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天怎么回事?明年就要高考了,你打算用这个状态去参加高考?”许夏恨铁不成钢的对瑭陌影说道。
瑭陌影双眼无神的站着,她眼眶通红得可以清楚的看到眼里的红血丝,她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突然就没有了生气,只剩下一副躯壳在那里。
“我知道你这几天发生了很多的事,无论是亲人的离世还是朋友的离开,这些对于你这个年龄段来说打击都太大,你一时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但是,陌影,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发生的我们都不可逆转,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往前走,带着他们的那份期盼往前走,明白吗?”。
瑭陌影静了好一会,她哑声开口:“我明白。”
许夏怜惜的看着她,语气变的柔和:“好好的想想吧,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你可以悲伤,但不要因为沉浸在悲伤里而辜负了还陪在你身边的人。分离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瑭陌影忍住没让自己哭出来,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宛如有无数个锋利的刀片在一点一点的划着,她本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的颤抖,可开口就是哽咽:“老师…我明白了,我会尽快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的。”
许夏满意的点点头,让她回教室了。
晚上瑭陌影吃饭的时候瑭奶奶心疼的看着她,轻声细语的询问她:“老师说你这几天总是心不在焉的”。
瑭陌影听到后一愣,不敢抬头所以假装低头扒着饭:“我会调节好的,您别担心”。
“老师跟我说你总是看着前面的桌子发呆。”
瑭陌影身体僵硬着停下扒饭的动作,没有说话。
瑭奶奶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一般,慈祥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在生气:“是因为小黎吧!”
瑭陌影不可置信的抬头,瑭奶奶笑着看她,“你和小黎在谈恋爱对吗?”
她将头低下去,轻轻的点头,她震惊的是奶奶竟然不怪她。
她语气颤抖的询问:“您不怪我吗?”
瑭奶奶笑着摇摇头,“不怪”。
“为什么?”
“我心疼你”。
瑭陌影听到这句话后,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一颗的掉进碗里。
“那年小远和小夕出事的时候,你才那么小,我看着小小的你一个人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我很伤心,因为我又失去了两个亲人,但是当我看到你,看到小宁时,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垮下去,你们还需要我。”
“瑭瑭,奶奶都知道的,知道小远和小夕离开的这些年你总是一个人悄悄的躲在房间里哭,知道你在学校一定会被人排挤,但是…对不起是奶奶太没用,帮不了你,奶奶能做到就是不拖你们的后腿,在你们回家的时候给你们做好热腾腾的饭菜”
“你是小远和小夕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但我好像没照顾好你,我已经许久不见你像小时候那样笑了,我害怕小远和小夕会怪我把他们的乖宝养成这个样子,明明很优秀,却感受不到你的开心。”
瑭陌影哽咽着安慰她:“不怪您,是我自己的问题。”
“我靠着你和小宁走到现在,以为不会再失去了,可是就在前几天,小宁也走了,还有她的孩子,我还记得小宁出生的时候那么小的一团,缩在我怀里,不哭也不闹。”
“我知道,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愧疚里,因为当年家里没有条件,不能让两个人一起去上学,小远为了让她读书,辍学了。去工地上打工供她上学,所以当她知道小远不在了的时候,我想她应该是觉得自己不争气极了,要是再争气一点,或许小远就不用再那么辛苦了。但她不知道的是,小远从始至终都只是希望她过得好”。
“小宁走的那晚,我平静的站着急救室门前,有那么一瞬间我打算可是怀疑为什么我变得这么冷血了,她下葬那天,我只匆匆看了几眼就回了家,我以为我是因为习惯了分离,直到晚上我做饭时下意识的喊她吃饭,会在没事是下意识给她打电话,会下意识的敲她的房门,提醒她快起床……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小宁已经不在了的时候,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我知道,那是迟到的眼泪,如果小宁看到我没有在葬礼上为她哭泣,她应该会很伤心吧!“
瑭陌影低着头,不敢让奶奶看到自己的模样,“不会的,小姨这么好,看到您没有哭,可能会庆幸您没有因为她太过难过…她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不开心的模样”。
“是嘛?”瑭奶奶无神的说着,“或许是吧!”
“还有你,瑭瑭”。
“奶奶不会怪你喜欢小黎。我很欣慰你有了爱人的能力,你知道了怎么去爱一个人,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也有人陪着你。别害怕,小远和小夕不会怪你的,他们会很开心,因为以后就有人能代替他们一直陪着你了。”
瑭陌影眼含泪珠,诧异的抬头,她看着瑭奶奶,这几天积压的情绪好像突然能够释放,她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低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大概是知道除了说对不起自己再也不能做什么了,所以她不停歇的说着,好像多说一遍,自己就能够好受一点。
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无论说多少遍对不起,她都不会好受,她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小姨,对不起奶奶,还有黎阳,如果自己懂得保持好分寸,那黎阳也许就不会成为人人口中喜欢同性的异类。
她到底对得起谁?
瑭奶奶满眼心疼的看着她,哽咽着说:“傻孩子,哭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泪流满面。
她感觉到陪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她想挽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原来有的时候挽留…也会让人不知道该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那天她哭了多久,只记得那天的饭很咸…很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