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了要去海边的少年打了个哈欠，又犯困了，他躺下，拍了拍身边的男朋友，“调个下午三点的闹钟，如果我起不来记得喊我。”
安亦坏心眼地把手放到林奕安的腰上：“知道啦。”但他却没什么反应，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安亦若有所思。
……
“安安，起床啦。”安亦的手在林奕安脸上轻轻描摹轮廓。
林奕安挥开他的手：“知道了。”
过了五分钟，才慢吞吞地起来，在床上又坐了五分钟，晃了晃脑袋，下床穿鞋。
安亦在一旁耐心等待。
“走吧。”
酒店离银滩很近，步行只要十分钟。两人穿上沙滩裤带上相机去玩。
出发之前，安亦问要不要买泳裤，林奕安拒绝了，说不会游泳。
安亦说我可以教你呀。
林奕安却说怕水，“我小时候溺水，虽然不记得了，但身体会害怕水。”
“那到江边海边会害怕吗？”
“有一点。其实之前在江滨看江，我也会害怕，我会想象自己下坠被淹没的感觉，那股窒息感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应该是我的身体记忆。”
“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待在江滨，又为什么要答应我来看海？”
“没什么，当时只是心有点乱，想静静而已。答应和你看海是因为，想和你一起。”
“那你还可以吗？如果实在害怕我们就不去了。”
“去吧，我没那么脆弱，就当是脱敏治疗了。”
两人来到沙滩上，海边聚集了很多人，玩水的游泳的都有，还有坐船出海的。
银滩上沙子灰白灰白的，很细腻。
“安安，试试踩在沙滩上的感觉嘛。”
林奕安跟着安亦把鞋脱了，光脚踩在沙子上，热热的。低头看，沙子居然是一颗颗球状的。
“为什么这些沙子是圆球状的呀？”
“你再仔细看看。”
他凑近了看，发现好多小螃蟹，它们把沙子吃进去后又吐出来就是圆球状的。沙滩上遍地都是小圆球，遍地都有小螃蟹。
想抓一只瞧瞧，结果它们可灵活了，一下子就跑了钻进沙堆里不见了，林奕安抓准时机捧起一把沙子，小螃蟹没来得及跑走。
“看，我抓到了。”
安亦轻笑：“它埋在沙子里你也看不见呀。”他把手放林奕安下边，“你把沙子漏一些下来，我接着，不怕小螃蟹跑了。”
两人折腾了好久，终于小螃蟹避无可避了，它焦急地在林奕安手心里爬，挠得林奕安痒痒的。
“它会长大吗，能长多大呀？”
“这个品种应该是比较小的，长不成海鲜店里那些大螃蟹。”
玩了一会儿，林奕安就把它放了。“我们来堆沙堡吧。”他找了块适合的地方，离海不远不近，沙子不至于太干，也不会被海浪冲到。
盘腿坐下，开始专心堆沙堡，看了看安亦，发现他在调试相机，就没打扰他。
“安安，看这里。”
林奕安抬眸看去，安亦趁机抓拍。
镜头里清秀白皙的少年坐在沙滩上，双手摆弄着自己搭建起的城堡，脸上带着笑，眼睛圆溜溜的，像黑葡萄一样。
“你偷拍我。”
“哪有，这叫抓拍好不好。”安亦走过去给他看。
他看了眼：“不好看，删了吧，看着有点傻。”
安亦反对：“哪里不好看了，我很喜欢，不删。你的城堡搭好了没？”
“这不是城堡，你不觉得眼熟吗？”
“这是，我家？”
“对啊。”
“那我和你一起。”
两人合力把城堡搭建好，安亦拉着林奕安拍照，“安安这么好看，不多拍几张可惜了。”
他指导着林奕安摆pose，一连拍了好多张。
林奕安总结道：“你很喜欢拍我的眼睛。”拍他在沙堡后面露出的眼睛、伸手挡阳光从指缝里露出的眼睛、被叫住后转身看镜头的眼睛……
“对啊，你的眼睛很好看。”
安亦觉得林奕安身上最迷人的就是他的眼睛，纯黑色的眼睛如同深潭，清澈、幽深，带着淡淡的凉意，仿佛能映照出世间的一切，却又好像什么也无法触及他的内心。
情绪不达眼底的时候，这双眼睛锐利、冷漠又厌世。
但笑起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很像黑葡萄，纯粹干净，沾染上了一股阳光又腼腆的气息。
就像现在。
安亦最喜欢抓拍的这张，很自然的状态，不拘谨，脸上带着笑，眼里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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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吃海鲜，安亦带着林奕安去市场挑了几款海鲜，拿到餐馆去加工。
