是不是？”
乔迪沉默着看着他们能轻易感觉到他们心底暗藏的焦虑不安，高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危机感异化了每个人，暗自叹了一口气。乔迪开口：
“谢谢同学关心我的前程，护工也是重要的工作，如果社会需要……我帮忙我很乐意献出我的力量，”乔迪微笑，拉了拉图利娅，“不过这转班申请，你还不能代替校长签字，同学就不用太关心我。”
棉花一样的脾气，让人无从下手最终他们也只能捏捏拳，冷笑了一声走开。
……
乌尔比安回到办公室，一开门歌蕾蒂娅看着他：“怎样？当老师的感觉？”
“无趣。”
“我听说了，你第一节课就欺负了一个小朋友，还在学校的孩子这么严格？”
“战场上，海嗣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乌尔比安皱眉，“而且……有点奇怪。”
“什么？”
“他的旋律很特殊……”乌尔比安若有所思。
歌蕾蒂娅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说：
“……不打扰你深思，预祝你接下来半学期的老师生活顺利，我接着去做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