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烈的光芒带着泥土的腥气张牙舞爪地扑在我脸上,我模糊中看见一轮皎洁明亮的圆月,它如此明亮,如此朦胧,像在雨幕中,它背着身子,似乎被呼唤,这才缓慢地转过身,露出它那恶意满盈的,鲜红的笑靥。
要捅破它,击穿它,杀了它;用刀,用枪,用疯狂;这般虚假,这般虚伪,应抹消自世间,或是被掌控于手。
我需要一件道具,开启——手心有温热的触感,像是一个人的体温。
张开手是铁锈的刺鼻气息,满目的赤红在我手心流淌,刺痛感于血腥根源处传来,那是我的血吗?痛处鲜血中,一抹银色无声反驳。
我攥它攥的太紧,棱角刺破了我的手心,痛便由此而来,而这抹亮银被血草草掩盖,只能借由虚假的月光才能瞧见它的色彩。
擦拭掉赤红,显露出来的只有纯粹的白银了,它躺在我手心上,像某人的注视,它是一枚钥匙,结构简朴,却刻印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符文,去抚摸,却摸不着凹凸不平的手感,只有温暖,它像是在笑。
使用它吧!有声音窸窸窣窣,在我耳边,在我远方,小声的言语着,我却笑了,风冲向我,吹的我站不稳,我亲吻钥匙,像某人亲吻我的戒指。
随即,沉闷压向我,虚幻漂浮的感触不再,只有压抑的狭窄空间、稀薄的空气,和自始至终都未曾消失过的,有些潮湿的泥土腥气。
——
利斯卡亚睁开眼,脑中的刺痛叫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周围压抑的狭小空间让他感觉一阵沉闷,难以呼吸。
他心里有些犯嘀咕,难不成他被装进箱子里了?可他试图动一动身子,枯朽的木质气味与潮湿的土气给了他一个更糟糕的答案——他在棺材里,而且是底下的棺材里。
这待遇让他想起那个在哥谭认识的朋友杰森,他们两个聊过一些事情,言谈中他透露过这段跟他现在处境一般无二的过往,他当时还感叹过其不幸,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这不幸竟落在他头上了。
与此同时这逼仄的空间,肺部因缺氧而被压迫的窒息感让利斯卡亚的脑中浮现出爱伦·坡的《活埋》中的一段文字——【在我努力大声叫喊时,下颌一动,我才知道,它们被固定住了,就像人们通常对死者所做的那样。我也感觉到了,自己是睡在某种坚硬的东西上面。身体两侧也有类似的东西压迫着。
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敢动一下四肢,不过这时我猛地举起了胳膊——本来它们是手腕交叉地平放着的。我的胳膊撞到了一个坚硬的木质物上,它就在我的上方伸展开来,距我的脸至多六英寸。我不再怀疑了,我到底还是
睡在了棺材里。】
哈,他心中自嘲地笑了一声。阅读文字时,他总会在脑中构筑文字描述的事与物,以身临其境地体会书中描绘的所有。而这次,却是没有比这还要真实的“身临其境”了。
为了自己不冤屈地死于缺氧,利斯卡亚只好挣扎着用身体去撞,发出闷闷的声响。
力量
55/50
失败
很可惜他不像杰森,没有自救的力气。
没办法,他只能狼狈地用他这辈子除了惨叫外发出的最大音量求救,这样活动下来,本就不多的空气就更少了,利斯卡亚的脑袋有些昏沉,耳鸣像一支利箭从他左耳穿透到右耳,说实话,他怀疑泥土之上是蒙蒙细雨,因为潮湿的气味已经快把他的脸蒸成铺了番茄酱的披萨底了。
幸运
21/65
困难成功
好在他的呼喊并非没有用处,他隐隐约约听见年轻男性的声音着急忙慌地寻找他求救的来处,利斯卡亚只好鼓着青筋继续大声喊,用手抓挠木质的棺材内部发出噪音,直到喊得嗓子都哑了,这才听见铲子大力翻动泥土的声音,利斯卡亚被骤然出现的光亮刺到眼睛,眼睛自动分泌那楚楚可怜的生理泪水。
被人从棺材里抱出来,他缓了一会眼睛才聚焦,终于看见他的救命恩人——一位带着几名黑·手党属下的金发青年,他表情凝重,眼眸里又带着担忧,不知为何,看着这张牛郎似的帅脸,利斯卡亚却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不知道,金发青年迪诺也是这么看他的。
八月十日是母亲的忌日,虽然不像其他小孩,自小就有着母亲的陪伴,但是他常常能从外公与父亲口中听到关于母亲的事情,孩子天生就是会爱父母的,理所应当的他也对早早去世的母亲有着濡慕的感情,到了母亲的忌日,他自然也是会好好前去祭奠的。
