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堰笑眯眯地附到百面灵耳边，低声道：“卖给你的话，三百灵石。”
珠玉在前，三百灵石可不是苏堰乱开价。
小狐狸一听这话，面上笑意就止不住。
果然百面灵听到价格面色就有些绷不住：“你们！”
一看苏堰旁边同样笑眯眯的红毛狐狸，就更生气了——要价没要成，还被他俩合起伙来摆了一道。
可很快，越来越多的妖怪都往这边走过来，水妖很有眼色地趁机介绍起自己摊位上的冰雕，百面灵只能把话都憋了回去。
“这家伙很眼生啊，头一次在集市上看见。”
“是啊，那酥山卖相看着不错，就不知道味道如何了。”有妖怪附和道。
百面灵撇了撇嘴，在后头没好气道：“肯定不好吃！之前都没在集市上见过。”
可他嘴上虽这么说着，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去瞥桌子上那叠精致小巧的碧玉酥山。
浅绿色山峦蜿蜒起伏，山尖浅浅覆盖一层白色酥皮，现在天气炎热，小山冒着寒气，看去像隔了层屏风似的，还能闻到属于青提的清甜香气。
看起来实在太香了。
一只生着一对透明翅膀的圆滚滚小雪怪率先问道：“我能先尝尝味吗？”
到了夏天，他想要维持身形就要多耗费一倍的灵力，这时候补充点酥山最好不过了。
苏堰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当然可以。”
说完，苏堰当即用冰匙给小雪怪舀了一勺。
“谢谢！”小雪怪高高兴兴地接过，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品尝起来。
只见他一口吃下去，圆滚滚的身体顿时膨胀了一圈，身上的雪也变得更加透亮，更有光泽，显然享受至极。
小狐狸瞥了一眼气鼓鼓的百面灵一眼，凑到小雪怪身旁问道：“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超级好吃！”小雪怪连连点头，兴高采烈地扑棱着背后的一对透明翅膀。
苏堰见状又给他舀了一勺：“喜欢就再来一勺吧，就当你照顾我生意了。”
“哇！”小雪怪接过去，满足地一口吞下，吃完又伸出圆滚滚雪球状的小手手指向水妖摊位上剩下的碧玉酥山。
他现在仅仅筑基初期，化形还不算稳定，夏天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地下默默修炼，到了冬天才能去到地面上，和其他雪怪一起玩。
不过幸好这片区域在丘先生的经营下，不光有集市可以逛，吃穿住行几乎样样都齐，俨然一座地下城市。在这，他的夏天不会太无聊。
尤其今天碰到这么好吃的酥山，真的太棒了！
小雪怪连吃两勺，不好意思再吃，便道：“这酥山多少灵石一叠？我要一叠！”
“好。”苏堰笑眯眯道，当即给他打包了一叠，“一灵石就好。”
小雪怪心满意足地吃着冰冰凉凉又酸酸甜甜的碧玉酥山离开了。
看他吃得这么香，愿意买的妖怪就多了。这样炎热的夏天，味道好的酥山到哪都是热销品。
百面灵眼睁睁看着水妖摊位上浅绿色的小山一点点变矮下去，终于坐不住了。
苏堰借水妖的摊位卖酥山，本意并不是为了赚那几颗灵石，所以做的酥山数量很少，卖出去几叠之后，看着就更是少得可怜了。
玉面灵赶在下一位妖怪付钱之前把苏堰拉到一边，低声道：“三百灵石换成面具，剩下这些我全要了。”
“成交。”见他终于上钩，苏堰自然是笑眯眯应下，把剩下的酥山都打包给他了。
“这里人太多了，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把面具给你。”百面灵收好酥山，压低声音道。
“行。”苏堰拉上小狐狸和水妖简单道别之后准备离开，谁知水妖却在临走前悄悄往他手里塞了两件小东西。
触手冰凉，苏堰摊开一瞧，是两只照着他和小狐狸模样雕刻的小巧冰雕。
他在进入妖市前隐去了凡人的气息，样貌也有所变化，虽然不知道他在妖怪眼里是什么样子，但绝不会是他原本的模样。
而水妖递给他的冰雕，就是照着他原本的模样雕刻的。
“送给你们的。今天因为你在，我摊子上卖出去好多冰雕。”
水妖本该是面部的位置都是一团流动的清水，并没有五官，声音压得很低，却十分轻柔，如果化成人形的话，定是位笑意盈盈的温婉女子。
看到苏堰盯着自己的那块冰雕，露出略微诧异的表情，水妖又轻声道：“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两只冰雕里蕴含我的一丝灵气，再热的天也不会化。”
说罢，举起凝成冰状，隐隐有手的形状的上肢在半空中挥了挥，目送苏堰和小狐狸离开。
苏堰同水妖简单道谢后，小狐狸边走边跟他说：“那水妖本体全部由水汇聚而成，对灵气有天生的敏锐感知力，道行都不足以化形，却能看穿你身上的隐匿法术，这点并不奇怪。”
“你也不用担心，她没有坏心。厉害的大妖都有自己的领地，独占一隅，不稀得来这地下集市。”
“丘先生修为仅仅是假丹期，妖丹灵力不纯，修为无法再有进益。却依靠自己天然的优势，开辟地下隧道。灵力低微的妖怪大多都会来这，一是寻求庇护，在这交易不会被强大的妖怪欺负，也不用怕百卯司。”
