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姜殊落地距离十恶之地半小时车程的异能局专属停机场。
寒风里是开车过来,熬的双目通红的尹如星。
她靠在越野车旁边,叼着烟双手揣在大衣袖口里,见飞机落地舱门打开门,赶忙迎了上去。
姜殊看了一眼她的眼睛没说什么,直接跳过寒暄:“什么情况现在。”
尹如星跟着一边往车旁边走,一边迅速道:“算不上好,但是也不能说太坏。裂缝一直在缓慢增大,其实增大幅度很小很小,影响微乎其微,重点是不仅增大,里面还在变深。”
说到这儿,她原本因为连轴转好几天没怎么睡觉就不好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姜殊点了点头问道:“里面像是多了一层,对吗?”
尹如星“嗯”了一声:“对,第三层似乎有一点出现的迹象。”
她说完苦笑一声:“就算你现在不来,我也得喊你来了。”
姜殊微微吐了一口气,接过车钥匙:“你在后面稍微睡一下,我来开。”
尹如星也不推辞,毕竟实在是太累了。
车上五个人,一路上安安静静,只能听见尹如星微微有点重的呼吸声。
她几乎是坐上车的一瞬间就着了。
姜殊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对江锦月做了个手势。
江锦月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肩膀上尹如星的头,紧接着,尹如星就进入了深度睡眠,这会儿就算是外面直接打起来了,都听不见。
他们在裂缝附近简单盖了个铁皮房,距离近得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站岗的程度。
姜殊站在警戒线外,双手抱臂抬头看着裂缝许久。
睡了四十多分钟自然醒的尹如星裹着衣服走下车,烟盒抖出来一根递过去:“看出来什么了吗?我占了好几次,什么都算不出来也就罢了,还烧命。”
姜殊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句:“别算了,时间裂缝还没成型的时候,什么都算不出来。”
尹如星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她现在脸色好了很多,眼底的血丝也退下去大半。
姜殊看了一会朝着林子不远处问道:“在那儿?”
尹如星点点头:“对,浸染的将死的人。那老头是被自己家里人丢进林子里的,本来也没什么活头了。被浸染了也就勉强延长了一两天的寿命,你要是晚来半天,可能这老头都扛不住。”
姜殊:“我去看看,你们吃饭不用等我。”
她说完就越过警戒线,也没绕路,就擦着裂缝的边缘走了过去。
路过的时候,裂缝里面传来一声声诡异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说什么,却听不见任何一个字眼。
姜殊脚步微微一顿,却也没有停留。往里走了大概二百米,就看到一个约莫八十多岁,佝偻着背满头白发瘦削干枯的老人面对她盘腿而坐。
老人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眼。
那双本该浑浊的眼睛里不属于将死之人的亮光。
姜殊在他身前大概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是你给我发的信息?”
老人颤颤巍巍站起来,没有说话,而是先仔仔细细看了姜殊一遍,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喃喃道:“竟然,竟然真的,真的会有你这样的存在。”
他说着说着,几乎是热泪盈眶,原本就佝偻的背越发弯曲,几乎要匍匐在地面上。
姜殊完全在状况外,根本不清楚老人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老人又哭又笑,手指抓着脸,刮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姜殊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这个场景实在诡异,老头看起来平平无奇,是个连异能都没有的普通人,身上也没有任何浸染痕迹。
但如果仔细用精神力扫一遍,就会发现他的皮囊已经快崩溃了。
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大限将至,而是因为这具身体根本无法容纳这灵异。
太弱小了。
并非是因为年迈病弱而弱小,而是躯壳本身的质量太弱。
这可能也是为什么,那些强大的灵异在出来后,没有浸染任何人,只是露了个面就走了。
其中一个原因,应该就是找不到合适的躯壳。
老人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最后他站直重新看向姜殊:“你应该很好奇我是谁,也很好奇你是谁,虽然你是谁我不好说。但不要急,我还有时间,可以说一点陈年往事给你。”
姜殊和老人对视几秒,然后微微颔首:“好。”
说完她走过去在老人身边盘腿坐下,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林子里阴风阵阵,但奇怪的是,没有任何灵异的踪迹。
倒不是因为浸染老人的这个灵异过于强大,而是从始至终,林子外围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灵异。
老人捏了捏膝盖:“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林子的外围没有任何灵异的踪迹?因为这林子,其实是一个神墓。”
姜殊目光一凝,神墓?
老人思考了一会,似乎在构思语言:“曾经,很久很久,几十条,甚至上百条时间线之前,这片天地还有神明存在。但后来因为一些,原因,神陨落了。祂们剩下的力量,成了维持世界线轮回的能量源头被不断消耗,而躯壳,则散落在了世界上,成了神墓。”
这个真相是姜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确实猜到了时间线轮回,也猜到了时间线轮回的力量是有穷尽的。
却没想到,支持时间线轮回的力量,是神的力量。
老人继续说:“神让时间线开始轮回,为的就是让人类找到活下去的办法。具体时间线究竟轮回了多少,谁都不知道。”
他说完叹了口气,里面是复杂的惆怅。
姜殊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问道:“不是所有灵异,都像你一样吧?”
老人点了点头:“记得陈年旧事的灵异并不多,记住的东西也很有限。因为想要成为灵异,记忆不在漫长岁月里被全部消磨,是需要很苛刻的条件的。时间,运气,实力,缺一个都不可能。”
姜殊又问:“那你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吗?是时间吗?”
老人笑了一下:“是的,是时间,时间还没有消磨我作为人的部分。”
他说完这些看向姜殊:“这就可以告诉我我是谁了,我是和你同一个时间线下,死于上一个末日的人。”
姜殊这次是彻彻底底愣住了。
什么叫做,同一时间线,死于上一个末日的人?
同一时间线内的上一个末日只有远古修真者,但那远算不上末日。
依旧有人存活下来。
记载里,远古修真时期的结束,是因为灵气消失,身体在异常环境里迅速衰败而死亡。
听他这个意思,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老人似乎从姜殊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轻声道:“我们一样,死于灵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