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许唯喜欢的类型,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长得极好,五官轮廓分明,清俊朗阔,不乏少年气,是无论放在哪个人群里都惹人注意的长相。
许唯又想起他的年龄,二十四。
小三岁就是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年轻的气息。
许唯摸了一下眼角的细纹。
收起遐思,许唯朝他笑了笑,主动打招呼:“周先生你好,我是严朝雨,抱歉路上堵了点,让你久等了。”
那人站起来,随意地朝对面座位伸了下手,“没事,我也刚到。”
他看起来起码有一米八五,比许唯高出很多。
坐下来之后,服务生走过来,许唯点了一杯馥芮白,那人点了一杯冰拿铁。
气氛陷入尴尬,那人散漫地靠着椅背,用修长的手指划拨了一下光滑桌面上的手机,手机转了半圈,又被他握住。
完全不拘谨,但无聊厌烦的情绪毫不遮掩。
许唯在心里轻笑,心想:至少比上一个好些,严朝雨上一个相亲对象全程都在接打电话,并不搭理许唯,又在发现许唯是冒名顶替的时候大声呵斥,闹得许唯十分难堪。
冒名也有冒名的趣处,许唯不用顾忌什么,她轻松地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对方。
那人淡淡地看了许唯一眼,在对上许唯的视线后微怔片刻,又收回目光。
“周先生平时来这里吗?”许唯问。
“不怎么来,我对咖啡没什么兴趣。”
“我以前也没兴趣,工作之后才慢慢接触,结果现在想戒都戒不掉了。”
那人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不过喝咖啡也不是什么好习惯,周先生看起来一定是经常健身。”
“是,很早就开始健身了。”
气氛淡淡的,还算融洽。
许唯还没毕业就进入严朝雨父亲的销售公司,这些年摸爬滚打,学到最多的本事就是与人沟通,她能在任何场景下找到话题,然后开启聊天,这是她的生存之道。
所以她本能地先开口,可两句之后又觉得疲惫,额外的工作总是让人提不起劲。
许唯是销售出身,工作性质使然,她的眼神和语气都习惯性地给人一种热情主动但姿态放得很低的感觉,甚至有些讨好。
她知道,也懒得改变,反正这是她和这个人的唯一一次接触。
听严朝雨说,周暄的母亲特地准备了小礼物,让周暄送给严朝雨,严朝雨得把礼物拿回家给父母过目,才算完成任务。
许唯决定开门见山。
“周先生看来是第一次相亲,很没意思吧。”
“还好。”
“你应该也挺忙的,如果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父母安排的事情上也没关系,其实我也不太愿意参加这类活动。”许唯笑着说。
那人挑了下眉,视线再一次落在许唯的脸上。
许唯无视他突如其来的探究目光,把滑落下来的头发撩到耳侧,莞尔道:“我也没想到两方父母能想到这种方法,非逼着我们见面,如果周先生忙的话,就直接把东西给我吧,这样我也能回去交差。”
那人把手边的小礼盒交给许唯。
许唯在心里鼓掌,比想象中还要速战速决。
“严小姐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那人突然开口,倒把许唯问得愣住,她思索片刻才回答:“逛街,或者去看一些展览。”
对方听了之后眉梢微挑,似添了几分笑意,许唯注意到了,但没多问,以免露馅。
她的交际圈里的男性,除了公司里新来的员工,其他的都比她年长,她平时谈笑风生的对象里有的年纪甚至比她父亲还大,许唯还真是极少和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聊天。
找不到话题,逐渐无所适从。
尤其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对方竟然比她还放松悠哉。
他的深灰色羊毛针织开衫看起来实在温暖,阳光增添了复古的质感,里面的白色内搭也简洁,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他没有坐直,身子微斜但却不显得失礼,一举一动都透着骨子里的矜贵。
就像许唯第一次见到严朝雨时的感觉。
许唯于是也微微后靠,倚在椅背上,双臂交叉,有种谈判姿态,想着等再过几分钟,若对方没有说话,便提议结束相亲。
对方果然没有再开口。
咖啡喝了一半,就准备结束了。
许唯刚准备说话,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人,女人喊着“浩浩,不要乱跑”,可小男孩完全没听见,一个劲地在走道里疯跑。
许唯注意到他的时候,先一步发现了在最靠近她座位的转角处铺了几道反光的玻璃瓷砖,一定很滑,还没来得及提醒,意外已经发生。
小男孩在转弯时没注意脚下,果然踩上了玻璃瓷砖,他接连滑了两下,想保持平衡却没做到,只能歪着身子直冲冲地朝许唯的方向跌撞过去。
谢砚宁在听到动静后及时伸手,但许唯的速度比他快一些,他眼看着许唯伸出手臂,垫在桌边和尖锐的桌角上。
下一秒,小男孩就直接撞上了许唯的胳膊。
咣得一声闷响,小男孩因为惯性滴溜溜地滚到桌子下面,反应过来后捂着脸哭了起来。
男孩的母亲急忙牵走男孩,她没注意到许唯的伸手,所以并没有道谢,只是歉然地笑了笑。
许唯也没在意,她淡定地收回手。
谢砚宁注意到她攥了两次拳,又伸到背后偷偷甩了一下,手臂内侧有明显的红痕,刚刚那一撞力度并不小,还有一处是尖锐的桌角,光是想一想便知道有多疼,但许唯从头到尾只皱了下眉头。
他刚准备问,许唯就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拎着礼盒的袋子,朝谢砚宁笑:“周先生,走吧。”
谢砚宁缓缓起身,看着许唯,心尖莫名动了一下。
“你不是严朝雨,对吗?”他突然说。
许唯停住,嘴角的笑容瞬间凝滞。
时钟好像被猛地拨回到几个月前的那次顶替相亲,又要被戳穿然后被嘲讽吗?又要为别人的错误道歉吗?
许唯制止了思维的负面发散,她镇定地望向对方,问:“你说什么?”
“我也不是周暄,看来我们都是冒名顶替。”
谢砚宁起身朝完全愣住的许唯伸手,他低头望进许唯的眼里,说:“可以重新认识一下吗?我叫谢砚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