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而来的灰尘呛了众人一脸,沈晚晚掏出扇子草草扇了两下,眉头一皱,退了出去。
“这屋子有问题。”
她声音不大,甚至还刻意地压低了些,哪怕是站在她身边的众人,都得留神去听,才听了清楚。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却被那已走出老远的老妇人听见了。
那老妇人猛地转身,一双眼睛提溜地圆圆的瞪着他们:“谁说我这屋子有问题了?”
“我家可是平民百姓,可不敢干坏事,再敢胡说,小心,我缝了你们嘴巴!”
好割裂的一句话,一个不敢干坏事的人,却敢张口闭口要缝人嘴巴。
恰逢一阵大风刮来,窗户被吹开,摔在墙上,呜呜作响,张宝龙不经打了个冷战。
他回过头再看向还在瞪着他们的老妇人时,不免有些惊恐。
刚刚怎么没发现,这王婆子的眼睛,怎么这么亮呢?在这黑暗的走道里,竟还隐隐闪着光。
不像人,倒像是猫?!
张宝龙吓得直抖,嘴巴一张,竟是要哇嚎出声。
他身旁站着的秦连钰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刘苗与也极默契地向前一步挡住他两的身影,她冲着老妇人一笑:“王婶子,你误会了,我们的意思是,这屋子的窗户有问题。”
王婆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直看得刘苗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勉强收回目光:
“老屋子就是这样,搬个柜子挡一下,早点睡别折腾了,明天还得早起去镇口看新来的除魔师们。”
她踢嗒踢嗒地走了,沈晚晚一行人目送她进了自己屋子,才松了口气。
张宝龙直接瘫在了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他惊恐地摇着头,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那王婆子离去的方向,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些什么,被秦连声一个摇头止住了。
“进去说。”
沈晚晚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屋内,秦连钰检查了一圈后将门关严。
门刚关上,两道不分先后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屋子死过人。”
“那老婆子肯定不是人!”
张宝龙低吼出这句话后,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刚刚一同出声的沈晚晚:
“你说什么?”
“死过人?!!!!”
“嗯,还不止一个。”
张宝龙嗷呜一声,两眼一翻就是要晕。
他身旁的刘苗与一脚踹了过去:“你要是敢晕,出了事,我们第一个扔你出去。”
他又是一声嗷呜,两眼又翻了回来,坐在地上,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啊,我要回家,我不比了!”
“我爹也没说这里面这么诡异啊!”
刘苗与和玄一对视一眼,眉间也涌上几分凝重。
确实奇怪,往年试炼秘境的第二关的确有真实事件演绎的情况,但大多都是除魔或者替百姓鸣不平。
指向明确,不会太难,毕竟只是第二关。
可这次……
沈晚晚没理他们的眉眼官司,她拿着锅铲自顾自地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里铲一下,那里戳两下,最后选了个角落里,掏出一口大锅,窝了进去:
“我今晚睡这,你们随意。”
嗷嗷嚎叫的张宝龙呆了,正思索着的刘苗与和玄一呆了,想办法让张宝龙闭嘴的秦连声两兄弟也呆了。
“你就这样睡了?”
沈晚晚挑眉:“不然呢?来都来了,又不能出去,想那么多有用吗?”
“还不如早点睡,明天去见见新来的除魔师,看看有没有线索。”
咚咚咚!三道锣响,一个拖着长音的尖细的男声喊着:
“子时到,天寒地冻!”
打更了,沈晚晚小心翼翼地戳开一点窗户,朝外看去,一个一身黑衣,身上扛着白幡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他似是发现了沈晚晚的注视,朝着沈晚晚看来,一双白瞳猝不及防地出现在沈晚晚的视线里,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关上了窗户。
“白瞳,白幡,这可不像是打更人,更像是……”
她话说一半止住了,似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抚其他人:“不会不会,不至于这么作死吧,又不是活够了。”
她这话说一半的行径,使得本就害怕的张宝龙更瑟缩了,他只觉自己身边处处都是诡谲,惊疑地只敢用脚尖尖站在一小块地方上,碰都不敢碰周围的东西。
他还在那疑神疑鬼,其余几人却已经麻溜地铺好被褥准备入睡了。
他一看更慌了,匆匆忙忙地跟着刘苗与挤在了她和秦连钰中间。
“带带我,带带我,别抛下我啊!”