但最近家族在经济方面出了点事,待他解决事件已经是四天后了,天上下着温和的秋雨,他连等待雨停的想法都没有,带着对母亲的歉意,急急忙忙地来墓园祭拜母亲。
母亲被埋葬在母家,西西里另一个强盛家族——塞尔彭蒂诺的家族墓园中,这是塞尔彭蒂诺特有的传统,无论是客死他乡还是嫁入外族,只要流淌着塞尔彭蒂诺的血脉,被冠以塞尔彭蒂诺的姓氏,死后就要被埋葬在家族墓群中。
母亲萝蕾莱·塞尔彭蒂诺自然也是如此。
他抱着一捧还挂着水珠的百合花,罗马利欧为他撑伞,塞尔彭蒂诺墓园自然不会是他的阻拦,他抚摸着冰冷墓碑上母亲的名字,在墓碑前放下那捧美丽的花,就在他心中叹息时,似乎近在咫尺的沉闷的呼救声划破了他的情绪。一半是心中的善意作祟,还有一半是心中的疑惑,他还是不够成熟,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事件有些慌乱了手脚,还好自己的属下们就在自己身后,这让他很快镇定下来,找到了呼救声的来源——母亲墓碑后,塞尔彭蒂诺首领们的墓葬区。
来不及看是谁的墓葬了,救人要紧!这么想着的迪诺跟他的属下们有些大不敬地挖开墓碑后的泥土,撬开了里面传来挣扎声响的棺材,而从棺材中被救出的,是一名看上去跟迪诺差不多大的黑发青年。
他看上去很狼狈,原本应该是端正的服饰已经变得凌乱,在棺材中敲打、抓挠使他那修长白皙的手伤痕累累,被编成长辫的黑发也松散了,有几缕黏在他皮肤上,那张俊秀的脸因缺氧而有些充血泛红,与其相反,嘴唇却是毫无血色的苍白,那双深蓝似海的眼睛涣散着,晶莹的泪珠挂在他醒目的下睫毛上,要掉不掉的,瞧着可怜又让人怜惜。
他看上去因为呼救挣扎而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迪诺离他最近,只能把他从棺材里抱出来,怀中瘦削的身子还打着颤,这么离近了一看,他却感觉这张漂亮的脸有些熟悉感。
比起这莫名的感觉,青年为什么会出现在塞尔彭蒂诺的家族墓园,还差点在棺材里被活埋至死这件事明显更重要,不过他倒是认为青年没有任何嫌疑,毕竟如果他今天没有来这里的话,面前这个看上去就需要被好好保护的青年可就直接被闷死在棺材里了!哪个神经病会故意这样做啊!
被喂了一点水后,利斯卡亚这才缓得差不多了——至少能说话了,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身体根本不听使唤,没有力气,他想挪都挪不动,就只能这样待在救命恩人的怀里了。
他先是虚弱地咳嗽了两声,用那双深蓝的眼睛真挚地去看金发青年,他也确实挺感激,毕竟活活闷死这样的死法实在太痛苦了,能不经历最好:“真的很感谢你……呼……如果不是你我就死在那里了……非常感谢……”
他说话还有些喘,声音也比较小,但金发青年完全不介意,他笑着挠了挠头,声音爽朗:“既然遇见了,我总不能束手旁观吧?不必道谢了。”
利斯卡亚对这样情绪波动丰富的人很有好感,他对着金发青年笑了:“我的名字是利斯卡亚,利斯卡亚·塞尔彭蒂诺,虽然你说不必言谢,但报答救命的恩情可不能敷衍了事,不知恩人的姓名是?我好等将来回报一番。”
金发青年傻乎乎的笑了,他莫名很想亲近这个刚刚被他救下的人:“哈哈……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叫迪诺·加百罗涅……”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瞪大了眼睛:“等等……塞尔彭蒂诺?”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那个被他挖开的墓,看向墓前的石碑,利斯卡亚奇怪于他的反应,顺着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看。
只见墓碑上塞尔彭蒂诺的家徽下刻印着无比醒目的几串文字:
利斯卡亚·奥克阿努斯·塞尔彭蒂诺
塞尔彭蒂诺第十三世首领
1973.08.15——???
迪诺哑火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白烂话:
“你四十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