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林间小宅已有一个月有余，李羽蔺每日的功课除了自学高祖父留下的那本古籍外，还要带上柴刀去砍林子里的玄铁竹。

玄铁竹正如其名，坚硬无比。李羽蔺第一次上手，直接被砍下去的冲击力震的手麻。

勤勉“打卡”两周才砍倒一根，随后谢老又扔给她把破旧的锄头，让李羽蔺照着那玄铁竹的根部顺着挖。也不知道是挖什么，总之在她费力锄了一礼拜后什么也没见到。

李羽蔺心中虽有些小郁闷，却也知道师父必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每日照旧勤勤恳恳地完成功课。

今日也同往常一样，卯时起床劈柴，谢老还没醒，此时院子里只有她。李羽蔺照旧按着剑谱比划起来，这剑谱是师父丢给她的，说里边全是他和李亘体悟出来的精华，让她好生学习。

手中的竹剑灵动，如游龙穿梭，破空声在静谧的庭院中格外清脆。她感觉竹剑愈加趁手，想来这段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逐渐开始领悟到剑法的玄妙之处。

李羽蔺点剑而起，迎风横出，紧接着挥剑落地顺势后撤格挡，招式一气呵成，轻盈如燕，第一式结束就已经大汗淋漓了。她卸了竹剑，坐在石墩上翻着厚实的剑谱咂舌道：“这得练到猴年马月去。”

这套剑法名叫雁落归，共有三十六式，而第一式她就练了半月有余才稍微舞的顺畅些，难度可见一斑。

释放出自己的武魂，黑色的剑柄显现在手心，她调动全身的魂力，想要实现古籍上以魂力凝气之法。

高祖父的这本古籍名叫雾行蛟分，是专供承影的功法。书上说只有做到真正的以气凝剑，方才踏入修行的门槛。

可她始终不得要领，被催动的魂力却霎时暴动起来，它们在体内疯狂乱窜，李羽蔺根本没有办法将它们注入承影。

练习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尽管李羽蔺每日都会运功凝气，但目前为止仍是毫无进展。压下心中的丧气，她重新盘腿冥想，几息吐纳后再次调动起魂力。这次李羽蔺没有召唤出承影，只是专注地感受自己体内翻涌的魂力，尝试将它们一点点聚拢、压缩，直至全身的魂力被她凝聚到乒乓球的大小。

汗珠顺着白皙的脖颈滑落，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李羽蔺感觉魂力逐渐变成气浪，缓慢汇向她的右手。

从小臂到手腕，当气浪送到指尖的片刻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只是呼吸间就脱离她的掌控。

“呼……还差了些。”李羽蔺有些惋惜，不过她立刻就调整好了情绪，毕竟有些事情急不来的。

眼见快到中午，她收拾好竹剑和锻炼的器材，舒展着身体准备去菜园摘点蔬果。

简单用过午饭后又去林子里继续她的锄地大业，先前挖的坑足有三米深，现在已经需要靠梯子才能上下了，这把木梯就是用被她砍倒的玄铁竹做的。而距离竹坑二十米远处，还有一个小坑，上边铺面树枝和落叶，俨然是个陷阱。

也不知是这林子里的动物太有灵性，还是她制作的陷阱本领实在太烂，半个月以来硬是没有一只家伙上当的，索性不管它了，就放着没收拾。

咚！

周围的响动引起了李羽蔺的注意，她警惕地爬出竹坑，发现之前做的陷阱竟然被破坏了。上前查看，竟是只不幸落网的小土猪，也不知是从哪家农户里偷偷溜出来的，看样子今天是便宜了她。

小土猪在坑里哼哼几声，用它的蹄子奋力挣扎，显得有些凄惨。但李羽蔺可顾不上可怜它，要知道自从来了这里，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鱼肉以外的荤腥了。

平日里宅子中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师母常常外出，偶尔回来倒是会给她带些点心。但她师父就是个酒鬼，可能是实力强悍成了老妖怪，成天不吃饭抱着酒喝便是。

所以李羽蔺除了薅薅后院的萝卜青菜，也就只能去小溪边捡漏了，可如今竟然来了个自投罗网的家伙。不过荒郊野岭的，也不好直接潦草开火。李家人对烹饪的讲究大了去，于是她设法儿往陷阱挪了块石头，只留个透气的缝隙。

