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最终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胡慕颜骂骂咧咧了一路,还在生气。他想到洛温颜当时的处境就害怕,好在最终平安无事。几人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折腾终于找到了出口,大司命几人趁着夜色薅光了馥郁山庄的全部奇花异草。他本来想着去找姓韩的问个清楚,被洛温颜给拦下了。
“如果不是这么快找到了素冥草,我相信他们也不敢这么嚣张,必然还要依仗雪儿救命,馥郁山庄的行事作风不如其名”。
“什么馥郁山庄,我看叫狗屎山庄都脏了狗屎”,胡慕颜道,“高连雪,你为什么拦着我,你就不生气吗,他们恩将仇报,这种人留着也是祸害,就应该结果了他们免得再惹是生非遗祸他人”。
“你想怎么样,杀了他们父子,再杀光馥郁山庄的所有人”?
“有何不可,他们不仁义在先,他们有想过让我们活吗”?
洛温颜没说话,摇了摇头,突然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雪儿”,泽漓紧张的上前探问。
“你少来啊,本公子不吃这一套”,胡慕颜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是不免紧张,高连雪身体不好他不是第一天知道,就闭嘴没再继续说了。
“这几天又是救人、又是被挟持被掐被打晕的,能多好过”,洛温颜有些不适,但是不严重,不过余光看了一眼胡慕颜,还佯装着按了按鬓角。
“哎呀算了算了,留着就留着嘛,这种人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回去好好睡觉,明天不睡到日晒三杆不要起来,你的房车也别到处瞎溜达了。说到这个我说你们还真是心大,那车里那么多金银财物、珠宝首饰的,就敢那么停在郊外,你们有钱人还真是别具一格,我看以后啊就安心的停在颜院吧,带的婢女仆从的也都住在颜院”,胡慕颜看了一眼满盘的金锭,“这些回去以后本公子替你保管”。
“见钱眼开”。
“我见钱眼开”?胡慕颜一句话就立刻又开始了,“每天的吃穿用度什么时候不是给你最好的,为了给你补身体,你当名贵补药是药铺白送的还是本公子半夜出门捡的?本公子又当帐房先生又当营养师还当护卫保镖的,这些都没跟你算工钱”。
胡慕颜吵得大司命直头疼,“况且你们一个两个的完全不知道节省,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多贵,这些哪个不得本公子操心,哪个不需要钱”。
洛温颜和泽漓两个人抿着嘴笑,算是已经习惯了胡慕颜的啰嗦,她本来只是随口逗趣,没想到惹来胡慕颜这些话,也知道胡慕颜只是爱啰嗦了些,并无旁的意思,就眉头微皱的翻开了馥郁山庄给的册子。
胡慕言罗嗦了一通算是很有眼力见的闭嘴了,平时闹归闹,但是洛温颜不舒服的时候、和洛温颜忙正事的时候,他会安静下来,比如现在。
流水账一样的记载描述洛温颜没兴趣,已经看过全部记录,洛温颜没有发现任何有线索有价值的地方。她按了按眉心,难道真的是想错了,韩夫人的中毒只是意外,跟她要追查的事情毫无关系。
馥郁山庄的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洛温颜觉得疲惫感袭来,就将册子放于身旁,暂时闭目养神起来。
胡慕颜见状拿起册子翻了起来。
“这馥郁山庄的韩夫人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密友”,洛温颜闻言睁开眼睛,“哪样的密友”?
“风息门啊”。
“风息门”,洛温颜一下来了精神,她方才分明看的很仔细,难道真的有看漏的地方?“哪里”?
