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桃这个名字和小师妹这个人十分贴合,她真如水蜜桃一般,可爱甜美,青春正好。她有些娇蛮也无伤大雅,毕竟她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大小姐,桑落对女孩子,总多些包容。
更不用说桑落做惯了大师姐,照顾人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如今看着木之桃,她不免想到四方谷的师弟师妹们。
“你怎么孤身一人?你的同伴呢?”
木之桃现在对桑落的感觉很复杂,她清楚认知到,桑落是个很好的人,她的教养让她无法对一个刚刚帮过她的人冷言冷语,可一想到桑落是她的情敌,她便不知如何自处。
“我……”木之桃犹豫,“我和穆大哥约好在此处见面的,他迟到了。”
桑落懂了。
难怪木之桃一脸尴尬,这场景是蛮尴尬的。
不过桑落并不打算替木之桃遮掩她的少女心事,“你们在私会?怎么会有男人私会还迟到的?”
木之桃:“当然不是!!!”
她声音陡然拔高,成了客栈里唯一的动静,一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了过来。
她又羞又窘,“私会”一词从桑落嘴里说出来,加重了她的羞愤。
“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穆大哥清清白白,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觉吾看木之桃这幅别扭的样子相当碍眼,她坐起身来,冲着木之桃亮出了獠牙。
觉吾是修成人形的灵兽,实力比练气后期的木之桃高出一个境界来,她这一声低吼,所散发出的威压,凡人感受不到,修士一清二楚。
木之桃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握紧了剑柄,下意识反应比她大脑转得更快,差点就要拔剑。
一只手及时摁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用害怕,她只在护着我的时候有点凶,其实是很乖的。”
木之桃看看凶相毕露的猎豹,再感受下周身的威压,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凶兽和“很乖”这种形容联系在一起。
但桑落的话虽然温柔,动作也很轻巧,却又力如千钧,仅仅是拔剑这么一个小动作,木之桃都做不到。
她只能松开手,以示自己的无害。
桑落满意了,“你也很乖。”
木之桃有说不出的憋屈,又一次解释:“我和穆大哥不是那种关系。”
桑落不明白木之桃在介意什么,她从未有过情窦初开暗生情愫的时候,无法理解这种少女心态。
她问:“是因为穆天禄说他不喜欢你吗?”
“你!”
木之桃要被气哭了。
她将先前对桑落的好印象全部收回,这分明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
桑落明知道穆师兄喜欢的是她,还要说这种话来羞辱她!
“没错!他不喜欢我,他只喜欢你,这下你满意了吧!”
她说完就要转身跑掉,但桑落没给她上演你逃我追戏码的机会。
“我有什么可满意的?你又为什么觉得我会满意?”
桑落的话语里,满满都是真切的不解:“你明知道我退了婚,对穆天禄无意。更何况,他的喜欢是什么无上功法吗?也值得我为之心旌动摇,不胜欢喜?”
木之桃的眼泪止住了。
桑落这话不太好听,但是……好像有点道理啊。
从一开始,就是她单方面将桑落认定为情敌,想和桑落争夺穆师兄的喜欢。但她从未想过,桑落是否愿意和她争。
“我不愿意。”
木之桃心思浅,有点什么念头都挂在了脸上,桑落一眼就看出来。
“你将太多的心思都放在了穆天禄身上,全是无用功。”
相处到这里,说实话桑落对木之桃是有点失望的,她言尽于此,抱着豹豹结账离开。
她走时脚步轻盈,带起一阵微风,扫过木之桃的发梢面颊。
她什么都没做,但木之桃却好像被人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桑落轻飘飘的话语,比父母的责骂更让她觉得难堪。
“我被桑落看轻了。”
木之桃抬眼,望着桑落的背影,有火焰在她眸中点燃。
“我早晚,要你对我刮目相看!”
“小……小姐,怎么了?”教训了同门的穆天禄姗姗来迟,“出了什么事?谁惹你生气了?我帮你教训他。”
穆天禄已经做好了木之桃向他委屈告状的准备。
他这个小师妹,是真真的大小姐,受不得一点气,又因为对他暗生情愫,每次都会借着告状故意和他亲近些。
“没事,刚刚遇到几个登徒子,已经解决了。”
事关桑落,木之桃不想和任何人说,尤其是穆天禄。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好好修炼,精进修为,绝不能再像今日一样,被桑落一只手就摁住!
因而她完全错过了穆天禄错愕的表情:这是第一次,小师妹面对他,有了秘密。
“唉。”
漫步在街道上,桑落幽幽叹气。
但豹豹很高兴,现在桑落肯定不觉得那个什么桃子可爱了!
