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沿街的路灯依次亮起,像在浓重的夜幕里穿起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珍珠项链。
“烟”里灯光昏暗暧昧,调酒小哥斜倚吧台和坐着的女孩闲聊,深夜十一点多卡座已经稀稀拉拉坐了几桌客人。
蒋一帆从二楼一眼就看到漫不经心望向人群的祁深,轻啧一声,走下来迈着大步走过去,自来熟地随意坐下,举着酒杯笑嘻嘻拍拍祁深肩膀:“今天心情不好?”
祁深眸色渐深,伸手掸掸被对方挨过的肩头,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开半步。
蒋一帆也不追究,拿着祁深桌子上的酒给自己倒上,举起酒杯喉结上下一滚,一饮而尽。
“你看兄弟我现在,”蒋一帆像一只花孔雀在祁深面前显摆,左手上下挥舞,生怕祁深看不到左手中指上的情侣戒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祁深挑眉,一双黑眸平静地扫过对方的手指,薄唇轻启:“怎么?人家眼睛被你戳瞎了?”
蒋一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梗着脖子为自己伸张正义:“什么叫做被我戳瞎,我这叫用真心感动了她,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你给我传授传授经验。”男人薄唇轻启,眉心微拧,很是不耐。
祁深一早从张娟那里知道楚懋乔今天杀青,特意订了鲜花和蛋糕想要为她庆贺,谁知道女生路过他连眼神也没赏给他,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祁深心里很是难受,以往楚懋乔再怎么不高兴,也会维持表面和平。
谁成想这个女人今天竟然如此不给面子。
他把大致情况跟蒋一帆一讲,对方差点没笑得倒在地上。若不是“烟”的音乐声足够震耳欲聋,蒋一帆的笑声恐怕要戳穿天花板。
祁深平静地看着他笑完,俊朗的脸上覆着一层寒意,鸦睫微压,语气淡淡:“笑完了吗?”
“哎呀,这可让我怎么说?”蒋一帆呲个大白牙,在一旁傻乐。
祁深失去耐心,修长的手指捏住酒杯,另一只手的指尖不停在桌面敲击:“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
“逗你几句,你怎么还生气了,”蒋一帆大大咧咧,不跟祁深计较,慵懒地靠着沙发,轻嗤一声,“你不想听我也得说。”
“兄弟,就你这外形身家,找个什么样的不好找,偏偏喜欢不搭理你的,找罪受。”蒋一帆在祁深身后尽情吐槽。
“多管闲事。”祁深把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满不在意地说:“怎么,另一枚情侣戒指人家收了?”
“笑话!”再傻的人也能听出来祁深的话外之音,蒋一帆从沙发上直起身,“何止收了,我们还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她对我可热情了。”
“......”一听就是胡诌,祁深不想说话。
谁成想,下一秒蒋一帆的馊主意立刻钻进他的耳朵里,听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把人往怀里一带,把对方小嘴狠狠一堵,她要星星给星星,她要月亮给月亮,保证第二天准服服帖帖的。”
“......”
他要是敢对楚懋乔这样,第二天一准被她大卸八块。
蒋一帆颇爱出馊主意。
后知后觉捕捉到什么关键信息,祁深偏头,向来波澜不惊的俊脸上眉头微皱:“你用了这招?结果如何?”
“那肯定是......”蒋一帆眼观鼻,鼻观心,伸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想到昨天被打的嗷嗷直叫,面不改色道:“事半功倍。”
“好吧。”
如果敢对楚懋乔这样随意动手动脚,对方有可能会一辈子不理他。
这方法不行,祁深心里默默给这个方法判了死刑。
“不行你就给人拐到民政局,咔咔钢印一盖,料她再想赖账也不能。”蒋一帆的馊主意多的如同马路上的公交车,这趟错过了,下一趟马上就来。
“我不想结婚。”祁深从根源杜绝蒋一帆的异想天开,语气淡淡。
蒋一帆闻言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大双眼:“不是,兄弟你渣男啊。”
“说什么呢你,”祁深坐直身体,不自然地咳嗽两声,“我只是感觉现在结婚太早了。”
蒋一帆怀疑自己的耳朵:“说什么呢,你都三十了。”
祁深常年健身,身材一向保持很好,一副皮囊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但这也掩盖不住岁月流逝,他已经三十岁的本质。
“我懂,你还想再比较比较。”蒋一帆托着脑袋,食指和拇指在下巴摩挲,一脸看破且说破的表情。
他们这个圈子,多的人婚姻要和为家族利益联系。
祁深表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头顶的射灯打在他黑发上平添一丝温暖,挺拔的鼻梁下薄唇轻启:“没有,我恐婚。”
“......”
“你没想过要是结婚之后,每天早上起来都能看到她可爱的睡颜。那感觉,啧啧,光是想想就比谈成一笔大生意还让我高兴。”蒋一帆眯着眼睛甚是陶醉,看到祁深不置一词,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你可真无聊,老人家就是这样。”
“我不老,”祁深为自己辩解,给自己倒上,“而且我和她分手了”。
“切,”蒋一帆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伸手跟他碰杯,玻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那就去追回来啊。”
“她现在身边可能已经......”
