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君,集中精神,不要走神。若是发力位置不对,很容易伤到自己。”
宁月中手放在李安如手上,指导她拉弓的动作。
方才,安华公主临走前又嘱咐道:“咳,刚才虽那么说,可你最好不要伤到人。要是一箭把那王女射死了,议和就不用了。”
从李安如拿弓的姿势来看,真的什么也不懂。看来是没这个可能,只要能把箭射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安华公主道:“果然是我多虑白担心了。估计你也射不到百步。还是叫你的驸马给指点一下动作,堂堂公主要是等会儿大庭广众这样,可真叫人笑话了。”
安华公主是放心离开了,可李安如却觉得肩头压了一座山——关于两国和平的大山。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系统,偏偏给了她能射出去的设定。
宁月中索性站在她身后,两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认真点。若是动作不对,箭射出后弓弦回弹很容易伤到手。来,跟我做。”
她说话就在耳边,还从后搂着自己,李安如哪里能静下心来安心学习。
“对准你要射的目标,就这样……松开就好。”
宁月中手臂发力,将弓弦撑开,说道。
两人在换衣室内,只拿了一张弓,演示动作,并没有搭箭。
宁月中缓缓松手,怕空弦伤人,后退两步,道:“这次你来,我看看你的动作。”
“啊,哦。”
身后的人退去,李安如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她的耳朵肯定红透了,都是阿月,非要凑在耳边说话。
靠这么近,人家哪有心思学习。
“动作,不对。”
宁月中拧起眉头,过来给她纠正,“方才我刚说了,是这里发力。”
“脚,脚上动作也不对,不要分这么开。要站稳才能射得稳。”
宁月中又耐心地讲了一道。
李安如这回终于听得清楚她在说什么,老老实实地照做了。
又做了两次,才勉勉强强让宁月中点头。
“很好。”
她看得出阿月嘴上鼓励她,实则还有些不满意。
李安如心中不服,想让她再多夸夸。想来一次华丽的拉弓,叫她刮目相看。
撑开后,立即去看宁月中。
“阿月,你看!都是你教得好。”
宁月中只是点头,并没说出她想听的话。
“你是为了那个平春儿,害怕她受伤?说起来,上一次也是为了帮助她。真是巧呢。”
真是巧呢。
呢。
她在吃醋!
难得李安如敏锐了一次,立即解释:“不,不是的。无论是谁在哪儿,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不能叫无辜的人收到牵连。我是要救她。啊,不对……”
先把人哄好,吃醋可大可小。
咱又不是没张嘴的妻妻,不玩不张嘴误会这一套。
李安如差点儿被自己饶了进去,急忙丢下弓,松开时一个不注意,弓弦擦伤了手。
“嘶。”
“别动,我瞧瞧。”
宁月中抓起她的手,看到只是擦伤,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擦伤,你可知道你刚才的动作有多危险?重则入骨头,你的手指就废了。我学弓的时候要是敢这样,指不定要被教习老师狠狠罚一顿,还不许吃饭。”
李安如讪讪收回手,道:“我记得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敢忘。不过,只是个小错误,也不至于不给吃饭吧。你的老师罚得太重了!”
宁月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换上笑脸,道:“只是夸张的说法,我可是相府的小姐,怎么有人敢不给我吃饭。等会儿在场上,你可千万记得安华公主说的话。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别伤到自己。”
“好的。”
今天的阿月格外温柔。
“快出去吧。殿下您换衣服的时间过于久了,外头有脚步声,该是人来催了。”
宁月中笑看着她,催促道。
李安如迈出的步子一顿,还没解释清楚呢。
必须先说清楚,才能走。
情侣相处法则:当天矛盾当天解决,千万不能隔夜发酵。
回过头,李安如道:“阿月,这真是个巧合。我和平春儿只是萍水相逢,再无其他。”
只是系统的任务而已。
宫人的脚步声更近了。
见她还在纠结,宁月中失笑,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
李安如丢出一句,撒腿就跑,差点儿和进来的宫人撞在一块。
“哎,慢点儿。”
李安如面红耳赤,丢死人了啊。
“殿下,外头都在等您呢。”
宁月中见她和宫人离开,又忽然叫道:“妻君!”