他嘤嘤地念叨着,像个蚊子一样嗡嗡地烦人。
刘苗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张宝龙哭唧唧地咬住被角,看得实在可怜,她翻了个身捂住耳朵,由着他去了。
他们这一路来估计也是累了,竟是入睡的很快,不一会众人的呼吸便绵长了起来。
除了张宝龙,他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躺在榻上看着屋子上方的顶棚,越看越入迷。
顶棚上数道人形黑影纠缠在一起,时而坐下,时而打斗,时而辨谈,竟是比那驴皮影还要传神。
那左方一束着发,身穿长袍的男子被数位身着布衣的男女打倒后,压到了一个圆台上。
一个拄着拐的老人走了上来,嘴巴张张合合似是在说些什么,台下男女在他说完后齐齐跪倒,双手诡异地扭曲出一个图案,看向圆台。
圆台之上,那位长袍男子十分惊恐,身体颤抖着,嘴里似是求饶,又更似咒骂。
但很快,他就没了声息,那老人的拐杖化为了利刃,斩下了男子的脑袋。
脑袋掉落在地上,滚落至圆台下,落在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怀里,那妇人非但不害怕,反倒十分喜悦抱住了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感谢什么。
而她身旁的其他人,满脸写着嫉妒和失落。
那妇人拎着男人的脑袋站起,她嘴巴越张越大,直至将整个脑袋吞噬,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肚子似乎更圆润了些。
张宝龙一阵反胃,直觉让他捂住了嘴,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可他还是被盯上了,那妇人‘吃’完了男人的脑袋,朝着张宝龙看了过来。
他身后的众人,也朝张宝龙看了过来。
数道黑影的嘴巴同时张大,朝着张宝龙扑来。
张宝龙被吓软了腿,大叫出声:“别吃我!别吃我!我不好吃啊!救命啊!”
他想跑,但身体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了,他不住地扭动着,却毫无效益,眼瞅着那黑影离他越来越近,他似乎都能闻到黑影嘴巴里的腥臭味。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哭嚎出声:“爹!我想回家,我不想比了!”
一滴水落在他脸上,他更崩溃了:“你吃就吃嘛,你还漏口水,恶心死了!”
啪啪两声巨响,预想的嘶哑疼痛感没有传来,张宝龙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入目一片灰白。
他嘤嘤叫着又闭上了眼:“露个大白牙吓谁呢!我可告诉你,我,我不怕你!”
沈晚晚举着锅铲满是疑惑,她看向一旁的秦连钰:“我这锅铲很像牙齿吗?”
秦连钰满脸黑线,他走上前,啪啪两巴掌:“张宝龙,起床了,天亮了!”
张宝龙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睁开眼坐起,看着屋内熟悉的小伙伴,他下意识抬头看向顶棚,黑影不见了。
他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活过来了!”
“你们不知道,我遇到了多可怕的事。”
刘苗与盯着两个厚重的黑眼圈回头:“呵呵,我们是不知道你遇到什么可怕的事,但我知道,你要是再不醒,我会让你遇到更可怕的事。”
她愤怒地捏了捏拳头,怨气冲天:
“你鬼哭狼嚎了一晚上,除了你,我们谁都没睡着。”
张宝龙怔住了,他咬着唇,小心翼翼地缩到角落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从亵裤里掏出一面镜子,照向其他人。
那镜子闪出一道白光后,众人的影像缓缓出现在境内,没有任何变化。
他松了口气:“太好了,你们还是人。”
刘苗与拳头硬了:“不是人还能是鬼吗?你鬼叫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叫醒了不道歉,还拿显形镜试探我们?”
“试探出来了吗?我觉得不太准,姑奶奶我用拳头帮你印证一下怎么样?”
她作势要揍,张宝龙连连告饶:“误会误会,实在是我晚上真遇到特别可怕的事了,你们听我讲。”
他刚开了头,门外传来几声脚步声。
秦连声连忙叫了停。
屋门被直接推开了,王婆子走了进来,她环视了屋内一圈,看着完好无损的众人表情诡异,似是遗憾,又像是暗恨。
众人对视一眼,缓步聚在了一起。
“王婶子,这天才蒙蒙亮,这么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沈晚晚扬着一张笑脸迎了上去,王婆子尬笑两声:“这不是来瞧瞧你们,看你们睡得好不好。”
沈晚晚连声道好,一顿寒暄后,王婆子眼珠子一转,故作无意地探寻道:
“对了,你们昨天晚上,没遇到一些,奇怪的事?”
张宝龙眼睛亮了,刚要出声,刘苗与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沈晚晚也抢先一步反问道:
“没呢,王婶子,晚上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