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卢卉在短视频平台上总是刷到很多可爱的小狗和猫咪，被萌宠们治愈到精神充足的卢卉在饭桌上认真地说：“我要养一只小猫或是小狗！”

卢卉爱玩一款乙女游戏，那时还是内测阶段，她就只钟爱游戏里的一个男主，后来开服后更是把所有的资源都投注到那个男主身上。这么多年来，就算她已经没有花很多心思在那个游戏里了，但还是只钟情于那个角色。

在游戏里，卢卉和男主养了一只布偶猫，名字叫“布丁”。所以卢卉一直想要在现实中也养一只布偶猫，也取名叫“布丁”，算是对青春的一种纪念吧。不过卢卉一直很相信缘分，那天要是和某只小猫咪看对了眼，就算不是布偶猫也没关系，但名字还会是“布丁”。

“我想要养一只布偶猫！小猫咪～我的小猫咪～”

张燕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弄得家里脏死了，不要养奥！”

卢卉没有被打击到，继续自顾自说着：“我要让我的小猫咪每天睡在我的床上！算了算了……我睡相不好，一脚把小猫踹下去要记恨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卢嘉放下筷子大笑起来，“那我要养一只可爱的萨摩耶！”

张燕懒得继续和两个女儿掰扯，反正她觉得她俩都是嘴上说说。

两个女儿从张燕的肚子里爬出来，她的确很了解她们。

卢嘉因为囊中羞涩，即使是身价还算是合理的萨摩耶都买不起，卢卉还提醒她，小狗到家后还要买狗粮和营养品、打疫苗……要是不小心生病了更要花大价钱去治病了。总的来说，没钱阻碍了卢嘉和可爱小狗贴贴的脚步。

卢卉嘛，她想得就更多了。

虽然卢卉已经工作了，每个月有稳定的四千五收入，生活在贵妃镇里虽然物价挺高，但卢卉吃家里的、住家里的，连车都是开家里的。加上卢卉本身就是个宅女，两三个月才会和朋友出门吃个饭，上班时间也只爱穿破旧的T恤和洗得发白的休闲裤，一年大半时间都在节食减肥，所以她的工资花起来还是很有料的。

但卢卉还是时常焦虑自己的存款能否给可爱的小猫咪提供好的生活。除开钱能解决的问题外，卢卉还担心自己每天出门去上班，小猫咪缺少陪伴，在家会不会孤单寂寞；如果没有及时给小猫咪做清洁，变成黑下巴、屁屁上的毛毛黏上屎和出现泪痕就不好看了；或者是小猫咪和人不亲近，攻击性比较强，把靠近的人挠出好几道血痕来，会不会因此产生弃养的心理……

下定决心养猫养狗就像下定决心要孩子一样，担心钱不够、担心陪伴时间不够、担心没把孩子教育好，总觉得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对于像卢军那个年代的人来说，无论是养条狗还是要个孩子都不是什么特别需要责任感的事。

那天吃完饭后的某一个夜晚，卢军突然带回来一只暴躁的小土狗。

第一次见到它，全身大多是土黄色的毛，间或掺杂一些黑毛，焦急地定在原地不敢乱走，圆溜溜的眼睛流露出害怕的神色，环视围绕着它的三个陌生人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吼，短短的尾巴疯狂地甩动。

“它是男的还是女的？”虽然看上去像是条小公狗，但卢卉还是问了一句，反正家里每来一个新成员，都要被问同样的问题。

卢军回答道：“是母狗哦。”

“啊？看起来完全不像嘛！我还以为是小公狗呢。”卢嘉很是不相信这个事实，还试图上手去验证看看。

“咦～它拉屎了！”原本很是好奇凑在前头看的卢嘉略带嫌弃地向后退了两步。

“啊啊啊啊啊！”卢卉尖叫着跑出门，她最是抵触屎尿这些东西，无论是人的还是动物的。

“不就是吓得拉屎了嘛！这个狗这么小，还管不住自己，你们教教它呗”，卢军一边说着，一边出门去拿扫帚打扫。

“我才不教呢！这是你的狗，又不是我的狗！我不喜欢小土狗，我的小狗要漂漂亮亮的！”卢嘉看卢卉还没进屋，留下一句话就出门去了。

卢军倒是不怎么在意狗的血统品种，“你们不懂，土狗才是最好的狗。不是之前你们两个想要养狗吗？”