“这儿,他说韩夫人探望密友杨嗣音,这个杨嗣音我知道,是当年风息门门主的夫人,我阿娘当年也与她相识,所以我见过几面,只是没想到馥郁山庄也与他们有关系”。
原来如此,洛温颜叹气般笑了下,原来关窍在这里。风息门也是当年参加无尽崖大战的门众之一,洛温颜在脑海中快速的连线,将可能的事情过了一遍。韩夫人去看望密友的时间正是无尽崖大战前夕,如果是在风息门中毒,然后开始逐渐发病的,倒是和韩夫人身体出现问题的时间能够对的起来。
青玉教、风息门都是参加大战的门派,又恰好都可能中了摇风散,会是巧合吗?除了这两个门派呢,罗生堂、天机阁、落云宫、彼岸、天下城、妄语斋、拜月教、雷火门等,他们又如何?落云宫她熟悉的很,洛轻雨并无这种症状,洛轻云也没有,其余宫人她也不记得有谁中过摇风散,同样作为那一战的参与人,落云宫不存在摇风散,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回到颜院后,洛温颜连着一两日都在房间不知道摆弄些什么东西,书籍资料写写画画的铺满了一桌子,一直到胡慕颜实在看不过去进去把人推出来。
“高连雪,今日天气好,这张书桌要抬出去晾晒,你呀今天就别想着用了”,胡慕颜一进书房就看到伏案的人,资料堆的半人高。
高连雪本就清瘦,如今埋在里面愈发明显,知道的她在梳理线索,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参加科考。
“哎哎哎,我的资料”。
“我会让下人给你整理好的,保证一页纸都不会少”,洛温颜被半拖半拽的拉出了门,“我已经让人在百味居定了包厢,前几日奔波操劳,本公子都好长时间没吃顿好的了,泽漓已经被我提前赶去了,你就赶紧的吧”。
刚到百味居,掌柜的就亲自来道歉,说是包厢都已经被人定走了,前后脚的功夫,看能不能给他们安排个相对僻静些的雅座。几人觉得没什么,也就这么坐了。
“各位有什么忌口,小的好让后厨注意些,以免让各位扫兴”。
“好说,这位客官”,胡慕颜下巴向着洛温颜的方向,“不吃香菜、不吃蒜泥,所以这两个东西要单放或者不放”。
“好嘞,小的这就”
“我还没说完呢”,胡慕颜继续,“不吃茄子、不吃鸭肉、不吃鹅肉,不吃韭菜及其有关的一切东西,鱼不能有带小刺的,虾不吃死的,黄瓜不吃熟的,生姜和葱花不吃生的”。
洛温颜还一句话都没说,胡慕颜一通快把店小二说蒙了,还得意洋洋的看了她一眼,大概意思是我厉害吧。
“还有”。
店小二啊了一声,意思是还有?
“啊什么啊,不吃动物内脏,不吃明显刺激气味的一切东西,辣菜要微辣,盐巴要少放,炖肉要够烂,汤要熬的久,肉不要肥的,甜品不能过甜”。
“哎哎,好、好嘞”。
“去吧,除了这些忌口,你们店里最特色的都上一遍,要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卖相上佳”。
这种点菜的禁忌是洛温颜本人听了都直翻白眼的程度,她是比较挑,但也不至于这种地步,况且味觉已经失去了不少,很多口味已经尝不出具体来了,倒也无妨。
“怎么样,我对你的口味记得够清楚吧”。
洛温颜无奈的笑了笑,“胡少侠有心了,不过也不用这么迁就我,不喜欢的我不吃就行了”。
“当然不行”,胡慕颜并不避讳,“就你一个姑娘,当然要迁就了”。
至最后一道菜上齐时,百味居来了一位客人,洛温颜余光瞥见的时候,手中的筷子都一滞。
她主动跟胡慕颜换了位置,坐到了不用跟来人四目相对的侧面去;泽漓看出来了洛温颜的些许局促,但又不好多问,就催促着大家赶紧吃,胡慕颜不明所以的快速的扒拉着饭。
“那桌客人是今天我见过最奇怪的,我瞧着皇族公主也未必比她难伺候,不过倒是大方有钱,还给了这个”,店小二偷摸又兴奋的拿出了胡慕颜给的碎银,“也是我今年见过最大方的”。
两个店小二议论着洛温颜一桌时,正好一位客人要加菜,“店家,能方便问下你们刚说的那桌客人在哪里吗”?说着,给了方才说话的人一串铜钱。
“今天出门前是不是我娘拜了财神爷了”,店小二高兴的收下,就给人指洛温颜一桌,回头时却发现早就没人了。
“奇怪,明明方才还在的”。
来人道了句谢,给了加菜的钱,但是也不等菜齐,也不见继续吃饭,回头的功夫就没影了。
“有钱人还真是奇怪”,店小二挠了挠头,继续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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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漓催着大家赶紧吃完后,一行人急匆匆的就走了。
洛温颜让人不要回颜院,并且要分开走,胡慕颜坚决不同意,说是要随时保护她。
“高连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吃个饭心不在焉的,做亏心事了”?