晚餐有了着落，李羽蔺仿佛有了使不完的牛劲儿，扛起锄头继续霍霍她的地。

但能种玄铁竹的土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土，起初挖着还算轻松，越是深入土越硬，凿到现在和石头也没区别了。

豆大的汗珠落在地里，突然锄头好像凿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

土里露出一个暗红色的角来，像是某种矿物质，她又加了把劲儿，尝试把它从地底挖出。

这东西周围的土真的又厚又坚实，不知挖了多久，李羽蔺终于看清了它的全貌。一颗巴掌大的血红色矿石，估计师父让她挖土就是为了这玩意。尽管并不清楚这块矿石到底有何用途，但她能感觉到矿石里面蕴含着充盈的能量。

她把矿石放进从院子带来的背篓里，又爬下竹坑拎着锄头忙活起来。不过林子里黑得分不清方向时，也没能挖出第二块，她只好先去把陷阱里的小土猪捞起来。可不知怎么的，它躺在底下就咽了气，李羽蔺有些郁闷地给它盖了几把竹土，好在林子里头凉快，倒是不担心会发臭。

谢老的宅院一向不落锁，她推开大门，院子里空无一人。师父总是神出鬼没，李羽蔺倒也习惯了。把背篓挂在房间的墙上，她打了盆水洗脸，顿时觉得清爽许多。

那头小土猪就被她搁置在厨房门口，俗话说好事不宜迟，李羽蔺升起了火，三两下工夫燎光了它的毛。

处理好内脏和猪脑，她准备把脊骨和两边的肩胛骨斩开取出，不过师父家没有专门的拆骨刀，所以卸骨的时候还有些费劲。

等一系列基础工序结束，就把小猪挂起来晾干定型。趁着风干的时间，李羽蔺顺手淘了个米，舀一勺刚熬的猪油用来闷饭，接着调起烤乳猪所需的料。

厨房里虽然家常的调味料都有，但肯定比不上李氏酒家的后厨齐全。

偶然在林子里发现了一种淡青色形状酷似薄荷的植物，打成粉末后味略涩，有股特别的清香。李羽蔺自然不会放过这天然的佐料，将它和挂着汤汁白萝卜泥搅拌好抹在热水淋好，刷过糖浆的猪皮上，在用红腐乳、豆豉、料酒、五香粉等制成的腌料涂抹在猪腹内进行腌制。

在进行烘烤前，至少得腌制两刻钟，李羽蔺决定先处理猪脑花。简单腌制过后就下锅焯水，其次料酒去腥，而后捞起备用。

她起火淋油，将葱蒜辣椒、泡椒齐下，接着两勺豆瓣酱爆炒。待香味炒出加瓢水，放适量调料，最后下入脑花。食材都冒好后，迅速撒上把辣椒葱花，浇上滚烫的热油就算完工。

小菜就绪，就差今晚的主角了。李羽蔺把腌制好的油光小猪放入炉灶，用炭火烧烤，烤乳猪对于火候的把握得精细到极致。

李羽蔺专心致志盯着炉火，不停翻动着烤猪，使其各个部位都能被均匀炙烤。渐渐的，整个厨房都香气四溢，她的喉骨不由自主地滚了滚，心中更是难耐。

这顿饭做的实在煎熬……

半个时辰过后，终于来到了烹饪的尾声，李羽蔺将炉盖盖上后用泥巴封住，静等美食吸收最后的精华。

就在这时，一道影子无声无息飘进厨房，“徒儿，吃什么呢，不孝敬孝敬你师父？”

李羽蔺抿唇偷笑，原来师父他老人家也有嘴馋的时候，她还真以为谢老不食人间烟火呢。

烤乳猪出炉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但似乎不影响这师徒二人的心情。菜已上齐，火爆猪脑、清炒油菜、黄金乳猪配上一锅猪油饭，李羽蔺眼眶都有些湿润。

然而还有人比她急切，谢老木筷伸出，那盘烤乳猪竟然被整齐划开，他悠然地夹起香脆软糯共存的猪蹄品尝，“唔，好菜配好酒啊！”

主厨小李不甘示弱，调羹插入猪脑，混着红彤彤的汤汁盖浇到自己白灿的米饭上。猪油闷的米饭带着咸甜和嫩滑的脑花在舌尖迸发，鲜香顺进食管，带来极大的冲击和满足感。

乳猪的脆皮陷进唇齿，美妙的嘎吱声扯断了李羽蔺脑中紧绷的弦。

感谢自然的馈赠，感谢你小猪！

她满怀感激地咽下最后一口，才想起了正事，“师父，今天我在土里挖到了这个，您看。”

