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燃盯着她手腕上浅红色的文身看了几眼,然后抬眉,表示疑问。
“你觉得,‘Y’是谁?”
陈燃的思绪僵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不是……喻兰舟吗?
晏新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身体向后仰着,笑着说:“陈燃,你的第一张专辑,是写给我的。是我说你声音好听,是我说你词好,也是我说,你的歌声肯定能被千千万万个人听到。一切都是我。”
陈燃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确实没从中找出任何撒谎的痕迹。
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感觉。
在生活艰难的时刻,Y确实给了她很多的力量,所以在看到喻兰舟房间里那张莫奈的画时,下意识把对Y的好感加到喻兰舟身上。
“所以,每次演出时收到的蓝色绣球花,也是你送的?”
晏新雪微一点头,“是。”
陈燃还没有问更多,宋玉如导演便走了进来。
她打量着陈燃的身段,说:“确实是慕鸣的最佳人选。”
晏新雪颔首一笑,说:“那当然,这个人物,就是照着她写的。”
江湖中的煞神,漂亮又冷面无情,心内却有一把为江湖大义而燃烧的火。
最后为了电影的女主人公身受十余处剑伤后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有些隐晦的同性情节。
女主人公,是屈柏。
所以递了几次本,都被喻蓝拒绝。
最后是还是副导演亲自上门,肖嘉禾才又把本子交到喻兰舟面前。
小房间内,晏新雪与陈燃对词。
陈燃调整好神态,体会着身负重伤的感觉,断断续续地读出台词:“我不信这世上真的会有那样一个没有乱为杀戮的世界,但如果是你来……你来主持,我愿意相信。”
生命残存之际,慕鸣倒在温怜雪怀里:“下辈子……下辈子。”
哪里有什么下辈子。
背后也受了伤的温怜雪,怜惜地抚过慕鸣的脸,目光沉着,承诺她心中所想:“那就下辈子,我早一些遇见你。”
“那我……若换了皮囊你认不出我呢。”气息孱弱。
温怜雪细薄的唇张合着,可慕鸣却听不到了。
两人一同倒地后,残余一丝气息的温怜雪被人救走,慕鸣孤零零葬身火海。
陈燃从戏中的火海中走出,看见宋玉如满意点头。
前一个月的休息期间,喻蓝为陈燃请了表演课老师,又经历了多次揣摩练习。
所以拿下这个角色,是内定也是必然。
临走前,晏新雪追出来给陈燃送她落下的深蓝色围巾。
两人站在别墅的檐下,晏新雪的左手忽然捺在陈燃的大衣袖腕上,被陈燃惊乍拂开。
晏新雪却又朝她眨了下右眼,一点也不让人感觉轻浮,反而是像热烈绽放的粉色山茶花,她说:“我们以后要见面很多次了哦。”
“倒也不至于见很多次。”陈燃所饰演的不过是个只出场十几分钟的角色。
“我是说,一定会再见面很多次的。”晏新雪的语气里带着势在必得,又朝陈燃靠近些,近到能闻到陈燃身上的香气,说,“真好闻。”
有些骚扰的性质了。
陈燃冷言制止她,说:“晏老师,请自重。”手抚了抚试镜结束后重新戴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意思明显。
“在宣誓什么?”晏新雪挑眉望着她,问,“另一个对戒的主人呢,怎么不同你一起戴上?”
陈燃眉头跳了一下。
她的话直戳心肺。
又听见晏新雪问:“你爱喻兰舟吗?”
有雪花落在陈燃眼睫和肩膀上,她点点头。
这世上唯一不会变的事。
“如果你爱她的话,很爱很爱的话,”晏新雪带着幽香的手拂一拂陈燃肩头上的雪,说,“那么我肯定你一定也会爱我的。”
“而我,则是从你的歌曲诞生的那一刻,就在爱你。”
晏新雪说得很是浮夸,但配着她那双小鹿眼,反而透出股真挚来。
陈燃从来没有收到过身边女性这样直白的话。
一时间听得有些懵懵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但更多的时候,她在想着喻兰舟的眼睛,幽蓝深邃的眼睛。
如果是喻兰舟的话,如果是她对自己这样说的话,可以幸福到原地昏迷过去。
晏新雪微扬着头,说:“我还有时间,所以我会等到你跟她的合约结束。或者,时间不够的话,我不排除我会施行知三当三的行为。而你,也一定会爱我。”
“不可能的。晏老师。”对方是个疯子,陈燃确认了,继而说,“我比较关心的是,您是否有妄想症,或是身体有其它的疾病?”
