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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竟没有风,只有凉气,刘冲暗骂了一句“苍天煞笔呀!”
还不到七点,太阳早早的已经从通红变成了橙红......想借风清醒一下都特么的不给机会。
算了,不给吹刘冲还不想吹了呢!
骆铭是学长自己是学弟,怎么也不能让学长等学弟吧。提前去一会儿得了,就当上个早自习。
来到A大还没上过早自习呢。虽然大学里压根没有所谓的早自习晚自习。
卡着七点整的时间,刘冲把手机往兜里一塞,洋洋洒洒的出发了。
七点零五,刘冲在102门口站定,缓了缓劲儿后推门而入,第一眼就看了坐在那里沉沉的看着书的骆铭。
骆铭抬起了头,看到来人是刘冲时不自觉的有一瞬迟钝,而后脸上就挂出了笑。
骆铭坐直跟刘冲打招呼:“早。”
“早啊......学长......这么早啊......”刘冲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他更早,一时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简单的打过招呼之后刘冲就走了过去,挑了骆铭正对面的位置错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来的这么早,”说着骆铭的手伸向抽屉摸了几下,拿出一份早餐说:“还没吃早餐吧,正好我多带了一份儿。不知道你吃不吃甜的,没放糖。”
刘冲张口就答:“我不吃糖,蛀牙!”
刘冲啊刘冲,现在不是该说声“谢谢”或者“我吃过了”或者反问一句“你吃过了吗?”
蛀牙是个什么鬼?
有病!
刘冲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傻X,问:“学长你吃过了?”
“嗯,吃了。”说完骆铭就低着头开始看书,临了又补充了一句:“快吃吧,买的有一会儿了,等会凉了。你先吃,吃完了咱们再说事儿。这几天我们要进行实操课,趁这会儿没事,我先记几个流程。”
说完这句话,他又翻了一页书。
豆浆杯子是跟刘冲作对么?
薄薄的塑料面他扎了两下愣没扎出口子来。
骆铭抬头望了他一眼,伸手就拿过了吸管,动作自然流畅的扎了进去,说:“吸管要斜着扎。”
一个男生扎不开盒子已经是个尴尬的事儿了,要另一个男生帮忙扎那就是尴尬加尴尬了,还让另一个男生传授经验教他怎么扎......刘冲瞬间脸红的“哦”了一声。
骆铭看到刘冲涨红的脸,觉察到自己的做法是有欠考虑,脸也跟着变了变色,说:“那个,抱歉,习惯了,看见吸管就想往杯子里扎。”
刘冲说:“啊啊,没.....没......没事,我......我也......我也喜欢捏泡泡,就那种快递里填缝隙用的塑料泡,一捏一个响,还......还挺有意思。”
呵呵!回答的挺好,驴唇不对马嘴,扎吸管和捏泡泡......
刘冲捧着杯子以最快的速度喝完了豆浆,中间没有停顿,囫囵吞枣的几口就消灭了包子。
“那个,我吃饱了学长!”
刘冲不禁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吃饱了特么的需要向对方报备么?
骆铭没抬头,又翻了一页书,问:“吃完了啊?这么快?包子什么馅儿的?”
“啊?”此刻的刘冲真想有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没吃出来?”
骆铭扣上书,脸上的笑遮不住,说:“吃的那么潦草能吃出来才怪。怎么,你这是怕我啊?看我像鬼?”
“啊?”刘冲不禁又哑然了。
眼前的这位学长说话不疾不徐,开玩笑也跟正经聊天一样,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怎么会吓人呢?
刚才那憋足的不过大脑的“捏泡泡”回答已让刘冲懊恼不已,又被忽然来的一句“包子什么馅儿”打了个措手不及,不惊了才怪呢。
刘冲稍稍的喘了口大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面上已经恢复正常,笑着说:“学长你别打趣我了,我就是想着赶紧吃完了好拿资料,不耽搁你看书。”
他觉得自己这个回答还不够有说服力,又加了一句:“我上午没课,正好去图书馆试着翻译一下。”
“你上午没课,下午就有课?”骆铭又问了一句让刘冲摸不着头脑的话。
这一问,瞬间让刘冲怀疑起自己来,说:“下午......也......没......有课......吗?”