就这样，小黄狗就在卢家住下了，不过除了卢军外，家里的每个人都不是很喜欢它，所以小黄狗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字。张燕讨厌它的原因是，小狗的到来会让家里变脏、变臭，她的每日家务活动变多了；卢嘉讨厌它的原因是，她希望家里有一只漂亮可爱的小狗，小土狗不是她的梦中情狗；奶奶讨厌它的原因是，小黄狗在家里没人的时候，跳起来把她晾晒在衣架上的衣服扯下来撕咬，还多次屡教不改，即使卢军用一块大石头拴住小黄狗都没用；卢卉讨厌它的原因是，一时心软的她给小黄狗买了暖和的狗窝和小衣服，还买了尿垫试图教它定点上厕所，但以狗窝和尿垫被它撕咬得粉碎结束。真正让卢卉对小黄狗彻底厌弃的原因是，卢卉洗了一件薄薄的毯子晾晒在院子里，小黄狗趁无人时把毯子扯下来后在上头打滚、睡觉和排泄，被卢卉抓了个正着后，只会傻呆呆地吐着舌头。

后来又因为小黄狗生长速度堪比面团发酵，短短一周身形就比刚到家时翻了一番，加上它的智商非常有限，做的都是不讨人喜欢的事，所以最后它被卢军拴到离家很近的废弃厂房里，和奶奶喂养的鸡关在一处，不过它可够不着那些母鸡，不然奶奶就要大发雷霆了。即使伤害不到那些鸡鸭鹅，奶奶也对小黄狗颇有微词，因为奶奶每天都要去给它喂饭，随着小黄狗的身形越来越大，食量也越发像无底洞了，动不动就开始摔饭盆和绕着人转圈绊人。

每次奶奶在吃饭的时候妈小黄狗后，总要顺嘴提上一句小黑。

小黑的毛色黑白相间，在小黄狗之前就来过卢家了，每天清晨和傍晚都会陪奶奶去田里或是山里，只要奶奶一喊“小黑”，它就会狂奔而来，他们一人一狗之间的感情很深。小黑还很年轻健康的，只有六七岁，它的眼睛明亮有神，闪烁着好奇与快乐的光芒；毛发光滑柔顺、色泽鲜亮；四肢健壮有力，每一步都是轻盈而稳健的；呼吸均匀而有力，食欲旺盛。它的性情更是温顺得不可思议，除了朝来家门口挑衅的狗狂吠之外，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登门，它都不会表现出攻击性。偶尔卢卉甚至觉得小黑能听懂人话、智商很高，毕竟在从没做过训练的情况下，让它不要做什么，它就不会做，它做些简单的指令，也能完成得很出色，甚至超乎预料。

可是一个平常的傍晚，奶奶推着小推车慢慢地走在后头，小黑在前方开路，领着奶奶往田间走。突然，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面包车冲出来，平时反应灵敏的小黑根本来不及躲闪，那车直直地碾过小黑的身体，丝毫没有停留就扬长而去。

一条黑白色的大狗躺在血泊里。

小黑是在爷爷去世后的那个冬天出生的。那天卢卉正好放假在家，飞飞在外头的纸箱里一直哀嚎，不停地用爪子抓挠着纸箱壁。卢卉以为飞飞是吃了外头毒狗的药，此时正痛苦地毒发。她赶紧开门出去查看情况，就见飞飞横躺在旧衣服堆成的窝里，还有丝丝血迹！

卢卉吓坏了，更加坚信原先的猜测是正确的，慌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张燕。

“妈妈，飞飞身下都是血……”

张燕倒是很镇定，打出一张麻将牌后，慢悠悠地说道：“它这是要生了，你别去动它，免得被咬。没想到是今天生，我一会儿去给它买点猪肝和猪肺补补身体……”

卢卉傻呆呆地挂了电话，还有些不可置信，飞飞什么时候怀孕的？

一整个下午，卢卉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守在外头看飞飞生孩子。

飞飞是卢军朋友送他的，是泰迪和土狗的串串，外形上和正常泰迪没什么不同。飞飞既有泰迪的聪明、机敏和温顺，又有土狗的坚韧、适应力强和忠诚，一身白色的卷曲毛发和友好的性格很得卢家人的喜爱，十年间就没有生过严重的病。但飞飞的孩子没有一只像它的，全都是小土狗的样子。

卢卉又去学校上学了，一个多星期后回来发现只剩下一只狗崽子了。这只小狗就是小黑。

“其他小狗呢？”

卢军说：“家里养不了那么多狗，都送人了，还留了一只，你看。”