她攀着桑落的肩膀,用前额在她下巴上蹭着,试图将自己的开心传递给桑落。
桑落被挠中了下巴上的痒痒肉,没忍住笑出了声,“别闹。你是不是想变回来了?”
她抱着豹豹回了先前定好的房间,设了个结界后将豹豹放在床上。
接触到床褥的一瞬间,觉吾就从兽态变回人形。她很久没有长时间保持原形,骤然放松,她靠在床头尽情舒展着身体。
桑落看着,有点脸红了。
觉吾是真的很美,不光是脸,她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她的腰,她的腿,她在黑色劲装包裹下的曲线,全部都很美。
她并没有刻意展现自己的意思,她更像是一只休憩的猛兽,不经意间展现出的优美线条,已经足够夺目。
她美到桑落很难将她的人形和原形完全对等,抱着豹豹她觉得理所应当,但想到她抱着这么一个大美人走了一路,她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什么时候去石江镇?”
桑落抬眼,对上那双金色的眼眸,“飞云派来此,还特意隐藏身份,想必此处有大麻烦。我且留下查看,以防妖孽霸道,他们应付不来。”
豹豹歪头,表示怀疑:“你不是为了那个桃才留下的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知道。”
桑落将这归结于兽类那强大的直觉。
“是有一部分她的原因,但除妖也是大事,修行者若不能为民除害,这一身本事又有什么用处呢?”
觉吾见过许多修士除妖,但也仅仅是看着。她是活在阴暗中的杀手,人世间的光与亮和她没关系,说不准哪天,这些修士就杀到她头上了。
甚至于在此刻,她还有点不高兴。
“你分明说了,是我们一同游历。”
她重点在“我们”。
“这就是游历的一部分,不止在此处,今后我们去的所有地方,只要有需要我的,我都会停留,为一方除害。”
桑落语气淡淡,她没有商量劝导的意思,她只是在平和地说出一个事实:“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当日在乱石堆里,我不会将你带回四方谷。”
觉吾安静了下来。
她眸中装着不解和一点委屈,她总是直来直去,将情绪都摆在脸上,写在眼中。
桑落在心底无声叹气。
她想教觉吾做人,却又不知道该从何教起。一味地说教没有任何意义,她试图以身作则,让觉吾看到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又该做什么。有一个正常人在一旁做样,学起来应该会快很多。
“等到天黑,我们就去看看情况。”桑落蹲在了她面前,“如果只是小妖,我们就出发,继续往前走,不管他们了。”
觉吾伸手,抱住了她的脖子,如同刚刚在街上一般,用头顶在她下巴上蹭了蹭,嘟囔道:“好。”
桑落的脸更红了。
她的手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回抱住觉吾,在她肩背上轻拍。
随着天色逐渐变暗,白日里十分热闹的小镇安静下来,等到日暮西垂,街上连个人都看不到了。
桑落推开一点窗户向外看,只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冷不丁有个不懂事的幼童在街上蹦跳,也被追来的母亲一把抱回了家。
孩童不明所以,放声大哭起来,造出了空荡街道上唯一的动静,在诡异寂静气氛的衬托下,多了些悚然。
客栈里倒是点燃了烛火,人也不少,但同样早早关了门。小二踩着吱呀呀的木楼梯走上来,挨着提醒外地来的客人,晚上千万锁好门窗。
桑落主动开门将小二迎进来,将几枚铜板递到他手上,“小哥,这街上怎的一个人都没了?是你们当地的风俗还是……另有秘闻?”
小二收了钱,对桑落的态度就更好了。他往后看了看,见掌柜的不在,便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附在桑落耳边小声说道:“最近啊,不太平,我们这儿有一户姓周的,儿媳妇难产死了。之后就怪事不断,好几个人都……”
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言尽于此,“您啊,好好休息,白天我们这儿风景还是很不错呢,您明日再出门吧。”
桑落忍俊不禁,“这小二还挺尽责。觉吾,你有感觉到鬼气吗?”
已经变回豹子的觉吾掀开眼皮,“在城墙角,正哭着呢,打不过我。”
“这样吗?豹豹真厉害。”
觉吾轻哼一声,跳到桑落肩膀,“走吧。”
城墙角落,凄厉的哭声回荡在黑暗中,声声尖锐刺耳,饱含苦痛。
桑落去时,飞云派的弟子们已经到了,那发出哭嚎的鬼怪伏在地上,和将其团团围住的弟子们对比鲜明。
“孽障,还敢作怪!今日就将你除掉!”
“慢着!”桑落凌空一指,弹开那弟子的佩剑。
“这是伤魂鸟,乃是被冤杀而死,且报不得仇的人幻化而成,你们找错对象了。”
她蹲下身,看着伤魂鸟的眼睛,问:“但你知道作恶杀人的是谁,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