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解开美狄亚绑着的头发,让黑色发丝缠绕上金色的羽翼。
她伸手想要抓住那绑头发花朵枝条,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空中飘落。
抬头一脸气愤地盯着罪魁祸首,美狄亚怒视道:“你在做什么,放开我,放我下去!”
感觉到怀抱有一丝僵硬,而抱着她飞翔的爱神连低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美狄亚内心并没有被厄洛斯抢走的欣喜,反而更加生气。
他或许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个根本不懂爱的爱神。
风的速度变弱,美狄亚感觉到高度在下降,很快他们就来到一片草甸上。
那是之前她带厄洛斯去过的地方。
刚落地,美狄亚直接翻身离开厄洛斯怀抱推开他,但因为过于急切,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地上。
“美狄亚!你怎么样……”厄洛斯上前抱住她关切询问道。
“走开!”她伸手再次推开厄洛斯自己迅速起身,“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厄洛斯收起金翅膀站起身面对她一脸愧疚又无措。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美狄亚质问道。
“我……”厄洛斯双手紧握犹豫着。
“我要听实话,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言。”美狄亚死死盯着他。
厄洛斯低下眼眸回避着她的视线:“我知道……可我不能。”
“你不能?”美狄亚快被气笑了,“那你带走我做什么,那不就是你们诸神想要看到的命运轨迹吗?”
“我不想看见与伊阿宋在一起!”厄洛斯声音颤抖。
“为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美狄亚眼眸含泪笑起来,“厄洛斯你真是好笑。”
她呼出一口气,迈开步伐离开。
经过厄洛斯身边时,她的手臂被死死拽住,无论美狄亚怎么挣扎都没有挣脱。
厄洛斯像一个倔强的孩子,不想把曾经属于自己的玩物让给别人。
但她美狄亚不是玩物。
“厄洛斯,我是人不是物品,不是你想要就能要不想要就甩开。”
“我没这个意思,”厄洛斯抓着她但好像抓着一团随时会溜走的空气,“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把你当物品。”
“是吗?难道诸神的棋子现在连神的物品都算不上?”
“美狄亚……”厄洛斯急切恳求道,“不要这样说自己,是我,我没有办法。”
“你以前没有办法,难道现在带我走就有了吗?”美狄亚转头看向他侧脸,“你还是没有办法,在诸神和我之中,你永远都会放弃我。”
“因为你是神,不会明白人的感情。”
“我……”
“我问你,”美狄亚打断他,“现在你要选择我还是诸神。”
话音刚落,手臂上拽着她的力量微微一松,她垂眸看着厄洛斯的手。
草甸上的死寂告诉了美狄亚的回答。
美狄亚眼角有泪滴溢出,她抬起头睁大眼睛试图将眼泪咽回去。
没有办法,她永远都是厄洛斯的错误选项。
莫名地笑出声,美狄亚连连摇头将手臂抽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要再来招惹我。”
说完她眼神恍惚地向前走去,没有再回头。
“美狄亚。”厄洛斯温柔叫住她。
美狄亚停下离开的步伐,泪水淌过脸颊。
她有些懊恼自己,无论何时厄洛斯呼唤她的名字,她还是会下意识心动地等待。
等待那让她遍体鳞伤的爱神说爱她。
她不是金箭的奴隶,但她是爱情的奴隶。
光是爱厄洛斯已经耗尽她的底线和尊严。
厄洛斯回身看着美狄亚瘦弱发抖的背影。
他抬起手临摹着她的身影想要挽留。
突然有点怨恨自己为什么是爱神,为什么是他来完成任务。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愿意向自己射出金箭,成为美狄亚的奴隶。
……他现在已经不能再让美狄亚和其他人在一起。
光是想着安忒洛斯口中,美狄亚会与其他人定情结婚生孩子的场面他就受不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嫉妒到失去理智是这样的感觉。
“美狄亚,”他眼神变得坚定,想要做些偏离神的行为,“我……”
天空中一道光飞速落下,厄洛斯立马反应过来上前抱起她,张开金翅膀躲开。
刚刚美狄亚站立的地方,草甸已经变成一滩灰烬,
两人惊讶对视一眼,坐在草甸上抬头看着天空。
头顶的云层如波涛翻滚,逐渐变得漆黑的云层中有闪电若隐若现。
狂风压弯周围的树木,带起草甸的沙土,吹起美狄亚的头发。
“这是……”美狄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是宙斯……”
厄洛斯紧紧护着她警惕着周围一切动静。
下一秒他突然被推了一下。
“美狄亚?!”他跟着美狄亚起站起护在身侧。
美狄亚离开他怀抱,站起身在狂风沙尘中抬头:“宙斯,是你对不对!”
她朝着天空愤怒地大喊:“你出来,出来告诉我,你们诸神到底想要怎样的未来。”
一道闪电劈下,像是在回应他们一样落在美狄亚和厄洛斯中间,将草甸分割成两半。
“你这是什么意思?!”美狄亚在狂风中仰头继续嘲讽着,“这样就想分开我们?我告诉你宙斯,我美狄亚不认输!”
厄洛斯伸手抓住美狄亚。
下一秒又是一道闪电劈开两人,紧接着下一道闪电直冲着美狄亚而去。
美狄亚迅速躲闪,然而闪电落下的速度太快擦着她的身体而过。
刹那间,麻痹感袭来,她凌乱的头发扑着脸,犹如枯叶从树枝上飘零落下。
“美狄亚!”厄洛斯心脏骤停,飞速上前接住她张开翅膀护进怀中。
“美狄亚!”厄洛斯颤抖地为她整理头发后捏住美狄亚脸颊慌乱唤道,“美狄亚!美狄亚你醒醒!”
