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水最擅长鸳鸯。只是，考试她不好绣这个。不过，她早就想好绣什么。

李秋水绣的是一株并蒂莲。针法说不上多好，但针脚整齐细密。正面看，错落有致，莲花含羞待放。

嬷嬷检查完绣品，又看了李秋水的双手，终于点点头，“过！”

李秋水露出久违的笑容，可算迈出第一步。

此时，李星和才刚收到县里运过来的包裹。镖局只给送到镇上。要从镇上送到村里，要么自己想办法通知家人来拿。要么加钱给镖局，镖局再找人送到村里。

李万里选第二种。一份送到镇上香满楼，一份送到翠竹村。

镖局的人骑马进村引得村民纷纷围观。见人去李万里家，给李天德一个大包裹。

有婶子凑过去，“这么大一个包裹，是什么好东西？”

”万里托人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哩。“李天德憨憨说完，不等婶子再问，转身关门。

“嘿。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李万里家可了不得。往年村里就收田税才有马进村。今年，光李万里家就有两次。一次，马坤坐马车吃席。不愧是读书人，认识的都是有钱人。这次更了不得，县里送过来一个大包裹，不知道是什么好东西。

还有里长家。也不了不得，听说开大饭馆了。

包裹里是是包扎好的布匹，何玉一摸就知道是棉布。再一看颜色，就知道是买给谁的。

她嘴上抱怨，“棉布多贵，我们穿浪费了。”

“孩子的心意。”李天德高兴地说。深色的布匹一看就知道是买给他的。李天德伸手摸了摸布料，被何玉一手拂开。多年劳苦，李天德的手布满老茧，皮肤皲裂，关节粗大。

何玉，“我知道是孩子的心意。别乱摸，小心给摸坏了。”

最底下，是李星和的两套衣裙。李星和不在，何玉放到他房间去。吃完午饭，李天德到竹林浇水。

竹荪栽培选的是床畦栽培。在竹林背风阴凉处，深挖床畦。床畦底部留松土，铺竹片，最上面盖肥土。从接种到采收要十月之久。中途，要经常洒水保持表土湿润。李天德要走一段路挑水浇灌。现在只有两段床畦，他还忙得过来。

浇完水，直接从小路去镇上接李星和。回家的路上，李星和兴奋地说个不停。李天德沉默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句。

是吗？真的？太好了！

李星和能接着源源不断说下去。到家，还要把话再说一遍给何玉听。

“陈江被赶出清酒村。他没法卖酒，只能挑些杂货卖。陈江那人，花言巧语，哄姑娘、哥儿买他的头绳哩。结果，被云娘抓住，直接把买头绳的姑娘骂一顿。陈江杂货卖不下去。听说陈家吃饭都吃不饱，后面陈江去码头扛包。陈母和云娘都要他把工钱给自己。陈江不肯，陈母和云娘就在码头等着抢着领他的工钱。“

“他们家现在吃不饱，整天吵闹。有时候还打起来。听说，有时候三个人还鼻青眼肿的出门。现在，陈家母子逼云娘卖房子换钱。房契写的云娘的名字。云娘不肯，陈江威胁要休妻。”

“结果，云娘偷摸把房子卖了。拿着卖房的钱不见了。陈江母子还在屋里头睡觉，直接被人赶出去才知道房子被卖。”

说完，李星和哈哈大笑。这比赚十文钱还高兴。

何玉笑笑，“你在镇上，光打听这些事？”

“才不是。有些是听说的。还有些是听千阳哥哥说的。”

“你去自己屋里头看看。你哥给你送东西回来。”

“是米糕吗？”上回李万里就带了米糕回来。味道不错，他很喜欢。

“哎呀~是新衣裳。“李星和惊喜喊道。他已经有好多年没买过新衣裳。

何玉倚在门边，“喜欢吗？”

何玉常年在村里，不了解时下的服饰，李星和在镇上看得多，很少见有人穿这类款式的衣裳。

“是县城里的款式。”李星和迫不及待换上。家里没有铜镜，他打来一盆水放在院子里，自己围着水盆转来转去。时不时晃动衣角，看水盆里倒映出衣裙鲜亮的色彩。

越看越好看。有钱真好，可以买漂亮的新衣裳，买漂亮的首饰，买好吃的糕点。李星和深受鼓舞，一身牛劲不知往哪使，恨不得跑回镇上大卖三天三夜。

何玉唤他吃饭，李星和还在恋恋不舍围着水盆转。两套新衣轮流换着试穿，怎么都看不腻。

“天快黑了。晚上可别这样转，仔细吓着人。”李天德端着碗走下来吃饭。

李星和怕弄脏新衣，终于舍得脱下去吃饭。他折得整整齐齐地，并不打算马上穿。这么好看的衣服，平时穿要是弄脏弄坏，可得心疼死。

吃完饭，三人聊起在外的两个家人。这次没收到信，想来李秋水还未安定下来。三人不由得有些担心。但是，既能托人送东西回来，想来暂时不缺银两，倒也不必过于担忧。

顾千阳在镇上，一大早就收到包裹。夏衣轻软，是一个小小的包裹。实在想不到李万里会送他什么。打开是两套好看的新衣，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顾千阳更加坚定决心。他要到县城去。之前想去，李春花没让。他要再回去跟李春花沟通。就算沟通不来，等明年成亲，李春花也管不了他了。

