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询问

“……病人情况还算良好，但是不建议长时间问讯。”齐磊翻着病例说。

“嗯。”

走廊里的白炽灯很亮，浅色的瓷砖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另外，不要刺激病人大脑，一旦病人产生痛苦抗拒的反应，立即停止。”

身为医生，齐磊不赞同对方现在询问病人，但这不是他能阻止的。

外面空间异能者遇害一事沸沸扬扬，稽查部的压力可想而知。目前只有那小姑娘是突破口，身为医生的他即使劝也没用，只能提醒一二句。

“唔，我会注意。”黎九州朝他颔首。

然后走向23号重症监护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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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白色的瓷砖上，泛着金属光泽的靴子映入眼帘。

顾施薇顺着靴子往上看，卡其色的休闲裤包裹着修长的大腿，再往上，浅灰色衬衫扎进劲瘦的腰间，胸膛结实饱满，外面还罩了咖色风衣。

顾施薇仰视，最后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稽查部黎九州，你的案件由我负责。”男人道。

“嗯。”

黎九州注视着床上的受害人，巴掌大的脸上眼眶凹陷，嘴唇苍白，眼神却有种漠然。看到他的出现，没有丝毫好奇，也没有想诉说的急切。

就那么的安安静静。

黎九州眉头不经意微皱了下。

“顾施薇，你还记得被袭击之前的事吗？”

顾施薇凝视来人的脸，有点印象。

是黎九州，她上辈子见过他。

其实之前的男医生她也见过，只是刚重生回来没想起来。

黎九州又问了遍刚才得问题。

顾施薇道：“……记得。”

她许久没说过话，声音沙哑，像是在沙漠里徘徊了半个月的人。

此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名黄发男人。顾施薇看着他在黎九州耳边低语，眉头微动。

由于修为还没恢复，她听不清楚他们具体的谈话，只能凭着黎九州蹙起的眉头判断，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很快，黎九州打了个手势。对方就走到床尾两米左右的位置，掏出录音笔，安静地伫立着。

黎九州看向顾施薇：“那我们现在开始。你现在说的每句话我们都会记录下来，希望你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形。”

顾施薇闭上眼睛回忆起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距离事发只有两天时间。但是对她来说，已经匆匆过了百年。

记忆早已蒙埃。

此时她像一个勤恳的宝石矿工，走到漆黑的矿洞中。一下一下，挖掘着最深处的钻石。期望能有巨大的收获。

18岁那年，觉醒仪式后的那个时间，那个地点。

傍晚，赤红的晚霞笼罩了大半个天空。

顾施薇走在银狐街的主干道上，跨上公交站台。灰扑扑的站台不大，旁边立着‘注意安全’的亮黄指示牌。地上石板坑洼，一不注意就容易踩歪扭到脚。

等车时，空气中的柏油气味很浓，她捂着鼻子盯着来往车辆。

“我从检测中心出来后……走到公交站台等公交车……”

没等多久，有辆老旧的三轮摩托车驶来，停在她的面前。

驾驶座里探出位老人，胡子花白的。

他热情地招呼，“小姑娘，去哪啊，我送你去。”

触及老人满是皱纹的笑脸，顾施薇下意识笑起来回应。然后看了眼天色，天上霞光已经黯淡。

再不快点到火车站，应该就要赶不上回袋鼠区的末班车了。

“那您把我拉到银狐南站就行。”

她拉开车门上去。

“上车后…我本来想给爷爷发个消息，但是通讯器没有信号。”

老旧的三轮摩托车摇摇晃晃，狭窄的密闭车厢有点憋闷。

顾施薇想拉开车门上的亚克力窗户，但是拉不动。

“大爷，麻烦您开个……”话还没说完，顾施薇的手就垂下了。

“我觉得很困，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

病床上，顾施薇的呼吸逐渐粗重。身上连接的监测机上数字频繁跳动。

见状，黎九州贴近病床，以便随时打断。

走到记忆深处，顾施薇站在一扇白色大门前。白墙似的脸颊上微微抖动，汗珠滑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瞳孔紧缩着。

她缓缓抬手，一把推开那扇门。

轰！一幕幕鲜血淋漓的画面闯入她的眼帘。

手术台前，站着一个穿着防护服的男人。

高举着手术刀。

刺眼的手术灯下折射森寒的光。

而手术台上，躺着跟她长相一样的女孩。

那人半睁着眼，脸上是迟钝的茫然和惊慌。

黎九州盯着监测机上狂跳的数字，手指虚搭在床边警报器上方。

顾施薇的回忆里，男人举起了手术刀，雪亮的刀光折射到女孩的脸上。

下一秒，鲜血飞溅。

滴——

监测机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同时床边的铃声响起。

“顾施薇！”黎九州低喝叫醒她。

歘！

在黎九州的厉喝下，顾施薇睁开眼。

白蜡似的脸，满脸细汗。睫毛颤抖个不停，嘴唇也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豁口，渗出大颗大颗的血珠。

鸣叫的监测机戛然而止。

门外走廊传来一阵奔跑声，依稀能听到有谁再喊——“快点，23号房！”

病房内。

顾施薇深吸了几口气。

她终于知道，为何突破金丹后修为没有寸进。

原来前世的梦魇，一直是她没有察觉的心魔，掩藏在层层的记忆碎片之后。

黎九州观察了下周围仪器，不确定有没有其他问题：“今天就这样，谢谢配合。”说着他扭头朝黄发男人使了个眼色。

黄发男人收起录音笔离开。

黎九州道：“鉴于你现在情况特殊，如果想要家人来银狐区陪伴，稽查部可以批准。”

家人？

顾施薇怔了下。

脑海里浮现爷爷慈祥的脸，她心中一热，随即摇摇头。

不行。

爷爷年纪大了，不能让他再受刺.激。

很快，听到警报赶来的医生进来了。黎九州没有在这碍事，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顾施薇闭上眼放松身体，配合着各种检查。

想到发现的心魔，她心中略沉。

她在修仙界的时候曾经听过同门说过，心魔难除。若非运气好遇到契机，得以感悟，使心灵空濛澄澈，神台净明通达。

否则修为越高，越容易入魔。

这入魔不是指变成魔修。而是变成毫无神志的魔物，只有本能，犹如牲畜。

由于身体虚弱，顾施薇即使记挂这件事，也不知不觉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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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走廊里，黄西挠了挠自己的黄毛。

里面小姑娘太虚了，他是不敢再去问了。万一把人刺激没了，那他们稽查部就彻底断了线索。

但如果不去问，现在也没处儿找线索啊。

黎九州：“不是交代了吗，去查查银狐区的三轮摩托车，特别是车主年纪大的。”

“哦！”

黄西眼睛一亮，但随即面色发苦。

想也知道，那辆三轮摩托现在不知道被人丢到哪了。还有那个老头，怎么就知道那就是个老人，万一是伪装的呢？

人海茫茫，怎么找啊。

唉。

黄西忍不住抱怨：“这个案子现在闹这么大，次元联盟的种植师们跟发了疯似的，一个劲儿给咱们施压。要是再找不到线索，准得被他们吃了。”

黎九州瞥了眼他，“你污染值都40了，谁想不开去吃你。”

闻言，黄西神情更加哀怨。

“对了，顾施薇的一切需求，你跟医院这边对接，让人好好照顾。”黎九州想到什么，脚步顿了下，“别放松警惕。”

听到这话，黄西面色一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