骆铭见自己的玩笑又得逞嘴角翘得更高了,哈哈一笑,说:“七天假,你们老师排课了?今天是假期第一天,应该都没课吧。”
“耍我啊学长,一点都不像你了。”刘冲发现自己又被开涮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不像我?”骆铭轻挑着眉,问:“那我该什么样子?”
“传闻学生会会长不苟言笑,大气稳重,做事一板一眼,简直就是从书上走出来的高冷大学霸。”刘冲把从李立那边听来的八卦说了。
骆铭的笑止不住,说“我竟不知道还有这种传闻。传闻不实,所以你不用怕我,下次吃包子要小口小口的吃,先适应一下包子皮,才能尝出里面的馅儿。”
“呵呵啊学长,你这人可真是,三句话里就得有一句拿我开玩笑是吧。吃包子能跟吸烟做比较吗?”刘冲假装冷了一下脸,随即又发现自己很幼稚,笑的更大声了。
......
刘冲一向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今日里被骆铭引着说了这么多话,倒是始料未及。
他的性子不是一天养成的。
小时候的刘冲很爱说话,总有说不完的话,叽叽喳喳的是个讨喜的孩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学校里就多了很多中伤他的流言,说老刘是瞎子他是小瞎子,说他们在破烂堆里吃、破烂堆里睡,脏的很......
后来大家看到刘冲都如避蛇蝎躲的远远的,生怕自己沾染了破烂的味儿。
没人跟他做同桌,体育可搭组从来都是他一个人......被孤立的他自己跟自己玩儿,自己跟自己比,自己跟自己较真。
刘冲很感激现在宿舍的哥儿几个,因为他们从未嫌弃过他,就像小金子、王明杰、骆云一样,愿意跟他真诚的交朋友。
哥几个聊天时会故意的把话题往他身上引,他知道那是他们怕他多想觉得又被抛弃了。
大抵是刘冲他们的聊笑声太大,影响了隔壁专用教室的学子们,一个脑袋从门口探进来,说:“同学,麻烦你们小点儿声音,我们在备考,谢谢。”
“抱歉,”骆铭很礼貌的回了一句:“我们这就走。”
刘冲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刚站起来准备说声对不起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对呀,今天放假了,您等下啊学长,我去打个电话!”
不用想也能猜到刘冲是打给谁的:“李立,你们赶紧起来,别误了车!”
迷迷糊糊中李立听到个“车”字,妈呀一声,一个鲤鱼打挺,抓着手机看清了时间,才把提起的心收回了肚子里,没挂电话的吼着说:“王大海,你火车开走了!”
“喊屁呀喊,”王洋翻了个身,继续眯着眼趴着说:“老子买的是十一点的票,只有你个傻缺是九点半,快滚吧你!”
一通电话之后,刘冲本能的去兜里掏烟,想抽一口。
高兴了难过了他都愿意抽根烟。现在心情不错,按往常是该抽根烟。
可兜里没烟,连打火机也没有。
昨天回去之后刘冲就把烟塞柜子里去了。吸烟对身体不好总不能是一句空话吧,不让别人抽自己抽左右做不到以身作则,更何况买烟要花钱,他现在需要省钱。
烟没了,站一会儿吹吹风也行。
跟骆铭聊天挺不错的,就是屋子里空气闷,躁得慌。最终,风也没吹成。
刘冲刚起了个念头,骆铭就背着包出来了,说:“走吧,带你去拿资料。”
骆铭在前面走,刘冲在后面跟。
可能是出了教室,又隔了几分钟没说话,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场了。
刘冲想到了骆铭昨天发的信息,问:“学长,放假了你们为什么还有课?你们医学院这么忙么,连放假都排了课?”
