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被她说得心有意动,低喝一声:“师兄也是的,任务有难度怎么也不与我说,这样,施弥师妹,到时我们一同去陪师兄执行任务如何?”
施弥的头点如捣蒜,正和她意:“好啊,那明日在山门碰面如何?”
“好,师妹你快去收拾行李,明日时辰一到,师兄定即刻启程,我们不可耽误进程。”
“齐帆哥哥,你放心。”
施弥告别齐帆,往回走瞥到旁边的木屋,露出一抹笑,不急不缓循道回住处,把衣物放进包裹,这种时候她忆起随深的乾坤袋,小小一个能装巨物,不过
新入门弟子需三个月后才能领取,可她明日就要离派,唉,领不到了。
施弥苦哈哈的理完行囊,瘫在木椅上喘气,喝完一杯水后熄灯入眠。
次日,少女背着大大的行李抱着一把桃木剑踏出院落,走在通往山门的小道上,山雾萦绕在周身,对面的山峰被云烟缠绕得不显山不露水,无限遐思。
还没走多久,施弥就听到一声叫唤,她停下脚步遥顾四周,连人影都未曾看见,只当幻听了正欲迈腿离开,一道剑影划过,齐帆控剑停在半空,询问:
“师妹,你要不要上来?我出门时已经听到师兄房里的动静,依他的脚程,必快出门了。”
施弥应声接受提议,握住他伸出的手借力站到剑上,一溜烟,剑行过风流云流,停在山门。
齐帆领着施弥踏出山门,甫一踏出,施弥的视线凝到右侧门后的身影,圆乎乎的杏眼蓦地睁大。
齐帆也看到门外的人,上前一步问好,“师姐,好巧,你也在这啊?”施棠没有回应他,眼睛不时的在两人之间打转,脸色也是不敢置信。
齐帆抬手挠后脑勺,他再迟钝也感觉到气氛的古怪,没再开口,一时间,三人皆站在原地互望静默,彼此没有交谈。
随深一过来就望见这一幕,他紧皱眉心,语调不稳:“你们怎会在此?”
施弥反应过来,抬脚越过齐帆,抓住施棠的手,好奇的问:“姐姐,真巧,你也在这里。”施棠甩开她的手,回:“嗯,你怎么也在这。”
“齐帆哥哥带我来的,我们想要帮随深哥哥完成任务,那姐姐,你是为何在这?”
“我,”施棠看看施弥又看看随深,半天没有说出来下一句。
齐帆帮施棠接上,打哈哈:“师姐,你是与我们一道等师兄的吧?”施棠回以一笑,视线投到随深脸上,开口:“随深,我陪你一起执行任务吧。”
随深轻叹一口气,朝众人开口:“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也异常艰巨,中途会发生什么危险,连我都始料不及。”
“随深哥哥,我们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陪你走一遭。”施弥眨着忽闪的眼睛,神色坚定执拗。
“是呀,师兄,我们陪你,到时回任勉堂记得给我们登记啊。”齐帆当即表明态度。
随深凝视一圈面前的三人,不再开口,当以默许。
气氛沉寂下来,静得连松叶掉落在地的细碎声都格外清晰,齐帆开口:“师兄,我们何时启程?”
“不急,还有一人未到。”
“?”他环视一圈,点了人头,腹诽:人不是到齐了么?
山门再度开启,从里走出来一位身形颀长,五官寻常但是生就一双潋滟桃花眼,分外得流光溢彩,为寻常的面孔增色不少。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缓缓作揖,歉声:“各位实在抱歉,梁泽来迟。”
随深声调不起波澜,为他们介绍,“无妨,这位是梁泽师弟,掌门为这次任务给我选的伙伴。”齐帆听到这番话眼睛蹭的亮起,气得呼吸都重了,语气阴森:“师兄,你是说本来你只和梁泽一起任务?”。
随深虽然不解他的问题,仍回答:“是,”后继续对梁泽介绍,“这位是施棠,这位是施棠的妹妹施弥,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这是齐帆,你们应该见过。”梁泽听到施弥时眼神一顿,略有兴味的看着她。
“此时日头不小了,我们即刻启程。”
“那姐姐,我跟你一起吧。”施棠的呼吸一滞,不过迎着众人的面再不情愿也点头应下。
施弥赶紧跳上施棠的剑,躲避齐帆喷火的眼神,这种情况下,她可不敢触他眉头。
一伙人跟着随深的路线风风火火的行到下一落脚点,雨城。
随深在接到去幽冥殿取往生石的任务后除了授课外,基本终日待在藏书阁里,对于未知地界,他习惯先去了解查阅先人留下的相关书籍,在志怪异事类别里,他看到有关幽冥殿的描述,讲此地隔绝在一岛上,岛上宝物无数,除了地形诡谲能自行筛去一批人外,还有守岛的五位能人异士,若对付一人那还有法子,可想毫发无伤的从五位高手手中夺取宝物,难度不易于登天,多少人铩羽而归身首异处。