“你不要吓我,我求你醒过来!”
但无论他怎么呼唤,怀中的人都像是睡着一样毫无反应。
厄洛斯此刻已经顾不得身份,紧紧抱着闭上眼睛的美狄亚抬头恶狠狠对着天空嘶吼道:“宙斯!!!滚出来!!”
浓墨般的乌云慢慢压低,闪电在其中穿梭,很快就形成一束巨大的光。
像是要将他们处刑。
厄洛斯双目通红怒视着头顶那把带电的光,他散出自身所有的神力护住怀中的美狄亚。
闪电聚集的光线落下,将天空照得煞白一片,厄洛斯对抗着那要把身体撕裂的冲击死死抱着怀中的美狄亚。
突然感觉怀抱一空,他分神迅速低下头。
美狄亚仍旧闭眼躺在怀中没有变化。
来不及思考刚刚是怎样回事,喉咙发出低吼,厄洛斯黑色眼瞳变成金色,散着神力的金翅膀在闪电中慢慢张开,一下一下开始扇动,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厄洛斯体内喷涌出。
那是连厄洛斯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力量。
劈在他神力之上的闪电和光开始颤动,渐渐开始裂开,最后在一声响彻世界的轰鸣中裂成碎片。
震动声随着草甸传入城内惊动平民打开窗户和门查看,很快惊呼声传遍每个角落。
港口的海浪翻涌,阿耳戈号船身摇晃停,海水不停涌入。
“这是怎么了?”俄耳甫斯眼中闪过一道剧烈光波。
其他人也注意到远方的乌云和闪电。
那里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伊阿宋迅速回身拿起长矛挑起豹皮披在身上:“来几个人和我一起去看看。”
奥林帕斯山上圣树轻轻一晃,神座上打盹的宙斯睁开眼。
圣殿大门豁然被打开,阿佛罗狄忒和赫拉走进来。
“阿佛罗狄忒,”宙斯浑浊的眼睛盯着她,“把厄洛斯带回来,聚集诸神的力量保护世界,绝对不能让世界线混乱。”
“来不及了,”赫拉走到宙斯身侧的黄金王座上坐下,“只能重建新的世界线。”
宙斯转头看向她,这个与他关系复杂的女人:“伊阿宋那凡人是你选择要帮助的。”
“是我,”赫拉抬起下巴傲气道,“所以要及时修正让世界线能进行下去。”
“你们要放弃这个世界?”阿佛罗狄忒听明白了宙斯和赫拉的意思。
“不是放弃,阿佛罗狄忒,是没有办法,那个世界已经开始混乱,灾难降临,凡人会对命运的抉择产生痛苦和恐惧,而我们没有办法再帮助他们。”宙斯从神座上站起身。
他只披着一块白布,健硕勇猛的身体一览无遗。
圣殿终年铺满白光,让宙斯看起来神圣又纯洁。
“不是我们放弃世界,而是那个世界抛弃我们,”宙斯走到阿佛罗狄忒身前,“去吧,去把厄洛斯带回来,他是阿瑞斯的第一个孩子,可以暂代隐匿的阿瑞斯与我们一起重建世界线。”
……
鲜血、断肢、毒药、火焰、尸体!
……
“美狄亚……美狄亚醒醒,我请求你醒醒。”
一片荒芜被雷电烤焦的草甸上,厄洛斯抱着美狄亚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怀中毫无动静的美狄亚让他慌乱恐惧害怕。
他早已无法接受没有她的世界。
“醒过来,我请求你。”厄洛斯声音带上哭腔,眼泪滑落掉在美狄亚的脸颊上。
“求求你……”
或许是他无助的呼喊声起了作用,美狄亚的睫毛轻轻颤抖一下。
就这小小的动静,厄洛斯无神的眼中瞬间带上光亮,他抚着美狄亚的脸颊:“美狄亚!美狄亚!”
怀中人慢慢睁开漆黑一片的眼睛。
“……”厄洛斯惊喜地想要唤她,却愣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美狄亚盯着他询问道:“怎么了?”
厄洛斯低头查看了一下她周身摇摇头扶她坐起:“没什么。”
她扶着额头垂下眼眸:“那我怎么会晕倒。”
厄洛斯松开她肩膀,看向周围:“你被闪电劈中了。”
“闪电?”美狄亚眼中充满疑惑随后又清明,“是宙斯!他在哪里。”
“他走了,”厄洛斯摸了摸草甸,“这些都是被他烧焦的。”
“原来是这样,”美狄亚摸着额头晃了晃脑袋,柔弱地抬手指着湖边,“我还有点晕,但我想去整理一下。”
“我扶你。”厄洛斯将她从地上搀扶起身。
刚走到湖边,他放开手后美狄亚就慢慢蹲下,手伸向湖水中。
湖水一圈又一圈泛起涟漪波向远处。
厄洛斯随着涟漪望向远方,刚刚的动静搞不好全科尔基斯都知道了。
手放在湖水中,美狄亚悄悄抬头瞟了身侧的人一眼,见他望着远方才回过头继续看着湖水。
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中,美狄亚扯出一抹笑容。
笑容诡异轻蔑,柔弱疑惑不解的眼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谋与算计。
这里是科尔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