晏新雪却落落大方地点点头承认,说:“确实有。”没说是有哪方面的病,或是二者都有。
陈燃皱着眉,没再看她一眼,快步走到车里,催辛芯赶紧驱车离开。
晏新雪望着车轮压出的痕迹,留恋的目光向远处车消失的地方探了又探。
在剧组拍戏时,晏作家追求的声势弄得很大,又是以陈燃的名义请客吃饭,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对陈燃嘘寒问暖,很是浮夸。
陈燃却顾不上理她。
虽然自己的戏份不重,但最后一场十分重要的武打戏差点要了陈燃的半条命。
所幸没有再伤到腰,凝着一身冷汗从威亚上下来时,站在后面的晏新雪伸手扶了她一把,说:“小心。”
宋玉如也不去管这些。
陈燃拍摄完所有戏份回到杭临后,依旧是先去了喻深大楼去接喻兰舟下班。
在车里等到凌晨时喻兰舟才走出来。
陈燃甫一看到她时,就能觉察到自己所发生的变化。
能感受到,一看到她自己的身体就好高兴啊。
之前也是,有的时候跑演出很累很累,但下了台一看到喻兰舟或者和喻兰舟有关的东西,陈燃就头皮一麻,整个人都感觉到什么叫直冲灵魂和心房。
“等很久了吗?”喻兰舟坐上副驾驶后吻了下她的脸颊。
“没有很久。”陈燃微微直起身子,把自己一双饱满的唇递过去。
喻兰舟的手背沿着她的下颌往上,到发丝,暧昧的氛围在车上游走,她在嗅着陈燃身上的气息。
陈燃的双眼此刻在打量着车体,控制不住遐想。
但喻兰舟很突兀地止住了,她收回手,给陈燃也系好安全带后,启动车辆。
喻兰舟原本就不可能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里同陈燃发生些什么。
回到家后,陈燃就要伸出右手攀着喻兰舟的脖子时,被对方躲开。
喻兰舟说:“我去洗澡,你先睡,不要等我。”
小腹被点燃了一把火,陈燃皱起眉思索该如何熄灭它。
等喻兰舟收拾好后,守在她房门口的陈燃扒开自己的睡衣,露出右肩给喻兰舟看,说:“舟舟,我这里受伤了呢,你能帮我涂药吗?”
不算厉害的伤,只是被蹭红了一点,陈燃用来撒娇。
喻兰舟接过药膏,示意她坐到床边,然后用指腹大致抹在她肩上发红的地方,却刻意不与陈燃对视。
“舟舟,为什么不看我。”陈燃的语气低落极了,她发现她真的很难忍受来自于喻兰舟的忽视。
喻兰舟的声音平静而冷淡,像夜晚的海面,她回答说:“因为你有事瞒着我。”
声音低到令陈燃的双腿有些发颤。
喻兰舟一直在等待着陈燃主动跟她说晏新雪的事,但一直等到陈燃的拍摄结束,也没等来一句解释或提及。
既然陈燃耗着,那喻兰舟就同她一起耗着。
陈燃不得已,只能在此刻托出:“对不起。感觉那个人就只是一个精神有些异常的人而已。”
“她对你做了什么?”
“就只是说喜欢我而已,还做了些让人感觉到十分尴尬的事。”
就前者来说,喻兰舟输了。
因为她从始至终没对陈燃说过喜欢。
“那你呢,喜欢她还是喜欢我?”无比幼稚起来。
“喜欢您。”
“喜欢我什么?固执霸道占有欲强?”
“喜欢您漂亮温柔,占有我、对我好。”陈燃小心翼翼地问,“您是在吃醋吗?”
“不。我是在练习,如何占有欲不那么强一些。”喻兰舟双眸缓缓盯住她,如一条白蛇缠住她的猎物那般。
猎物主动附身,陈燃亲了亲喻兰舟的嘴角,说:“我喜欢你占有欲强。”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我想让你对我有情感。”
“那你想我对你有怎样的情感,陈老师?”喻兰舟的指尖划过陈燃身体的曲线,“教教我。”
陈燃的眼睛黑亮亮的,她倒在床上,身体颤抖着,在光亮中回答:“什么情感都好,所有情感。喜欢,爱护,怜悯,发泄,倾诉,还有……占有。”
喻兰舟一一实现她。
鼻尖凑过去轻轻蹭着陈燃的鼻梁。磨蹭间那点细密的微小汗水好像也在交换,相融。
喻兰舟微微撤开,月光下的眸子却热烫得发亮,用残弱的气息道:“这叫喜欢。”
腰揽过她的腰,又细又密地吻着,说:“这是爱护。”
扯落陈燃的睡衣一侧,露出后背,又吻在她受过伤的亮亮的疤痕上。
“这是怜悯。”
然后齿上微一用力,咬破了陈燃的嘴唇,眼里带着狭长的笑意,说:“这叫发泄。”
“而倾诉是——之前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我很不喜欢。”喻兰舟坦诚。
她没在网上找到晏新雪的更多消息,只知道她大概三十多岁,二十多岁时国内知名大导用她的小说拍了一部戏,叫座又叫好,自此后晏新雪便跻身一线编剧行列。
喻兰舟觉得很奇怪,明明该是香水的味道,可她闻着,却泛着股陈腐气儿,像是潮湿泥腥的土上开出来的花儿。
属于那个女人的。
感觉是对自己的一种挑衅。
喻兰舟发力去吻咬了陈燃。
陈燃却很开心,当喻兰舟吸吮咬着自己胸前那颗小痣时,全身的感官都聚集在这处。
鼻腔涌上一股酸。
她不住地往前送着更多,喻兰舟却不接,只磨着她那一点而冷落其它地方。
“舟舟,”陈燃的声音短促,“喻老师,要我……要我。”
喻兰舟的手在陈燃的乞求声中攻占下一座城池,说:“这个,叫占有。”
此时陈燃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晏新雪给她发来的消息:
【来找我试一试好不好。】
【我会给你,我全部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