“雪儿,是不是”?
洛温颜点了点头。
“恩”?胡慕颜看了看泽漓、又看了看洛温颜,“你们在说什么?他说什么了你就点头,是不是什么?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洛温颜不说话。
“高连雪,我们是不是朋友,我把老底都透给你了,老巢都给你住着,你们还有事瞒着我,你这样本公子要生气了”!
胡慕颜还没说完,就感觉马车一顿。
一人持剑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胡慕颜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熟悉,却又一时间忘了是谁,但是眼前人来者不善的意味他倒是看的很清楚。
洛温颜摇头啧了声,胡慕颜方才在百味居的一连串忌口只怕是被来人听了去,又追了来。
“高连雪,你不会真做亏心事了吧,怎么还被人找上门来了”?
“嗯,就是之前”,洛温颜摸了摸鼻尖,“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这人家里有不少药材,大司命给我治病缺的几位药他家正好有,但是不肯卖,我们就采用特殊手段取了些,但是留了银子的,不是白拿”。
大司命听着洛温颜的话已经习惯去配合,并未点破。
“那这人也太小气了些,俗话说治病救人医者本分,你待着别动,我出去会会他,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一点药材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是银子不够再给就是了,至于不远的追来吗,还凶神恶煞的”!
胡慕颜说着,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还不忘把门关好。
洛温颜一时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就这样看着胡慕颜下了车。
“雪儿,他是谁”?胡慕颜离开后,泽漓才有机会开口。
“现任清辉阁的代阁主,凌双。几年不见,我感觉的到他功力见长、内息丰盈了不少,慕颜大概不会是他的对手”。
“雪儿心神不宁,是觉得他认出你来了?”
“也可能是我多虑了,容貌虽变,口味还是有保留之前的,若是很熟悉我的人,慕颜一通说确实会引起怀疑”,洛温颜叹了口气,她心里也没底,可能只是凑巧,也可能真的认出来了。
“朋友,在下胡慕颜,我来给我朋友做个和事佬。她身体不好,当日冒昧取药是有些唐突了,但也是事出有因。阁下要是觉得当日所留银两不够,现在给个价码、留个地址,明日我定当派人送上门去。大家江湖之中行走,难免会有难言之处,就当是留条路,说不定之后大家还能是朋友”。
凌双被说的一头雾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胡慕颜,“让你朋友自己来说”。
“你这人”,胡慕颜刚想发脾气,又觉得却是他们理亏在先,语气就收敛了一些,“都说了我朋友身体不好,见不得风寒雨露的,我替她与阁下说也一样,我们诚意补偿,阁下就当作行医救人了”。
凌双见马车上毫无动静,直接就拔剑冲着马车去了。胡慕颜见状赶紧阻拦,在五步之外拦住了凌双。
“我说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若非你如此,想必我朋友当日也不至于被逼无奈智取药材”!
洛温颜听着马车外两人利剑相撞的声音。
没过多少招,胡慕颜就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