她走到李安如面前,拿出一血红的扳指,给李安如套在拇指上。
“这里有一道沟槽,用它扣住弓弦来拉箭。松开后,弓弦就不会擦伤手指了。”
李安如瞧着自己手上的扳指,她认不出是什么材质。觉得是玉,血玉,里头的红色如血丝一般,似乎还在流动。
饶是见识不多的李安如看了,也觉得此物价值不菲。
“阿月……”
宁月中按住她的手,道:“不要取下来。”
又把她上下看一眼,一身热烈的红衣,配这扳指正好。
注视着李安如的眼睛,宁月中笑道:“妻君,很好看。”
腾的一下,李安如的脸也红了。
到底是在夸扳指,还是在夸自己。
是接着夸扳指再夸自己吧。
“殿下,外头……”
宫人又在催促。
李安如想问的话只好咽下,乖乖和宫人离开。反正等会儿问也不迟。
但她心里也隐隐有个答案,宁月中就是在回应她刚刚说的。
走了几步,心跳加速,想到刚刚阿月叫她“妻君”,当着外人的面!
平日里只是两人独处时,阿月才会这样。若是有外人都是叫“殿下”的。
想到此间,心里对于那个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李安如不胜自喜,开开心心地去展示阿月刚刚指导的射箭动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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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罗被捆在木桩上,双眼蒙住。四周的声音越发清晰,她能听见人们的窃窃私语。
关于她的,关于北戎大王女的,还有关于……安如公主的。
“……果然是个从没摸过箭的新手啊。怎么弓都拿不稳?”
“咦,怎么还拉起弓像模像样的。我就说,肯定是在扮猪吃老虎。出身在皇家,怎么可能没一点儿心眼。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关头,真去做没把握的事情,才是蠢呢!”
各种各样,关于安如公主的箭术,有陈赞的,也有不以为意的。
说起来,邓罗她自己也没有见过安如公主射箭,心里没底。
索性放空大脑,已经在这儿了,再担忧也无济于事。她相信大齐的公主,即使不幸死了,也证明她邓罗不是胆小的女子。
咯吱吱——
这是拉动弓弦的细微声响,钻进耳朵里。
邓罗心跳加速,头顶的苹果犹如千斤。
咚——
箭镞插入木桩,箭尾还在不停地颤动。
这一箭,射入邓罗手臂上方的木头里,入木三分。
摘下蒙眼的丝带,邓罗看到箭镞之深,惊讶地看向安如公主。
刚才换衣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居然能用正确的动作射到百步之外,深深插在木头上,可见力气之大。
李安如也提着一颗心,害怕伤了人。
明明瞄准的是苹果,箭离弦后却偏移了位置。
众人见邓罗解开绳子,后用力将那支箭拔下,交到安如公主那里。走路安稳如常,丝毫看不出之前还被当做是靶子,不由大为敬佩。
这后生是可造之才,有这样的胆量,还有何事做不成。
“多谢殿下。”
李安如将她扶起来,称赞道:“你一点儿也害怕,胆识过人。”
“不,是我相信殿下一定能做到。”
邓罗目光坚定。
李安如心中一震,被这人的眼神感染。自己之前明明说过,从未摸过弓,她和自己此前从未见到,居然能如此相信自己。
全都是因为自己是大齐的公主啊!
这个人对戎人的恨意,对国家的坚信,李安如一瞬间全然明白了。
“王女已准备好,殿下请射第二箭。”
李安如到合适的位置,搭弓瞄准——
从大王女贺兰清头顶上红色的苹果移开,对准了另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