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你也在这里？”岚姐问钟燕飞。

钟燕飞点了点头。

“哦。”岚姐看了眼孤音，又看看钟燕飞，笑着说，“终于出息了。”

“小阳还在睡，我一会儿送孤音回去，你待会儿把小阳送回去。”钟燕飞白了岚姐一眼，说完便咬着牙刷往卫生间去了。

“我拿了纱巾就走了，铁朗还在下面等我呢。”岚姐冲钟燕飞嚷了几句便往卧室里走，然后扭过头对孤音说，“孤音，你来帮我一起找吧。”

孤音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岚姐进了卧室。

“我们家燕飞性格大大咧咧的，心思也单纯，他在他那辈里外公和爷爷两边都是最小的，加上性格活泼讨喜，长辈们都喜欢他。不过他也没有恃宠而骄，可能是受他妈妈的影响，燕飞妈妈是一个温柔贤静的人。”岚姐轻声说着，顿了顿，看了眼孤音，“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和燕飞妈妈的气质很像，不过后来发现你更独立，不太擅长依靠别人。”

“你是在担心燕飞吗？”孤音在柜子的小格子里慢慢地翻找着，她不确定岚姐为什么突然跟她说这些，便直接问了出来。

“是，也不是。燕飞从小就很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去争取，所我们很少操他的心，什么事情也就都随着他的心思。钟家在G城是个不小的世家，像我二十多岁那会儿，谈个恋爱还要受到家里的约束；虽说到燕飞这里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但束缚多少还是要比一般家庭多些。

“燕飞大学毕业那年我刚流产，心情一直没恢复过来，青山这边也总顾不上，所以我就叫了燕飞来帮我。他做得很好，从来没有跟我抱怨过，但我知道他做的有多难，要出差、应酬外面的事，还要顾应好里面的人，因为我一开始也是那么过来的。很长一段时间，燕飞都没真正交过女朋友，家里给他安排过几次相亲，但他态度一直都比较敷衍；我内心里一直对燕飞觉得亏欠，是我把他拉下水的，所以无论他将来做什么选择，我都会站在他这边。

“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或者说你不愿意揣测我的想法，这可能是你和燕飞最大的不同。一般来说，女生应该比男生更心思敏感、更容易胡思乱想，但我发现你经常刻意地违背自己的本心，既不让自己去揣测别人，也不愿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我说的对吗？如果我说你现在想的就是我想说的，你明白我刚才那些话的意思吗？”

孤音犹豫着不想做回应，但看着岚姐执着的眼神，点了点头。岚姐本来还想继续再说些什么，但身后传来钟燕飞的声音，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还没找到吗？是不是落在家里哪里了？”钟燕飞问。

“也有可能。”

“不带也行吧？反正你肯定还有遮阳帽、遮阳伞。”

“那怎么行，一次防晒没做好，后来再怎么弥补都补不回来了。”

“那你接着找吧，一会儿叫小阳起床，我先送孤音回去。”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现在地铁人也少。我借用下卫生间。”孤音说完就出了卧室，简单洗漱完后，发现钟燕飞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低头玩着游戏，看到她出来便站了起来。

“走吧。”钟燕飞说。

“不用麻烦了。”

“我也要回去，顺路送你。”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想些事情。”

“岚姐刚才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闲聊而已。那我先走了。”

钟燕飞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走到门口那里，然后大步上前拉住了她，说：“记得我昨天说的话，有事随时来找我。”

看到钟燕飞关切的眼神，孤音点了点头。她发觉自己最近开始变得很容易心软，然后做出一些不太经过大脑思考的事。她抽回钟燕飞握着的手，低着头，像逃似的仓皇离开了。

刚走出公寓大楼，孤音就和人迎面撞上了。

“早啊。”厉泊明穿着睡衣，一手拎着一袋包子，另一只手拎着半袋豆浆，他说完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一身豆浆，然后又继续看着晃着神的孤音。

“没事吧？”

“在想什么呢？也不看路。”

“你还吃早饭啊？”

“难道喝露水吗？行了，我不问了。你今天来青山干嘛？”

“昨晚在这里陪小阳，现在回去。”

“岚姐那里吗？”厉泊明抬头望向公寓的三楼。

孤音跟随着厉泊明的视线，看到了岚姐公寓的阳台。在里面的时候没有发现，从外面看，阳台上的花已经开了一些，上面有几只蝴蝶正围着那片星星点点的色彩翩翩起舞。

“嗯。”

“小阳送回去了？”

“没有，一会儿燕飞送回去。”

“燕飞昨晚也在？”

“嗯。”

