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一早，沈溪月果然没有再看到季明雁的身影。

她不再像昨日那样，像前几日那样，早早就会出现在沈溪月眼前，是沈溪月抹也抹不去的存在，今日她说不在片场，也就当真不在片场了。

从沈溪月眼前消失，没了音讯。

沈溪月与梁樱一起去吃早餐，又与梁樱一起前往剧组，身边依然有一人在，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心中空落落的。

今日她的戏份从早拍到晚，状态饱满，陶影什么都没说，倒是宋木青对她赞叹有加，一天下来夸了又夸，次数一多，不知道一共夸了多少次，夸得沈溪月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怎么了，做得好的，不就该被夸吗？”宋木青却不以为意，忽然提起了一个并不在现场的名字，“溪月，你知道小季今天去哪了吗，什么活动？”

沈溪月极轻地拧了下眉心，不能理解这种问题怎么会问到自己身上来。

还是说，因有上一次的合作，让大家默认了自己与季明雁关系良好，季明雁去赶通告，自己也一定会知晓她具体去做什么了？

那可能要让大家失望了，这个问题沈溪月无法回答，季明雁去参加什么活动她一概不知，季明雁并没有与她说起过。

沈溪月朝宋木青微微一笑，“松木老师，你这个问题难倒我了，小季有什么活动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等她回来问问她？”

宋木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行，反正明天就回来了。”

望着宋木青离去的背影，沈溪月总觉得宋木青似是在试探着什么。

其实不只是宋木青，她总觉得，剧组里还有其他人也在默默关注着她们，想要一探究竟她们之间的关系。

当年她们那部剧招来了那么多cp粉吗……沈溪月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

她也很清楚，答案肯定是——是的。

当年她这位正主自己其实也可以算是明月cp粉之一，那个时期，她的微博，她的机场，她的访谈，她的活动，随处可见人气的暴涨。

这不是仅凭她或者季明雁一人就可以完成的人气增长，她们彼此缺一不可。

关于宋木青的试探，沈溪月希望这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是自己怀着“小人之心”去揣度别人，实际别人根本不存在那么多心思，只是简单随口一问。

季明雁不在的这一天，宁馨找沈溪月聊天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本该由季明雁所坐的位置，也成为了宁馨的一日限定。

宁馨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沈溪月与她聊得很开心，听她讲了不少她经历过的趣事。

晚上下了戏，宁馨主动提出想与沈溪月一起走。

季明雁在时她不好意思提，就怕遭来拒绝，会让自己很尴尬，毕竟沈溪月与季明雁之间的关系是大家公认的“特别好”，别人不可能插得进去话。

小姑娘想找同行者，沈溪月自然也第一时间答应下来，何乐而不为呢，多个人多个伴，何况宁馨也确实是个挺好玩的人。

只是，让沈溪月不曾想到的是，与宁馨一同往酒店方向走去时，她还是避无可避地听到了那个名字。

——就在那一瞬间里，从宁馨口中听到。

准确来说，那不是真实名字，而是一个称呼。

但因为太过清楚宁馨说的是谁，沈溪月还是下意识顿住了。

“对了沈老师，在你眼里，季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宁馨问的是这一句。

沈溪月不解，怎么今天季明雁不在，大家就都给自己出起了难题？

这又是一个让她无法作答的问题。

“在我眼里……”沈溪月垂下眼帘，不自觉陷入沉思。

在她眼里，季明雁是个什么样的人。

在她眼里，季明雁是个有着不少小缺点的人，远没有网友们所认为的那么完美。

“小宁，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个？”沉默几秒，再开口时沈溪月不答反问，与宁馨开起了玩笑，“趁着你小季老师不在，所以来找旁人想要多了解她吗？”

“没有啦，沈老师我偷偷和你说，你别告诉季老师可以吗？”

宁馨声音忽然低了下去，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不过，从她的状态来看，沈溪月倒不认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有关于季明雁的什么坏话，应该只是与其他人认知不同而已。

沈溪月忽然来了兴致，比较好奇，旁人眼里的季明雁是什么模样。

“放心，我不会告诉她。”沈溪月说着，又回头看了眼始终默默跟在后方的梁樱，补充一句，“我们小梁也不会告诉你季老师，你说吧。”

沈溪月突如其来的提及让正在走神的梁樱愣了一下，她也不知怎么前方两道视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来，反应过来后也不管她俩刚才说了什么，都先立即重重点头回应。

