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德计划招短工,早点收完庄稼,留出充足的时间准备婚礼。见到张守,李万里改变主意。他需要一个帮手。张守无疑是个很好的人选。
张守前面帮过他几次,为人粗中有细,三观也没问题。对小镇又了解,三教九流都认识。恰好对方现在处境尴尬,正是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竹荪快到收割季节,只是去年李天德只找到二十来颗,远远不够。李万里准备找人往山里跑,看能不能收到更多的种子。今年家中有银钱,李万里想把所有的竹林都种满。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单靠李天德做不完。堆肥、竹林耙田垄、布置水管,李万里想一次性搞完。明年竹荪长势好,还要找人负责销售。这是好东西,但好东西要卖出好价格,还是需要人来做很多事。
更重要的是,经过再一年的夏收,李万里真的累到了。跟男主多次冲突,也让李万里认识到,处处忍让是行不通的。你让一尺,别人想进两寸。没完没了,烦人得很。
而且,刘夫子指点过李万里。他要想在两年后下场,除了真才实学,还需要一样东西——名声。
前朝的察举制虽然已被废除,但有好名声还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成绩,当然还是选名声好的。好名声,大名声,男主想动他还得掂量掂量。
李万里想从夏收入手。前世各种收割工具,现在造一个出来都能用得上。既能得个好名声,又减少自家工作量。末世后收割虽然也只能用人工,但李万里对各种工具只是知道,有一些了解的程度。
要想画出图纸还是需要时间去想,去打磨。
“包吃包住。不过只能住到我家旧房里。我弟弟在家,平日你不能到新房里。对我弟弟名声不好。丑话我可说在前头,别打我弟弟的主意。不然......”
张守点头,“不会的。我有分寸。去做工,哪能跟主家住一块。有个地方住就好。”李万里是怎么对付陈江的,张守一清二白。现在李万里跟以前又不一样了,手段只会更狠。
而且,他见过李星和。这个小哥儿,哪是他能拿捏得了的。
“工钱是五百文,一个月可以休息四天。做得好,后头我会给你加。"
张守点点头,一个月五百文,差不多一天能有二十文。看着不多,但是包吃包住,每个月能攒四五百文,这就很多了。最重要的是,做长工固定。不用担心今天吃饱,明天没饭吃。
张守还是很看好李万里的。主家越好,自己也会越好。李万里有情义,他们先前又有交期,想来不会亏待自己。
“李秀才,您看得上我张守是我的福气。说实话,我一个一穷二白的孤儿,后半辈子没着落的。娶妻生子不敢想。能在您这谋一份差事,日子都有盼头了。”
每个月五百文,一年六两,攒个三五年能有二三十两,娶妻生子肯定够了。
在香满楼跑闲,生意好时一个月也能赚五六百文。但偶尔跟其他闲汉吃吃酒,一两百文就没了。能存下得钱不多。
“你别着急,考虑好再说。我这活都是辛苦活,脏活。我家里种着庄稼,做长工,地里的活都得做。农闲时得堆肥,我有用处,都是腌臜物,我怕你不习惯。”
“我干!”张守斩钉截铁。他小时候都跟野狗抢过食物,还能怕脏?
李万里去买糖葫芦久久没胡来,李星和探出脑袋往外看。
张守看见,谄媚地说:“小少爷想吃糖葫芦?“张守拔下糖葫芦想给李星和,想起男、哥儿大防,转而把糖葫芦给李万里,“给小少爷甜甜嘴。"
李万里......倒也不至于如此。
李星和瞪大双眼,这人他认识。有来吃过哥哥的秀才宴。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继哥哥的同窗之后,哥哥的朋友又疯一个。
李星和”唰“地缩回脑袋,实在不想跟哥哥奇奇怪怪的朋友打交道。
“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相处。规矩要有,但也不用这样。我家只是农户,担不起少爷小姐的称呼。怕村人听见,惹人笑话。”
张守麻溜改口,“我知道嘞。”
而后,张守的机灵劲又起来,“少爷,不,万里兄,我就这点东西不值钱不卖了。东西先放您旧房里。咱该去夏收了。这半天不用算我工钱,明儿个再算。”
“你不用再考虑考虑。倒也不用这么急着住下。起码得回镇上带些换洗衣物来。”李万里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还没跟家里人说呢。
张守确实很急,万一过夜李秀才又不要人了呢。他要把事情定下来才安心。
“夏收怎么能不急?再不去,日头该下去了。村里人该说我们是懒汉了。”张守说完示意李万里带路,他不好自个进去。
“那也行。”李万里领着张守进去,跟家人说要招张守当长工。
李天德一脸懵逼,不是去买糖葫芦嘛?怎么出去一盏茶的功夫就招了个人,还是长工。这糖葫芦多大的魅力啊?
张守笑着说:“有什么事情,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尽管吩咐就行。”
李天德:震惊!什么鬼东西?