卢卉在心中祈祷这些小狗能遇上好人家。

过了好久好久，卢卉在偷听大人们聊天时才知道，那些小狗都被人煲成汤吃了。年纪大的人相信，只要吃下没睁眼的狗崽，就能延长寿命、强健身体。听说卢家的狗生了，这些人都上门来讨要狗崽，卢军和奶奶清楚他们的意图，但也没有加以阻止，反而开心地把小狗崽送出去。听到那些人笑着谈论食用狗崽后的作用，卢卉心情十分沉重和震惊，这种对生命的极大不尊重、残忍和漠视让她觉得胃里作呕，但她也清楚自己改变不了什么，无论是大人的思想还是行为。

外公也吃了一只小狗崽，所以在他患癌去世时，卢卉忍不住在心里恶毒地想，是不是因为他们随意践踏生命，造下的孽全都反噬在自己身上了。

小黑睁眼后，卢卉直视着小狗的眼睛，心中莫名其妙地闪过一个念头，这狗是爷爷转世投胎。卢卉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于荒谬了，不会是因为爷爷去世的打击太大了，竟然会冒出这种念头。随着小黑越长大，卢卉每次注视它的眼神，越发觉得它像是爷爷转世投胎了，但她不敢把这个想法告诉家里人，只隐晦地和卢嘉提过一嘴。

毕竟在一个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盛行的家庭里，卢卉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是要被卢军瞪死的。

曾经卢卉的左眼皮上长了一个麦粒肿，而且随着时间推移有长大的趋势，但因为眼皮薄，害怕会影响到眼球，卢卉一直不敢去医院处理。

张燕劝卢卉去医院用激光把麦粒肿做掉，“现在技术很成熟的，你也不用担心，女孩子脸上长东西也不好看。你这个麦粒肿的位置和你太爷爷一样，他这个位置也长了东西。”

卢卉没有见过太爷爷的样子，他去世得太早了。但卢卉在心中偷偷地猜测自己难道是太爷爷转世，然后口无遮拦地朝卢军说了一句：“我那不就是你的爷爷了？”

结果被卢军狠狠地剜了一眼，三四天都没和卢卉说话。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奶奶告诉卢卉小黑去世的噩耗时，满脸的可惜和难过，但终究是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奶奶倒是没有卢卉那样失魂落魄。

卢卉不甘心咽下这口气，“为什么不报警找出这辆车？”

“找不到的。警察才不会管这种事情呢。”

对啊，在普通人眼中不就是条寻常的看门狗嘛，只有在意的人会难过。

而且，奶奶也没有牵着小黑，任它自己随意地跑着，若是放在网上还要被网友喷得狗血淋头。我们是不完美的受害人，无法挺直腰杆。

爸爸把小黑的尸体收敛了，送去埋着飞飞的山上，他能和妈妈在一起了。

在小黄狗被卢军掳回家之前，卢卉原本也要拐一只小白狗回家的。

小白狗长得很漂亮，眼神总是怯生生的，只要有人靠近它，就会化作一道闪电，飞快地逃走。那天卢卉要开车去外边买东西，小白狗不知道什么原因，隔着三米的距离死死地跟着她，卢卉一停，它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朝四周胡乱地看去；卢卉一动，它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跑。

卢军告诉卢嘉，这条狗是隔壁的隔壁那户人家的，小白狗的妈妈是飞飞的女儿。但是卢卉记得那栋房子寻常时间里早就没人住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些人烟。

房子的男主人酷爱酗酒，还会在酒后打自己的妻子，后面带着情妇公然登堂入室后，他的妻子带着女儿离开了他，七八年前因为在外头欠了不少钱，男主人就逃到外地去躲债了。他的妻子是很善良、勤奋的人，离婚后在镇上开了一家卖内衣内裤的店，因为做生意诚信靠谱，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好了。只不过他的女儿，有一双和张云开一样阴险奸诈的眼睛，手脚很不干不净。五六岁的时候，卢卉去她家找她玩，钱包被她偷偷藏了起来，最后还是奶奶带着卢卉上门施压才把钱包要回来，只是里头的钱被拿走了大半。后来再听到她的消息还是她爸爸来找卢军借钱，她被车撞了，有一条腿截肢了，拿不出安假肢的钱。

扯得太远了，总之这房子都多久没有人烟了，怎么还会有狗呢，以前也没听人说过。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每到下班时间，小白狗一听到车开回来的声音，就会怯生生地出现在卢家大门前。卢卉总是把昨天剩下的鱼干、肥肉扔在门口，小白狗吓了一跳跑走后再试探着回来，狼吞虎咽地吃完这得来不易的食物。等到胃里的饥饿感没有这么明显之后，小白狗就会叼着食物跑回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