以前，秀云姐姐摆摊，谁也想不到她能开大酒楼。后来，她说要开大酒楼，连里长都觉得不行。可是，她不但开了，还开到县城去了。

山高海阔任鸟翔。

他不想飞到哪，飞得多远。一直生活在小镇上，不是不好，只是总有遗憾。有漂亮衣裙的县城，有特别好吃的米糕的县城，他想去看看。

顾千阳现在工钱是一两。县里香满楼跑堂的有二两。账房先生更多。镇上的账房先生工钱就有三两。他也想识字算数，想多赚工钱。

秀云姐姐以女子之身开酒楼，他为什么不能以哥儿之身当账房先生呢？

顾千阳更加努力。上工比别人热情，闲暇时跟在掌柜、账房后面学东西。因为知道他跟李秀云关系好，掌柜等人对顾千阳很是客气。

顾千帆九月来青山书院读书。顾千帆平时住在学院，空闲时会到镇上找顾千阳。以前，顾千阳会带他到处逛逛，买些吃食。现在顾千阳不逛了，两兄弟找个清净的地方开始识字。顾千帆教，顾千阳学。

这可苦了顾千帆，上课不敢有一丝走神。但凡他哥问的问题，他有一点答不上来，就很不妙。每天学完，隔几天要跟他哥复述一遍，顾千帆的成绩突飞猛进。

等顾千阳休沐，特意穿新衣回家。平日都是穿酒楼的衣服，没时间穿新衣。顾千阳刚说起要去县城的打算。李春花直接答应。

顾千阳，“娘，你怎么突然答应？以前你不愿意的。”

“万里不是在县城嘛。有他照应你，娘不担心。更何况，以后他若是有出息考中，你就是官夫郎。出去多见见世面也好。”

李春花没说的是，镇上另一条村庄今年也有一名书生考中秀才。只是，那书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考中，转头就把从小定下的婚约作废，另外定下镇里的姑娘。顾千阳过去看着也好。总不能自个去吧。

李春花打量着顾千阳的新衣，上手摸摸，“是好料子。他对你上心，娘就放心了。”

十一月，表哥成亲，跟上次李万里见过的圆眼睛的姑娘。李万里和李秋水没回来。

天还黑着，李天德、何玉带着李星和就赶回娘家。到家时，太阳刚从云缝中露脸。

何家已经开始忙绿。见何玉到，大舅妈招呼三人喝粥，“来忒早。”

何玉不客气，端起碗喝起来，“要忙的事多，早来帮忙。”喝完赶紧干活。

李天德跟着何大舅去村里借桌凳碗筷。村里人办酒，桌凳都是借村里人的。办完酒，再还回去。现在人穷，碗筷都是按家里人头备的，很少有多余的。跟人说好，两人来回好几趟才搬回来。

碗筷放厨房，村里过来帮忙的婶子在清洗。桌凳堆角落里，等快开席再摆。现在摆上，碍手碍脚。

李星和坐院子里洗菜，洗完一盆又一盆。洗好的菜端给何玉，何玉切好备好。

何大舅擅长做面条，大菜硬菜他不大行。这次，儿子成亲，专门请了一个掌勺。掌勺手底下没小徒弟、帮厨之类的，需要其他人把菜备好。肉、菜都按他吩咐切好。

院子里砌两个临时的大灶，里面已经在炖肉。虽然刚喝过粥，闻着肉香，众人越干越饿。

太阳终于全部漏出脸来。

表哥在村里年轻小伙的簇拥下，牵着毛驴去接新妇。

掌勺大喊一声，“开灶！"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始做菜。

新妇未到，外面就传来小孩的呼喊声。大舅妈赶紧把火盆放到门口。新娘过门跨火盆，趋吉避凶，变祸为福。

农家婚礼简单，拜完堂就开席。

喝完酒，李天德跟着还桌凳。三人提着大舅妈给的肉菜，踩着月光家去。

明年儿子成亲，得提前操办。尤其是掌勺得提前约好。何玉暗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