祁深皱眉,说了半句但是足够蒋一帆领悟。
“只要喜欢,就可以撬过来。我老婆也是我挖墙脚撬来的。”蒋一帆说到这还准备眉飞色舞长篇大论给祁深讲述自己追老婆的奇妙经历,丝毫没在意身后站着一个人。
“蒋!一!帆!”对方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蒋一帆惊恐回头,看清来人后又满脸笑意,站起来一伸手就把人往怀里带:“宝贝,你怎么来了。”
秦烟斜眉入鬓,浑身上下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包裹在贴身的墨绿色旗袍下,让看见的男人都为之发狂。
秦烟美目流转,扫了一眼旁边矜贵清俊的祁深,后者仰靠在沙发上,胸前衣服略有些褶皱,迷离的双眼掩在修长的手指之下,不知在发什么呆。
看着揉捏太阳穴的祁深,秦烟挑眉,斜了一眼蒋一帆:“这是谁,你怎么也不跟我介绍一下。”
她把祁深当成蒋一帆之前的狐朋狗友,不打算给对方一个好脸色。话问的是蒋一帆,但是没有等人回答就伸手在蒋一帆腰上拧了一把。
“不是说今天跟我的小姐妹一起聚餐,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去做造型。”
蒋一帆毫不在意地将女生搂进自己怀里:“我打扮的花枝招展干嘛,只用去给你们付钱就好了呀。”
“才不是,”秦烟脸颊泛起丝丝红晕,像是天空中一抹晚霞,“晴晴今天在,而且她的好朋友楚懋乔,就是我前一阵子特别喜欢的电视剧里那个小演员,她也在。”
“人家女明星什么帅哥没见过,所以你要好好打扮,不要给我丢脸。当然,我也会好好打扮。”
“哦,”蒋一帆拖长了音,脑海里怎么也搜索不出来楚懋乔这号人物,随口安慰道,“不过那个女生,肯定没有我们烟烟漂亮,我记不住是应该的。”
“宝贝,你先去收拾,我马上去找你。”蒋一帆一阵温声细语,总算是把秦烟劝去休息。
他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男人坐直了身子,幽幽目光向这里投来:“她刚才说谁?楚懋乔?”
“怎么,你认识?” 蒋一帆不以为然,仰头把杯子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我前女友。”
“噗。”蒋一帆差点把酒吐出来。
楚懋乔二十多年一直信奉狡兔三窟,祁深这棵大树得抱,但是也不能死心眼,一门心思在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秦晴晴说姐姐秦烟在做制片人的时候,她立刻旁敲侧击让秦晴晴组局叫上秦烟。
多个朋友多条路。
“嗯嗯,好的。”秦晴晴是绝对的姐控,跟秦烟打着电话,点头如捣蒜。
挂了电话她开心地跟楚懋乔说:“乔乔,我姐一会儿不但要带着我那个有钱乱花的姐夫,还要再带有钱姐夫的朋友过来。”
“不错,不错。”楚懋乔很满意,这下子自己人脉又拓宽一些,这无论如何对自己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当她看到来人后,脸上神色顿时黯淡下来。
秦烟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婀娜多姿走在前面,蒋一帆作为拎包小弟紧随其后,最后面登场的祁深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一双黑眸远远地向楚懋乔望过来,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
楚懋乔想甩手走人,又碍于秦烟和蒋一帆,只能在脸上挂着营业的微笑,但是熟悉她的人,比如祁深,知道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
男人入座自然,修身的西装裤包裹着他笔直的长腿,他斜靠在椅背上细细打量楚懋乔。
女生今天穿着白色的打底,外面套着淡蓝色的外套,下身搭配白色的长裙和一双简约风格小白鞋。
她听说秦烟是个护妹狂魔,特意打扮的娇俏可人试图让秦烟爱屋及乌,哪里想到碰到这个不速之客。
秦烟媚骨天成,娇滴滴的嗓音给人无限好感,很快拉近和楚懋乔的关系:“乔乔,我看过你的戏,演的很不错啊。”
“烟姐,你太抬举我了。”见秦晴拉住秦烟一只手,楚懋乔赶紧拉住秦烟另外一只手,“别人都说我演的差,打击得我差点退圈不干这行,姐姐不但长得漂亮,心肠也好。”
她余光扫了一眼秦烟一边跟哈巴狗看主人一样的蒋一帆,随口夸到:“找男人的眼光也好,不像我经常眼瞎,看姐夫多么高大帅气。”
蒋一帆闻言一脸看好戏的目光瞥向祁深,只见后者毫无反应,充耳不闻。
楚懋乔一番操作把秦烟哄得合不拢嘴,眼里的笑意都没散去过。
酒过三巡,两人聊得投缘,秦烟对这个有个性的女生实在喜欢,伸手拍拍微醺的蒋一帆:“我下一步筹备的电视剧要跟导演提提这个女孩,又努力又聪明,不错。”
蒋一帆顺着她的话,给她竖大拇指,赞同她的英明决定。
“你是哪个公司的?”秦烟随口问道。
“中天娱乐。”楚懋乔不卑不亢。
秦烟长哦一声:“你不是祁深公司的吗?”
“祁深,祁深,”她隔着自己男友问道,“你怎么还装不认识,半天没说话。”
蒋一帆大着舌头:“他俩吵架了。”
全场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