何玉:惊恐!连忙躲开,“哎哟,我的天呐?”
李秋水:小姐是说我?我要当小姐了,还是个即将要下地收水稻的小姐?
李星和:确实是又疯一个!
李万里无奈,“可别这么叫。听了怪别扭的。你做工我出钱,又不是签卖身契了。”
“我寻思着第一天得有个仪式感。伯父伯母有事尽管让我去做。我可不白领工钱。我住哪屋?我把东西放一放,咱该下地了。”
李万里带张守去靠墙的一间房。又去找来草席铺好。何玉勤快,旧房也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里没什么家具,但胜在干净。时下穷人大多家徒四壁。有张床,张守就不嫌弃。
李天德四人像鹌鹑一样缩在一起窃窃私语。见两人出来,李天德迟钝地说:“那,我们下地去?”
李万里把糖葫芦分给家人,“爹,你们跟张守先过去。我给千阳带根糖葫芦。等会我自己过去。”
张守还是第一次收水稻,但他适应很快。他力气大,做起工来不慢。晚上回来,张守精神头还行。
第二天,腰酸背痛,不过张守撑着继续干。整个夏收,张守都没抱怨过一次苦,做工也踏踏实实的。李万里对他很满意。李天德这个老农也说挑不出毛病。
收割完,张守跟李天德去晒谷场碾稻。翠竹村民开始以为李家招短工,毕竟李万里要成亲。早点忙完好腾出手来处理成亲事宜。
何玉每次提起顾千阳,没有一次不带笑的,想来对这个未来儿夫郎很满意。
只是,收割完还留着人碾稻就不寻常。李家现在富贵,跟李家沾边的人或事,村民都很感兴趣。再者,张守身材高大,相貌不丑,婶子们更感兴趣。可别又错过一个金龟婿。
有人好奇向李天德打听,“天德叔,这是你家亲戚过来帮忙吗?以前咋没见过?”
李天德推着石碾走过去,“不是。”
那人等李天绕一圈回来继续问,“请的短工?”
李天德继续往前走,“不是。”
张守回头,笑眯眯,“婶子,我是李家请的长工。以后要在翠竹村长住,劳婶子多多关照。”
原来只是一个长工,婶子兴趣全无。这年头,正经农家人谁会去当长工?那肯定是穷人,穷得没地种的。田地是农人的命根子。没田地的农人,婶子们看不上。
婶子们的嫌弃溢于言表,张守也不在意。乞丐都当过,长工咋啦?没偷没抢,靠劳力吃饭。更何况,他现在有盼头。
婶子对李家还是很感兴趣的。谁能想到,李家都能请长工了。还是请了一个壮小伙。一年不得给几两出去,那可真了不得。
李天德闷得很,问一句答一句。问到不想答的他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字不发。张守天生笑脸,看着亲和多了。
婶子们跟李天德搭不上话,还是乐意跟张守搭话。
“小伙哪里人?家中几口,怎么来我们这当长工?”
张守有问必答,“就镇上的。家里就剩我了。承李秀才不嫌弃,让我得了这活。”
“哟。了不得。竟是镇上的。”婶子们又来了兴趣,七嘴八舌,“镇上有房吗?”
“李家给你多少工钱?”
“你成亲没有?”
“我双亲早逝,留我一人讨生活。并未购得房产。现在依旧独身一人。”张守话锋一转,转头问刚才问工钱的婶子,“婶子,这衣裳可真漂亮。瞧着是棉布。”
那婶子家里穷,但为人虚荣,是专门穿了最好的衣裳来晒谷场。她穿着好衣裳半天,竟无一人问起。正气闷,张守问起,婶子一下笑开花。
她动作夸张,捂着嘴笑道,“不是什么好料子。将就着穿就是了。”
知道她家底细的婶子翻着白眼,装啥呢。都是一个村的,谁还不了解谁。都吃不饱了,还将就着穿。
张守早就看到她衣服虽然是棉布,但已经洗的发白,鞋子是一双草鞋,跟衣服并不搭。张守开口,“大气!也就婶子这种富贵人家拿的出,棉布我舍不得穿。”
张守和李天德停下歇口气,张守继续说:“婶子家的家底不少于这个数吧?”说完,比划了个“十”。
“婶子一看就是富户。真羡慕婶子家能有这么多良田。我还有个弟弟也想当长工。婶子若是不嫌弃……”
虚荣的婶子还没说话,其他人哈哈大笑。燥得她脸红,说不出话,匆忙找借口跑了。
好心的婶子跟张守解释,“可别被她给糊弄了。咱村就她最会装。她那衣裳都不知道穿几年了。”
精明的婶子却知道,张守不是个好糊弄的。大家问了这么一轮,除了知道他基本信息,其他的什么也打听不出来。关于李家的事,更是一个字不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