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长假,原本以为只是侯奕宬出面,没想到侯兆的祖母亲自登门,跟萨爽的爷爷奶奶见面。原本以前就有过交集,现在再见面,是聊孙辈的婚事,也是借机叙旧,三位老人聊了很久。都是快活成“人精”似的年纪了,很快就把事情都谈好了。
因为萨爽晚上要去酒吧盯场,第二天侯兆特意安排了下午再回家,让萨爽睡到自然醒再行动。下午回家见个面,晚上再一起吃顿饭,这就算是走完了形式。午后小冯把他们二人送回家,侯昭玙率先到门口去迎接,看萨爽下了车,她快步上前拉住萨爽的手,来回翻看一下,道:“这样就好。”
“啊?什么意思?”萨爽不明所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侯昭玙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之前在祖母的寿宴上都见过了,这次虽然是“第一次”登门,倒是也不算完全陌生。萨爽应对自如,一家人凑在一起吃完晚饭才各自散去。刚一上车,萨爽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把手举到侯兆面前:“快给我摘了,好沉。”
侯兆一边帮萨爽摘下手腕上的镯子,一边笑道:“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戴着呢。”
“带一串是吗?”萨爽无奈道,“那是上刑呢。”
“奶奶给你的玉镯留着吧。其他的我帮你摘了。”
“诶……你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吗?”萨爽问。
“放心,管家早就记好了,回去会帮你整理好的。”侯兆把最后一个金镯子从萨爽手上摘下,放到盒子里,“好了,这回轻松了。”
萨爽揉着自己的手腕,说:“幸好就这么几家,要是再多点儿,我都怕我被金子给坠死。”
“别胡说。”侯兆握住萨爽的手,“不过想想也是,我这一辈一共十多个堂亲表亲,我都不敢想,以后我侄子侄女结婚的时候,这手腕上得带多少。”
“到时候真得跟古装剧似的,身后跟个人端着盘子接礼物了。”萨爽看了看手腕上的玉镯,“这玉的要不也摘了吧,万一哪天又跟人打起来了,我怕给摔了。”
“没有那个万一。”侯兆说,“我不可能再让你遇到危险。”
“愿望是好的。不过……”萨爽顿了顿,道,“也对。那就戴着吧,戴着它我就得小心点儿,时刻提醒着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这还差不多。”侯兆拉起萨爽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你不是一个人,也不用再一个人去面对未知。无论未来有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车行过半,萨爽的电话响了,她给侯兆看了眼屏幕,然后按下了接通键。
“爽姐!”打电话的是王成明,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邀功的意味,说道,“爽姐,之前您托我办的事情,有眉目了。”
“别卖关子,直说。”萨爽按下了免提。
王成明清了清喉咙,说道:“我蹲了那姓田的五个月,终于让我蹲到了!那个田昭泽,他在倒腾不干净的东西。”
“黄赌毒哪一个?”
“是气球。”王成明又补充说,“我找人打听了,气球现在不算毒,但如果量大的话也会被抓。我蹲到了他交易的过程,也知道了他上家和下家。”
萨爽立刻道:“你把所有证据都交给我,我来处理,你千万别再跟了。太危险。”
“我知道,我拍了照片之后就立刻撤了,没被他发现。爽姐您现在方便吗?”
“给我地址,我现在去找你。”
“我就在我公司。”
挂断电话,萨爽跟小冯同步了一下地址,又给翟迪峰发了信息,让他带人先去王成明的公司保护着。都安排好之后,她才跟侯兆解释起来。
“气球”就是一氧化二氮,俗称笑|气,这是一种还不算作毒品的成瘾性物品。因为还没被明确列入毒品行列,所以现在即便是抓到吸食笑|气的,也不能按照买卖或持有毒品来定罪。但因为笑|气又是管制类化学用品,私下买卖是违法的,所以现在抓到的人,如果有交易,会按非法经营来处理,而吸食的,会酌情以非法使用危险物质来处理。
因为没有被列入毒品行列,这些处罚相对于真正吸毒贩毒来说是很轻的,而笑|气又跟毒品一样会造成依赖和成瘾,同时也能达到“致幻”的效果,所以这东西已经形成了灰色链条。有吸的,有卖的,成瘾之后自然就有持续的需求。
酒吧毕竟属于娱乐场所,相对敏感,一个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容留吸毒”的场面,所以萨爽对这些了解得很多,平时也非常小心。
“这田昭泽胆子够大的啊。”萨爽叹道,“这东西都敢碰,真是不要命了。”
侯兆没有接话。
“兆兆?想什么呢?”
“嗯?”侯兆回了神,他握住萨爽的手,说,“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之前你跟我说过,田甜从王成明那里借过一笔钱,而且按时还上了。”
“对。怎么了?”
“她借钱的时候我爸还活着呢。她就算再能挥霍,这些年我爸给的也足够多了,她不可能手里一点积蓄都没有。借五百万,周转半年,还能连本带息地按时还上,她干什么去了?”