“你上来吧，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你上来就知道了。”说完厉泊明转身进了公寓。

孤音本想一个人静一静，但她现在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原本充满期待的周末，突然间又觉得没什么事情是重要的。她跟着厉泊明上了楼，进门后，毫不客气地换上了之前来的时候穿过的拖鞋，跟着厉泊明进了房间。

“南楠给你的。”厉泊明放下早餐，从客厅拿出一个纸袋递给孤音。

“什么东西？”孤音问。

“今天怎么那么爱问问题，打开不就知道了。”

孤音懒得再接话，便接过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件浅蓝色上衣和一件杏黄色的半裙，孤音还记得，这是去年在南楠店里碰到钟燕飞时，他挑出来的喜欢的那两件。里面还有一张卡片，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她涨红了脸，上面手写着“Good Luck!”。

“南楠给的？”孤音支吾着问。

“嗯。”

“她给我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要不你问她？”

“她，跟燕飞很熟吗？”

“吃醋了？”

“我吃谁的也不会吃南楠的醋，她对谁一心一意你最清楚。”

“这么说，你承认你喜欢燕飞？”

“‘谁会不喜欢钟燕飞’，这不是你说的吗？”

厉泊明没有回答，他从阳台上取下一件T恤和卫衣，然后直接脱掉了睡衣上衣。

孤音想起那次在天台上和厉泊明接吻的事，当时的感觉是温暖以及因为第一次而带来的紧张感，但似乎并没有心跳加速的情愫，或许是因为那次晚上天太黑，她没能看清楚脸，毕竟从长相来看，厉泊明的脸部轮廓要比钟燕飞更好看一些，孤音心想着。

“你今天要出门吗？”孤音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厉泊明问。

“不出门。”

“那你换什么衣服？”

“还不是因为你，豆浆撒了一身。”厉泊明换完衣服转过身，看到了正怔怔地看向他这边的孤音，“没见过别人换衣服吗？”

“哦，对不起。不过你在女生面前怎么这么随便？”

“这里是我家。”

“也是。那当着南楠的面你敢吗？”

“挑衅我？”厉泊明看着孤音一副找麻烦的样子，随即带着玩味的笑问孤音，“你跟燕飞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有。”

“那是今天早上？”

“你还真会找重点。”孤音看着同样在审视着自己的厉泊明，这人身高和钟燕飞差不多，可能还要高一点，不过对只有165的她来说，180以上的身高都差不多。她于是慢慢走近厉泊明，直到看清那人嘴唇上的纹路，才停了下来。她伸出右手抚着厉泊明的脖子，把他的脸完全拉进自己的视线，就跟今天早上醒来时和钟燕飞一样近的距离，然后默数到十。

奇怪的是并没有像早上那样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她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手从厉泊明的脖子上无力地滑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很不正常？”厉泊明问。

“你怎么知道哪个才是正常的我？”孤音反问。

“也对。”

“我听说人在早上欲望会比较旺盛，特别是你们男生？”

“你真想和我讨论这个话题？”

“好奇。”

“早上怎么不问燕飞？”

“怎么可能问他……”孤音躲闪着眼神回答。

“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问。”

“怎么问我的，就怎么问他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

“你还有事吗？”

“什么事？”孤音恍惚着问。

“没事就走吧，或者找燕飞去。”厉泊明说完就推着孤音往门口走。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是，现在你可以走了。”

“知道了。你倒是让我换下鞋啊……你今天真是莫名其妙。”

“彼此彼此。”

孤音走后，岚姐故意磨磨蹭蹭着没有马上离开，她一边继续找着纱巾，一边观察着在照顾小阳的钟燕飞。

“燕飞，今天大好的天气，不跟朋友出去玩吗？”

钟燕飞看了一眼外面明媚的阳光，还有阳台上围着花骨朵打转着的蝴蝶，说：“那今天我跟你们一起去野餐吧？”

“今天悦悦不在，只有我跟你铁叔叔，你们年轻人会觉得无聊的。”

“知道了，不会打扰你俩二人世界的。”

“……燕飞，我挺喜欢孤音这姑娘的。”

“哦，人家可不一定喜欢你呀。”

“刚才还以为你出息了，看来还是没有。”

“要你管。”

“关心一下，又没说要管。”岚姐感觉该问的、该说的都做了，便往门口走去。

“岚姐，”钟燕飞像是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她，“你知道这次收养小阳的张晔吗？”

“知道，怎么了？”

“他的父亲，叫张亭。”

岚姐听到这个名字后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钟燕飞，然后欣慰地点了点头说：“你发现了？还是有长进的，不错。”

“所以张晔是？”

“嗯，她以前在这里的名字叫‘小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