谢老抱着酒壶眯眯眼，见徒弟将背篓里的寒血晶有些讶异，“效率挺高呀，看样子为师得提前喊帆小子来一趟了。”

“师父？”

他拍了拍李羽蔺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你高祖那本古籍练得怎么样了，遇到什么困难没有？”

雁落归他还能指点一二，至于那套李亘的雾行蛟分，只能让徒儿自己去领悟。

承影只见其柄不见其身，使用者的魂力越强，它的杀伤力越大。可想要使用它却是非常困难的，需要通过催动魂力运气，以气凝剑身，让承影布满气浪，无形无影，方能随心御剑。

而雾行蛟分便是在气浪的基础上，吸纳天地属性融合于招式之中，最大化发挥出承影的潜能。

李羽蔺低着头，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成功凝出剑身，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悄然叹气。

不过谢老倒是没有责备她，只是捋着胡子安慰道：“没事，这气浪本身就不好练，除了我和你高祖两人，当今还无人成过。”

听到这话，她疑惑抬头。谢老自知失言，笑着打哈哈道：“哎呀，之前闲着没事儿，他写的时候我瞟了两眼。”

不过既然师父也会以气化刃，那事情可就好办多了。

李羽蔺便坦率地提出自己遇到的问题，“徒儿愚笨，每次到最后释放气浪凝剑时，魂力又暴动起来令我无法掌控，还望师父指点。”

此话一出，谢老得意地轻哼一声，两黄两紫四黑的魂环从他脚边升起，压迫感瞬间拉满。

一把虎纹霸刀落在他的手里，刀身是通透的赤色，中间的黑纹好似张虎皮，尽显霸气。顺势上挑，刀刃闪着煞光，令人胆寒。

李羽蔺被强大的气息压得后退几步差点跪下，整整八个魂环，这是魂斗罗的实力啊！

她内心不禁有些澎湃，算是自己捡了便宜，以谢老的实力做她的老师，放在以前都是奢求妄想，如今更是对他恭敬几分。

“看好了，以气化刃是兵家最高境界，就算是全盛时期的李亘在这方面也略逊我一筹。”

他话音一落，虎纹霸刀表层便凝出了气浪，尽管肉眼无法看见，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刀刃周围散布着一股强劲的杀气。

只见谢老轻轻一挥手，那霸刀都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却能够听到咻咻的破空声，随后面前成片的玄铁竹就跟格洛米骨牌似的，接二连三地倒下。

演示完如何以气化刃，谢老又示意李羽蔺靠近，打算仔细看看徒儿是哪里出了差错。他分出一缕神识进入到徒弟体内，发现本应该四处分散的魂力竟被拢成小球体悬浮在中心。

原来为了快点掌握凝气的诀窍，李羽蔺一直运作着自身魂力，将它们打磨成不同形态用于练习。

看来他这徒弟还是挺用功的，不过……

仅片刻，谢老就发现困扰她许久的问题，“错了错了，让魂力转化成气的关键，是将聚拢的魂力注入气瓦中进行锻造！”

“气瓦？”，李羽蔺有些茫然。

“所谓气瓦就好比容器，你得先把魂力抓进去封好，再化练成气…啧，你高祖的古籍里没提么？”

李羽蔺再次茫然的摇头，随即又问道：“那这气瓦又该如何形成呢？”

李亘也忒不靠谱了，编个功法也不写清楚，简直误人子弟嘛！但人都走了，谢老也只能咽下这口气，从头指点起李羽蔺。

所谓气瓦就是由精神力建成的魂力锁，形似水瓮，能储存大量魂力。自身的精神力越强，气瓦就越大容量自然更多。

“师父，那如果提前将魂力储存在气瓦之中，岂不是比同等级的魂师高出整整一倍魂力？！”

谢老摇了摇头，“不止，只要你的气瓦够大，几倍甚至几十倍都有可能。不过嘛，以你那丁点精神力，凝出个剑身就够呛。”

听了师父的话，李羽蔺并没有灰心，反而跃跃欲试。在谢老的指导下，她很快筑好了自己的气瓦，但由于精神力确实太弱，体内的气瓦只有拇指大小。

别说锻气凝剑了，魂力能不能注入进去都成问题。

可高祖给的古籍里也没有修炼精神力的方法，就在李羽蔺一筹莫展之际，谢老为她指了条明路。

耐心等她师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