“田甜用她弟弟的名字开了家公司,搞物流的。”萨爽停顿片刻,看向侯兆,“物流?!不会他们一家都在倒买倒卖吧?那可真是玩得太大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侯兆轻哼一声,“原本是想着杀鸡儆猴,拿贾倩娜开刀,这倒好,田昭泽先把自己送到刀下了。”
“哟。”萨爽抬手摸了摸侯兆的耳垂,“难得看你露出这样的一面,真帅。”
侯兆瞬间红了脸,他拉住萨爽的手:“别调侃我了。”
“真可爱。”萨爽笑道,“这次我不管了,全看侯少如何杀鸡儆猴。”
从王成明手中拿到全部的证据之后,侯兆还让家里派了人先把王成明保护起来,他说自己没被发现,不代表他真的没被看到,所以还是要给他提供相对的保护。王成明拍到了很多“实锤”,连田昭泽正在吸食笑|气的照片和视频都有。拿到那些东西之后,侯兆立刻开始了策划。
半个月后,侯兆借着要谈父亲遗产分割的理由,把田甜母子和贾倩娜母女约到了一起。贾倩娜之前找人“跟车”,虽然没闹出太大的事情,但总归是心虚的。她胆子小,耳根软,被田甜威逼利诱着才做了那事。这次见面又都带着孩子,贾倩娜的女儿贾昭沄才13岁,她既怕侯兆兴师问罪,又怕女儿听到了不该听的,所以她见到侯兆和萨爽之后连对视都不敢,全程低着头。
见到跟在侯兆身边的萨爽,田昭泽最先有了反应,他恶狠狠地盯着萨爽,咬牙道:“你还真上位了。”
“正常恋爱和当小三可不一样。只有小三才有上位这么一说。”萨爽轻飘飘地一句话,把在场除了侯兆以外的人都噎了一下。
田甜翻了个白眼,端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说:“一天没结婚你都只是外人,现在跑我面前摆少奶奶的谱,太着急了吧?”
“对啊,一天没结婚都只是外人,那你呢?你不也是外人吗?”萨爽反问。
“你……!”
萨爽嗤笑一声,坐到了椅子上:“我算是知道田昭泽为什么这么笨嘴拙舌了,遗传。”
田甜向前迈了一步,侯兆紧接着就挡在了她身前,冷声道:“我未婚妻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你要是不想谈,现在就请离开。”
田甜哼了一声,转去另一侧的椅子上落了座。
等所有人都坐好,侯兆才道:“律师也在,关于我爸的遗产问题,今天就来个了结。之前我就说过,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提,我爸已经没了,身后就留下了这么点儿东西,他做人怎么样我不评判,到底谁是过错方现在纠缠也没意义,总归孩子是无辜的,只要是合理的要求和想法,我都会尽量满足。咱们谈一锤子买卖,之后桥归桥路归路。”
“一个亿。”田甜开口就说出了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定力足如萨爽,也还是眼角跳了一下。侯兆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向律师。律师心领神会,很快就打开平板逐条讲述起来。
“侯奕远先生在世期间,从个人账户为田甜女士转账总计九百七十六万八千余元;购置房产两套,价值总计五千三百万元;购置轿车三辆,价值总计三百九十万元;在田昭泽先生成年之后,向其支付海外留学教育费用总计一千万元,以生活费为明目转账共计七百三十万余元;购置轿车花费八十七万四千元。同时,侯奕远先生以隐名股东身份,入股田甜女士及其弟田园先生所经营的公司长达十年,出资总计两千七百余万。这些可追溯的固定资产及支出总计一亿一千一百八十四万两千余元。这些都是侯奕远先生与范卿恩女士婚姻存续期间的夫妻共同财产。现在我受范女士的委托,正式要求田女士及田先生返还所有费用。”
“你凭什么——”
“我这里有侯奕远先生亲口承认与田女士育有一子即田昭泽先生的视频与录音。同时,侯先生的银行流水也可以证明这一点。现在我只是初步将这些证据整理出来,如果今天我们谈不拢,那么明天我就会携带这些证据去法院立案。”律师接着说道,“另外,侯兆先生所经营的餐厅在去年八月份的时候遭遇了恶意竞业事件,经过调查,已经确认是受田昭泽先生的委托。这件事给侯兆先生的餐厅带来五万元的经济损失,这是需要田昭泽先生来赔偿的。今年二月,田昭泽持械闯入萨女士所经营的酒吧,砸毁损害财物总计四万一千八百二十三元。”
“这个我已经赔了!”田昭泽抢话道。
律师看了眼他,接着说道:“造成的经济损失已经赔偿到位,但酒吧员工向田先生提出的精神损失赔偿尚未到位,目前已寻求法律途径解决。”
“你这是敲诈!”田甜气得直拍桌子。
侯兆抬了手,示意律师先暂停,而后说道:“你也可以摆事实出来,我说了,合理条件我会接受。”
“阿泽就是事实!”田甜怒气冲冲地说道,“他是你爸的儿子!就算是私生子又如何?一样有遗产继承权!别以为我不懂法!”
“证据呢?”侯兆反问,“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田甜抬手指向律师:“他刚才都说了有录音录像,你爸亲自承认了!”