夜晚，海滩上变得凉飕飕的，安亦和林奕安坐在亭子里吃晚餐，有爆炒螃蟹、蒜蓉粉丝扇贝、清蒸海螺……
安亦尝了一个螺，给林奕安拿了一个，林奕安用牙签挑起螺肉，丰厚饱满，吃了一口，苦的。
林奕安苦着脸看向安亦，安亦露出得逞的笑：“哈哈哈，被骗了吧。”
“为什么是苦的？”
“这种就是苦螺，特色就是苦。”
“苦会让它更有营养吗？”
“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买这个？”
“因为它的壳很好看。”
“……确实好看。”林奕安又挑了几个，把壳堆一起。
“吃螃蟹吧，这家店炒的螃蟹特别好吃。”
吃着吃着，林奕安吃出了苦螺的乐趣，时不时吃上几个。
安亦给他开螃蟹，用各种钳子剪子，很讲究，还有点眼花缭乱。
而林奕安只会最朴素的方法——抱着啃。
过了一会儿，安亦递来一小碟蟹肉，林奕安崇拜地看着他：“好厉害。”
“还好啦，之前还和我弟比赛比过这个。”
“你赢了吗？”
“那当然。”
吃完那小蝶蟹肉之后，林奕安回赠安亦一小碗苦螺肉。
安亦微笑：“大可不必。”
少年一本正经：“好吃的，多吃几个就觉得好吃了。”
安亦还是收下了，吃了好几颗，觉得除了苦就剩一点海腥味，也没有回甘，哪里好吃了？
两人吃吃聊聊，吃了一个多小时。
吃饱之后，林奕安用纸巾包着几个挑选好的海螺壳，带回酒店。
晚上八点多，安亦把他拉起来，说要去海边。
“白天不是去过了吗？”
“不一样，晚上的海滩是另一个样子的。”
这回出门，安亦没带相机。
夜晚从海上吹来的风，是暖暖的，反倒是沙摊上的沙子有些凉脚。
安亦跑去踩水玩，朝林奕安伸出手：
“安安，要过来吗？”
林奕安走向他，抓住他的手，踩到水里——海水是暖的。
海浪不断拍打着沙滩，近处的海水是黄色的，浑浊的。
看向远处的海，白天的时候是湛蓝色，夜晚光线暗下来后多了一股阴冷幽深的感觉。
“怕吗？”
林奕安没否认：“有点。”
“没事，我牵着你呢。”
“嗯。”
海浪时大时小，一层一层地袭来，安亦和它们玩起了“跳绳”，在浪花扑来的时候跳起来，玩得不亦乐乎。
“安安，来，跟着我。”
林奕安学着一起跳，渐渐也发现了乐趣。
玩累了就坐在沙滩上。
他现在看海，还是觉得有些害怕，不知道是来自他小时候的阴影还是大海本身的压迫感。
他爱看海洋纪录片，对海底的世界充满好奇，还因为《海底小纵队》这部动画片而对大海有过奇妙的幻想。
但对于大海，他总是敬畏的，无论是来见到真正的海之前，还是现在。
它是万事万物的起点，是孕育生命的摇篮。
无边无际，仿佛能吞没一切。
林奕安记得上初中生物的时候讲到过物种起源——很久很久以前，地球是一颗水球，上面都是热汤似的海，从那里孕育出生命，后来出现了陆地，才渐渐有了两栖动物，再后来进化出陆生动物……
当时只觉得“热汤”这个词，听起来，很好喝。以及，他还记得书上的插图，说到动物演变过程的时候，那个插图是一条鱼长了四条腿，看上去怪异恐怖，又有些滑稽。
想起那张滑稽的图，他低笑起来，安亦问他笑什么，他把刚刚所想都说了出来。
安亦不赞同道：“海水很难喝的，我猜那‘热汤’也不会好喝。”
“海水不是不能喝吗？你还喝过？”
“不是主动喝的，是在泡在海里的时候猝不及防被扑过来的海浪灌了几口，超级超级苦，咸到极致的苦。”
过了一会儿，安亦又跑去玩，这次不是玩刚刚的跳绳游戏了，他在沙滩上看着比较大的海浪扑过来的时候迎面撞上去。
“安安，你要来和我一起玩吗？”
说实话，林奕安不是很想玩这个“撞墙”游戏，但他还是过去了。
安亦把手递给他：“我喊三二一，我们就往前跑。”
“三、二、一，跑。”两个少年迎面冲向海浪。
只是海浪往后退的时候，林奕安没站稳，随着它飘了一小段，他慌乱地抓紧安亦的手，脸上满是惊慌。
安亦抱住他：“没事，没事的，我牵着你呢。”怀里人脸色苍白，他害怕这种被海浪带走不受控制的感觉。安亦抓着他的手放到海面上：“没事，你看，它不会伤害你的。”
海水波动起伏，像个调皮的孩子。
林奕安脸色稍缓和一些：“我还是很害怕。”
“没关系，你已经很勇敢了，你刚刚拥抱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