骆铭想了想他问这句话的缘由,笑着慢了步子,尽量与刘冲并排,说:“没课,是我记错了,这几天我也都没课。”
骆铭不是记错了。虽然昨天童州那通电话说有课,但他没信。凌晨发信息时候他忽然就心血来潮的添了那句“别迟到,八点我有课。”
不为别的,只是想那么发。
本着起了个头就不冷场的目的,刘冲轻笑一声,顺着对方的话,说:“嗐,我不也忘记了啊,没事没事,谁还没个记错的时候啊。”
骆铭扭头看着刘冲,说:“那还真谢谢学弟你宽宏大量,不计较我这么早的扰你清梦。”
“哎呀,看学长说的,我本来起的也早,这个点儿刚好。”刘冲知道骆铭在聊笑,也跟着打了个哈哈。
*
刘冲跟着骆铭走了一段路,察觉到走的方向不对。
拿资料要去哪儿哪呢,怎么往医学院宿舍楼那边走了?
刘冲脚步未停,发出疑问:“学长,咱们这是去哪儿?不是说拿资料吗?”
“去我宿舍,”骆铭脸上带了一抹淡淡的笑,继续说:“资料在宿舍,昨天晚上我没住校。现在带你去拿。”
骆铭说昨天晚上没住校?什么意思?夜不归宿?跟谁?女朋友么?
也是,这么帅的人,有个女朋友才是标配。
怪不得说插吸管是习惯了,原来是哄女朋友的一个路数啊。
传闻刻画的有板有眼,连他女朋友是谁都被扒了出来,叫凌筱,是医学院的大美女。以后都是医生,志同道合......挺好!
骆铭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说:“我们可能还需要再闲逛会儿,去的早了他们起不来。”
刘冲不禁疑惑,问:“起不来?为什么起不来?你们学医的都这么拼吗?才读大三就要每天熬夜做课题吗?”
“我说刘冲啊,你是不是对大学生活有什么误解?”骆铭笑着说:“大学里除了学习,还有游戏,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儿能做。你没报社团吗?社团活动就很不错,没事就多过去跟他们交流交流。”
“我就报了魔方社,你见过的。不过,我以前上学时就总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习惯了,活动去的不勤快。再说我也就会那么两下子,社团里那些数独什么的我真玩不转,去了也垫底的,就没怎么去过。”刘冲想起以前自己被孤立时的情景不由的一笑。
骆铭说:“一个人固然可以,但你还是要尽快适应两个人的生活。”
刘冲愣怔了一下,问:“两个人?”
骆铭哈笑一声,说:“三个人,四个人,五个人......几个人都行。以后工作生活总不能还一个人,团队合作很重要,你得学着适应。你平时也不怎么看手机吗?”
“看啊,某音我也翻。”刘冲挥挥手机让自己的答案更具说服力。
骆铭扭了头看过来,眼里带着哂笑:“就不看点别的?”
刘冲直愣愣的想着问题,几秒后终于了然,恍然大悟一般说:“你说那个啊,以前看过,没什么意思。他们爱看,我不爱看,觉得没劲!”
被骆铭打趣了好几次,终于有机会反击一把,刘冲眼里带了些戏谑,反问一句:“所以,学长,你们宿舍起不来是集体......”
“你想什么呢?”骆铭哈哈的笑了两声:“我说的是时事新闻、点评类节目或者游戏之类的。”
刘冲叹了一口气,哎,又被对方逗了。
但他这次反应快多了,说:“我说的也是时事新闻、点评类节目或者游戏之类的,学长你想多了吧!”
他们又笑了起来。
太阳升了上来,光线发散打在了教学楼的高层,照在窗户上。
白色的窗帘随着乍起的风溜出了窗外,像起舞的姑娘。路旁的树叶窸窸窣窣的,为舞者和曲,好不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