“那这位丘先生当真是位好妖。”苏堰听完不由得叹道。
百面灵带着他俩来到了集市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走到一个巨大的磐石后面，才神秘兮兮地拿出了一个小小的乾坤袋。
只见他解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全新的面具递给苏堰。
苏堰接过，不忘往他那乾坤袋里迅速一瞟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那家伙乾坤袋里这种白色面具少说也有五十只，跟搞批发一样。
苏堰不动声色地用手轻轻一拐身旁的小狐狸，示意他去看那只乾坤袋。
小狐狸一看，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不瞒你们，这面具很多时候是我保命的关键，一般都会多准备几只。”百面灵嘿嘿一笑，欲盖弥彰地把乾坤袋收了起来。
百面灵最后又叮嘱了一句：“这面具化什么形都可以，不会被识破，但若是碰上道行高我太多的，就不行了。”
就算是小狐狸，也没想到百面灵还藏着这么多面具，又问他：“你现在什么修为？”
“炼气期大圆满。”
小狐狸眼睛再一次瞪圆：“还未筑基，做生意还这么奸诈？这么多年，没有妖怪找上门来找你算账？”
“有这面具，不是想找也找不着嘛。”百面灵嘿嘿一笑，对上小狐狸将信将疑的眼神，摆摆手道，“放心，在临安府县用用还是妥妥的。我行商这么多年，虽然价格不公道，但是绝对诚信，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老顾客了。”
“那你还开价三百灵石？！”
百面灵不语，只微微一笑，又对着苏堰道：“苏老板，你日后若是做了其他款式的酥山——”
小狐狸不说话，只默默看着百面灵。
在看到百面灵乾坤袋里还有这么多面具之后，苏堰也对他产生了质疑：“你先拿出你的诚意来。”
百面灵闻言在身上翻翻找找，拿出了一只白色的小铃铛递给苏堰。
这只铃铛通身泛着白色荧光，底下尖尖的，如同绽开铃兰花瓣，薄得跟纸似的。
百面灵道：“这个铃铛叫百面铃，你可以想让它变成什么都行，揺的时候的时候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我立马就能知道你在哪。”
“以后需要什么，只管揺这个铃铛，我会第一时间把东西送来，给你特别优惠价。然后我这里如果有什么新的货，也会先拿给你看。这个诚意足够了吧？”
“不错，一言为定。”苏堰收下铃铛，把它变成一个香囊寄在腰间。
今天在妖市借了水妖的摊位卖酥山，共赚了五颗灵石，一个面具，还意外收获了两只冰雕。
在离开之前，小狐狸带苏堰去了位于妖市边缘的一家典当行。
这家典当行十分朴素，在妖市里面并不起眼，深色的檀木招牌上刻满了古老的铭文，来往的妖怪络绎不绝。
店内空间不算大，墙壁上挂满了古董字画，还有符纸，柜子里堆满琳琅满目的法器，东西虽多，看着却一点不乱，打扫得一尘不染。
中央横放着一张四方的红木柜台，招呼客人的只有两只泥人伙计，一只拨弄着算盘记账，另一只给客人拿来的东西估价。
苏堰把今天赚的五颗灵石给那只小泥人，换了十两银子。
临走的时候出来了一位高大挺拔的中年男子，在一众妖怪当中鹤立鸡群，听两位泥人伙计称呼他为“丘老板”，苏堰便知道他是谁了。
“你能恢复驭火能力，我很高兴，临安府县有百卯司眼线，我无法再一路跟着你，日后你们若遇到危险，可联系百面灵进入地下隧道。”中年男子用一口浑厚的嗓音道。
“丘先生帮我至此，我已非常感谢，以后也希望先生能多保重。”平日里比较随性的小狐狸对上他，语气都不由变得郑重起来。
“去吧。”
简单别过别后，苏堰和小狐狸又坐上了来时乘坐的巨大羽毛，由百面灵驾驶着，赶往临安府县。
一路上小狐狸跟苏堰说起丘先生的故事：“丘先生和我父亲很早就认识了……”
人的五指长短不一，妖怪对灵气的感知也各有不同，修行速度更是千差万别。
丘先生原型是一座山，在机缘巧合下才得以踏上修行路，耗费了上千年，才开了灵智，眼见着马上就能化形，可彼时大誉王朝处处征徭役，造水渠，通商陆，不惜炸山开路。
若是被炸了，丘先生千年来的修为都将功亏一篑。
许是老天不忍，丘先生遇上了外出历练的燧岱，也就是燧平安的父亲。当时燧岱的修为也不过筑基后期，却赶在商路修到这里之前，一点点帮丘先生转移了位置。
他们因此结交，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丘先生在结丹后，一点点打通了地下隧道，用来庇护那些弱小的妖怪。
在百卯司屠了燧氏一族之后，燧平安是唯一活下来的，丘先生一直都在暗中庇护着他。
“好啦，今天忙活那么多，也累了，就休息吧。睁开眼就能到临安府县了，到时候我会先下车，你过城门之后在城里人最多的地方跟我汇合就行。”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