书上还介绍了五人的来历,因为何种原因,他们被迫离乡,聚于幽冥岛上。
书籍资料很少,寥寥几句就无了。
随深思索既然是人非神有血有肉,定当有欲念,那就有迹可循,打蛇打七寸,他又翻起轩翼大陆上的地质录,寻找筹码,准备以物换物,用他们想要的东西换取往生石。
第一步就是雨城。
雨城是一座小城,东西侧各有两座大城,因常年多雨的气候定名,雨季潮湿阴凉,并多伴有水患,良田淹没、房屋塌倒、死去的牲畜无声地飘浮在浑浊的水面,瘟疫四起。
城主昏庸不作为,事不关己关起府门夜夜靡音,歌舞升平,戏子在高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府外的百姓叫苦连天、民生哀怨。
于这般死亡蔓延的腌臜环境里,城内出现一名气度风雅的神医,神医自称来自与世隔绝的百医谷,经他救治,病情果真得到控制。
对于救了自身一命的神医,百姓自然封他为神,神想要何物,濒临死亡活过来的人自然有求必应,
神说要城内善药堂的小姐,那些百姓抢着应下,药堂小姐不愿,她自有心上人,那盲目的百姓不管不顾,按着她的头大张挞伐,她陷于众矢之的,行善多年执于为穷苦人家无偿看病的药堂掌柜,也在千夫所指下急火攻心,吐血而亡,其夫人也随他而去。
一时间,药堂小姐痛失两名至亲,心灰意冷之下接受命运摆布,老妇们七手八脚给她送进洞房,喜宴上宾客推杯换盏,连声恭贺,神医喜上眉梢。
夜半,滚滚浓烟从新房向上空蔓延,白色的烟尘掩盖黑暗的天际,惊悸的呼声四起,相传神医被新娘锁在厢房之中葬身火海。
新娘正是后来守岛的五人之一铁素心。
随深在此地落脚正是想探探当年之事。
几人在城外落地,隐匿本命剑,步行进城门,进城后,先是前往成衣铺,换掉扎眼的弟子服饰。
施弥挑好一件藕粉攒珠烟萝纱衣裙,她换好衣裙后跑到随深面前,原地转了一圈,纷飞的发尾拂过少年天青色的腰带,眼角眉梢都写着快夸夸我。
少年目不斜视,声音冷淡:“换好了就站到这边来。”施弥轻哼一声,失落的耷拉着脸站到他旁边,嘴里嘟嘟囔囔:“真是无趣。”
待施棠从内室出来,一身胭脂红镂金百蝶绸衣,明艳夺目,齐帆的眼睛都直了,由衷夸赞:“师姐,这身衣服真衬你。”
施棠笑起:“就你会卖乖。”齐帆傻笑两声。
一行人出了店铺走在街道上,与人群背道而驰,他们似都往一个方向赶去,脚步风风火火。
齐帆抓住一人,询问:“你们是前往何处?”
那人着急着赶快走,语速很快:“你们是外地人吧,今日是我们这里一年一度的熏养日,要是你们感兴趣也可自行前去,先放开我,不然占不到好位子。”
齐帆松开手,那人像怕再被他抓住一般飞快的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梁泽开口:“不若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其余人也觉得有理,往人潮汹涌处走去,还没靠近便闻到一阵异香,随深当即喝住众人,从乾坤袋里取出丹药发给大家,“里面恐有诈,这是清心丹,可保人耳清目明。”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众人接过咽下,拐过一道街角,入目的是乌泱泱的人头,百姓皆盘坐在蒲团上,匍匐在地。
高台上四周皆坠有纱幔,只能模模糊糊辨出里面有一身影,两侧燃有手臂粗的红色香烛,袅袅云烟,底下尘烟蔓延。
前一刻场上还人声嘈杂,稚儿哭啼,后一刻诵经声起,只消一瞬,周遭寂静如斯,只余悠远空灵的梵音徘徊。
施弥的视线落在高台之上,声音是从里面发出,她可不信单单只是因为他的梵音,就能让偌大场上的人同时安静,其中还包括不知事的幼童。
他们绕路到另一边,清晰看到蒲团上的人皆双目浑浊,神思不属的端坐着,一副明显不对劲的样子,明明旁边也有路过的行人,但他们对此怪异现象却没任何质疑,步履匆匆而过。
待高台上的人停下诵读,台下的人的意识才慢慢恢复清醒,旁人尚且看不出蹊跷,但是身为虚臾派里的弟子又怎能看不出他们内里生命源的消耗,以及纱帐里不时飘出的妖气。
“这里面有鬼。”齐帆双手抱胸,一脸笃定的望着广场上不住磕头跪谢的百姓,他们头抵在地,齐声喊着:“叩谢大师为我等驱邪避凶赐福,恭祝大师万寿无疆,天保九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