“嗯,姑且算一个。但这还不够。”律师接话,“还需要亲子鉴定,或者记录有侯奕远先生名字的孩子的出生证明,又或者是其他证据。”
“人都死了你让我上哪儿找亲子鉴定去?!”田甜气急败坏道。
侯兆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田甜,你最好冷静一点,因为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很重要。”
田甜哼了一声,但还是安静了下来。
侯兆这才说道:“我爸确实有遗产,但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这两年我跟家里律师一起整理,前几天才最终梳理清楚。我爸名下只有两百万现金,两辆车,以及一套房子,这些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车很便宜,加起来不到一百五十万,房子贵点儿,四千万。就算我认可你们分遗产,这四千三百五十万里也有一半是我妈的。剩下两千多万,我妈、我奶奶、我,田昭泽和贾昭沄均分。也就是说,田昭泽只能拿到四百多万。”
田昭泽道:“你骗人!你刚才都算出一亿多了!这会儿又只剩下几百万了!你真当我傻吗?”
“你当然傻。”萨爽被吵得耳朵疼,忍不住开了口,“就允许你花家里的钱,不允许别人花家里的钱吗?人活着的时候从家里拿生活费,人都没了,自然没有生活费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
侯兆接着说:“你要一个亿,但你们欠我妈一个多亿,就算我真能答应给你,你还得倒赔我妈一千多万。”
田甜道:“你去起诉啊!你起诉了不就证明阿泽是你爸的孩子了吗?那我们自然就能分遗产!”
“你可想好了。确实如果受理了法院可能会认定田昭泽是我爸的孩子,那我爸在婚姻存续期间花出去的钱你就都得还,他拿四百多万遗产,那是他的,跟你无关。就算他把遗产全都拿来给你,你也还得继续还夫妻共同财产。这划算吗?”
“你……!”田甜瞪着侯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那你的意思就是什么都不给我了?!”
知道田甜这是已经没了底气,侯兆心里更有了把握,他说:“两套房三辆车都留给你,我不收回,从此互不打扰。”
“不可能!”田甜显然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侯兆耸了耸肩,看向萨爽。萨爽把一叠照片放在桌上推到了田昭泽面前:“之前咱俩打过交道,你大概也稍微有那么点儿了解。我呢,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手狠,心更狠。谁惹了我,我一定是睚眦必报的。你砸了我的酒吧,我当然不可能就那么轻易放过。真不巧,我这人朋友多,眼线也多,稍微一放出风去,就有照片飘回到我手上了。”
“这……这不可能!”田昭泽惊恐万分,连连否认。
“那几个人叫什么来着?”萨爽用食指点了两下桌面,“老鬼、阿皮、洪哥……还有大张和小张兄弟俩。”
“你……他……他们……”
“大小张是五天前进去的,剩下那仨是昨天进去的,你猜,警察多久能找到你?”萨爽淡然一笑,“刚才你妈说我是外人,那现在呢,我还是外人吗?”
田昭泽看着萨爽,眼神从惊恐变成了哀求,他抓住萨爽的手,话都说不利落了:“不、不是外人、是一家人!姐!嫂子!我求你,你有能耐,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求你救救我!”
“我为什么要救你?”萨爽冷冷地抽开手。
“我不要钱了,我不要了,房子、房子我也不要了,我都还给你们!求你,别让我进去!我知道你有办法,我求求你!”田昭泽哭求着,几乎要跪倒在萨爽腿边。
“什么都不要了?”萨爽转而看向田甜。
田甜当然知道这是个连环套,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沉默片刻,她咬牙说道:“算你们狠!好!我不要了!都还给你们!”
律师适时递上一份文件和一支笔:“请二位签字确认。”
确认两人都签字按了手印之后,萨爽站起身打开了包间的门,紧接着,几名便衣民警走了进来,亮明身份之后把田昭泽和田甜一起铐了。
这次选的会面地点是萨爽之前代持的一处茶楼,这既不是侯家的地盘,也不是萨爽明面上所拥有的酒吧,除了侯兆以外,没有人知道这里属于谁,田甜她们也料想不到,会有警察等在这里只为抓他们。
“我可没能耐救你们。”萨爽靠在门边,对着疯狂咒骂哭号的田昭泽和田甜淡淡说道,“都说了,我不是好人。”
警察押着田甜和田昭泽离开,咒骂声还在耳畔,萨爽却毫不在意,又重新坐回到侯兆身边。
侯兆握了握她的手,转而看向贾倩娜和贾昭沄。
贾倩娜知道轮到自己了,她颤抖着出了声:“我……我……不要,我也不要了……”
侯兆看了眼旁边明显被吓到的贾昭沄,叹了一声,说:“我爸给你们买的房子和车归你们所有,她成年之前,每个月生活费五千,学费我出。本科阶段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我都出学费,生活费自己负责。如果再要深造读研我就不管了。你考虑一下。”
“行!可以!”贾倩娜立刻答应下来,“我同意!签协议,现在就签!”
侯兆又说:“从此各过各的,别在外面打着我爸的旗号。”
“可以!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你放心!我发誓!”贾倩娜急迫地说,“我有工作,我们娘俩能好好生活,绝对不打扰你们的生活!”
侯兆点了头,示意律师把协议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