“那我说了。”宁馨颔首，继续说下去，“其实我觉得小季老师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但她和沈老师你的关系就特别好，我也觉得你们两个人很契合，所以想知道在你面前，季老师是什么样的。”

这还是沈溪月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季明雁不好相处”这种评价。

季明雁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灿烂温暖，像个小太阳一样，怎么会出现不好相处这种情况？

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复宁馨，带着一只无形的手，去记忆深处探寻从前那个季明雁。

她们第一次见面，季明雁极有礼貌，喊她一声“沈老师”，与她握手时也会微微弯下腰低下头来。

彼时她们都只是圈内三四线，人气实力都差不多，沈溪月也只是比她早出道几年而已，被这样一位对手戏演员称为“老师”，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回喊她“季老师”。

两个人就这样互叫老师连续三天，从拍摄第四天开始，季明雁忽然改了口，直接喊她“溪月”。

这样的叫法顿时让沈溪月感觉到亲切，她也随季明雁改口，直呼对方的名字——明雁。

现在想想，季明雁那时候给她的称呼真不算少了，沈老师、溪月、阿月、月儿、姐姐。

以及一些其他一次性，却让沈溪月难忘的称呼。

就比如“小月牙”这个昵称。

初次听到这个称呼时，沈溪月不由流露惊喜神情，自信满满地开始猜测这个称呼的由来，“我猜，是不是因为我笑的时候眼睛弯出来的弧度像月牙一样？”

季明雁故作困惑地“啊”了声，随即被沈溪月的话逗得捧腹大笑，“姐姐，我可以非常认真地告诉你，你真的想多啦！跟这个没有半点关系，再猜猜呗。”

若不是这个原因，沈溪月也猜不出其他来了，“那就是根本没有理由？只是跟月字沾边，你就随便这样叫了？”

季明雁怪叫一声，撒娇般抗议道：“哪有啊姐姐，我一点都不随便，很有理由的好不好，是你没有用心去思考哦！”

“那是为什么啊，告诉我吧明雁，我实在猜不出来了。”

季明雁很会撒娇，沈溪月却也不甘示弱，相比季明雁的刻意，她那时的撒娇则完全出于无意识，语调软糯，表情萌动，纯｜情又性｜感，总牵扯得季明雁心中痒丝丝。

季明雁抬起手，扯了扯自己右侧衣袖，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她锁骨上方一道醒目红痕，看到它的第一眼，沈溪月已明白过来，意识到那是由什么人于何时在那里留下的痕迹。

像是被季明雁抓住罪证般，她双颊倏然一红，嗫嚅着，“明雁，你干什么……”

季明雁笑容肆意，双手一探，轻而易举又将面前的沈溪月抱入怀中，在她越发滚烫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这一吻也在沈溪月脸上停留了许久，直至听见沈溪月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才终于眷恋不舍地暂时后仰脑袋，温柔的薄唇离开了沈溪月肌肤。

她也终于不再打哑谜，低沉着声线，将“小月牙”这个昵称的由来，轻声告知沈溪月，“那是因为，昨晚你说你疼，忍不住在我这里咬了一口，姐姐你看，这个牙印可深了，红到发紫了呢！”

沈溪月面色潮红，害羞得不敢拿正眼去看季明雁。

她的精致小脸在季明雁看来，颜色可比自己身上的这枚牙印深多了。

季明雁头脑活络，小月牙之外，她还给沈溪月取过不少带着趣味性的小昵称。

但那些昵称都不是因为好玩而随便取的，都与沈溪月做过的小趣事相关，都有季明雁的小巧思在。

这一点，也总带给沈溪月不少小惊喜，很多时候她特别好奇季明雁的脑袋究竟是怎么长的，小脑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沈老师？”

“沈老师？”

正兀自沉浸在另一时空的沈溪月，终于被宁馨第无数次呼唤成功唤回神来。

她显然意犹未尽，有些遗憾于自己突然之间的惊醒，若是无人喊她醒来，或许她还能乘着“时光机”继续飞往更多时空去。

那些时空承载着她与季明雁太多美好的回忆，不过现在，她却也只能先止步于此了。

她还是愿意感谢宁馨及时将她带回来，否则她大抵会越陷越深，分不清现实与过去。

沈溪月定了定神，回想起宁馨不久之前提到的那个问题，思忖几秒，正色回答道，“嗯……其实我觉得，小季很难定义，她有太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