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学的网球部全国知名，目前的高中组正选队员与三年前的初中组相差无几，而这些正选们都有一个特点：习惯跑圈。

绕场跑30圈是基本操作，绕场50圈有点累，但也能适应，绕场100圈就需要努力一把，跑完后濒临体力的极限。

以上都是因为在刚正不阿的手冢国光部长手下被鞭策过。

由于小仓教练拿出了最新版本的乾汁作为威胁，正选队员一个跑得比一个快，非正选社员也铆足了劲跑，50圈很快就跑完了。

跑完的人累成一片，统统不顾形象坐在了地上。

菊丸英二靠着铁丝网构建的墙坐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不住地往贩卖机的方向看，“好奇怪哦，怎么小理乃买饮料买这么久啊？”

虽然贩卖机离网球场确实有段距离，要买的饮料也不少，但也不至于他们跑了50圈还没回来吧？

“该不会是路上遇到饮料劫犯了吧？”

“英二你放心，不会有人打劫饮料这种东西的。”大石秀一郎喘着粗气道。

“那可未必，不然你说为什么理乃还没有回来？”

“也许是遇到了贩卖机维修，去综合楼那边的贩卖机买了吧？”河村隆提出一种假设。

“或者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桃城武提出另一种假设。

乾贞治摘下眼镜擦了擦汗，戴上眼镜后，转头看向单手撑地站起来，抬脚要走的越前龙马：“越前，你要去哪？”

“去洗脸。”

言简意赅地丢下这句回答，越前龙马一手插兜，非常酷地走了。

菊丸英二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疑惑地问旁边的不二周助：“水池是在这个方向吗？我怎么记得这边是去贩卖机的？”

不二周助接过大石秀一郎递来的毛巾擦汗，脸上是如沐春风的微笑，说：“你没记错哦。”

“那小不点怎么……”

菊丸英二说到一半就反应了过来，眼睛一亮：“他去找小理乃了对不对？！”

不二周助调侃道：“变聪明了呀，英二。”

学长们说话的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尤其是菊丸英二提出的第一个疑问，还没走远的越前龙马听得很清楚。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他的行为，反正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掩饰什么，最多是嘴上不承认而已。

此时太阳散发的温度已经降了不少，树影在地面随风而动，各个运动社团训练的声音不绝于耳，是放课后特有的喧嚣。网球场离贩卖机确实有段距离，越前龙马人高腿长，走得也快，不消片刻就走了大半路程，再拐过前面的那栋楼就可以看到贩卖机了。

靠近大楼的拐角，还没拐出去时，一道男声传进了越前龙马的耳朵里。

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并不认识，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对方说出的那句话。

——“千叶同学，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

一句掷地有声的告白。

*

千叶理乃觉得巧合总是来得很突然。

上两周她才和越前龙马说没人向自己表白，结果今天就被人堵在了买饮料回网球场的路上。

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有点懵，且很意外。

“可……远藤同学，我们有见过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千叶理乃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这个男生，也未曾听说过远藤悠一这个名字，怎么就突然向她表白了？

在千叶理乃的观念里，感情的发展应该基于两人的互相了解，只有了解对方才知道是否真的喜欢。

都不认识，怎么就喜欢她了？

远藤悠一连忙解释：“有的！上两周的时候，你来体育馆看过，那时候我……我刚好下场休息，就看到你了！”

上两周，体育馆。

千叶理乃思考了一下，勉强从模糊的记忆里想起来自己有天确实探头进体育馆看了一眼，不过时间不长，看了会她就走了，并没有仔细看在训练的有哪些人。

“千叶同学，我……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对你一见钟情！”

见她没说话，远藤悠一红着脸又大声告白了一次。

“那天见到你后，我就向筱原学姐打听到了你的名字，然后一直默默注视着你，也……也知道你是网球部的经理，我……我真的很喜欢你，所以……请问你的联系方式，还有……还有……能和你交往吗？！”

筱原学姐，全名筱原瑠花，篮球部的经理，二年级。

千叶理乃向她请教过经理工作，两人关系还不错——她和大部分学姐关系都很不错。

“那个，远藤同学，我……”千叶理乃刚想拒绝远藤悠一，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理乃。”

——有人在叫她。

千叶理乃回头。

不远处的空地上，教学楼投下的一道阴影和灿烂阳光的分界线里，一个身高挺拔的少年站在那里。

他戴着帽子，帽檐在脸上投下了半明半灭的阴影，露出的那几缕墨绿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颜色深了几分，看起来几乎成了黑色。

是越前龙马。

他径直走到了千叶理乃的身旁，无视了向她告白的远藤悠一，垂眸看着她，神色自如。

“你买饮料好久，是没带钱吗？”

“我带了啊。”

千叶理乃愣愣地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带的零钱，几枚硬币躺在她的手心里，反射着日光。

然后她举起手里的袋子，说：“饮料也买好了。”

“重吗？”

“有点。”

越前龙马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她手里拿着的那袋饮料，而后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合拢了手掌。

他的手比她的大上许多，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

越前龙马的手心有点烫。

千叶理乃感觉不断有热气渡到她的手背上，尤其是他手掌上因为常年握拍产生的茧子摩挲着皮肤，带着点说不明的痒意，少年身上运动过后还未散去的热量也朝她扑来。

有点怪。

但她也说不上来哪里怪。

她抬眼看了一下越前龙马，一下就对上了那双琥珀一样的眼睛，平静而锐利，倒映着她略显茫然的模样。

千叶理乃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好像不高兴。

“既然已经买好了，那你怎么这么慢？刚刚跑了50圈，学长他们在等你的饮料。”

“有点事情耽搁了……”

千叶理乃下意识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远藤悠一。

她话没有说完，但这件耽搁她的事，显而易见就是这突如其来的告白。

“哦。”越前龙马淡淡地应了一声，“解决了吗？解决了的话我们走吧。”

千叶理乃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默默把手从越前龙马的手里抽了出来，而后对远藤悠一鞠了个躬，礼貌拒绝：“远藤同学，谢谢你的喜欢，但我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实在抱歉，交换联系方式的话就不必了吧，祝你今后顺利。”

远藤悠一脸上的绯红迅速褪去，他有些无措地看着千叶理乃，“为……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我可以改的，千叶同学！”

“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只是我觉得关系的建立需要基于彼此了解，无论是朋友还是男女朋友都是如此，但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对你也不了解，贸然答应你的表白的话，其实是对你的不尊重。你做你自己就好了，不需要改什么，拒绝你是因为我目前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千叶理乃说得很沉静，声音不大，但态度却格外坚定。

“网球部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忙碌了，再见。”

千叶理乃的话刚说完就被越前龙马拉着走了。他突然拉她的手腕带着她走，虽然力道不重，但很突然，千叶理乃踉跄了一下，但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绕过教学楼的拐角时，她看见越前龙马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嘴唇动了，似乎说了什么。

千叶理乃也回头看去，只看到远藤悠一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耸着肩，整个人看起来很落寞。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没有。”越前龙马目视前方，“我没说话，你看错了。”

“……是吗？”千叶理乃眨眨眼，有些不确定。

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

越前龙马：“嗯。”

千叶理乃也没纠结这事，这个突如其来的告白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重要的是——

“你放手，我可以自己走啦！”

“……知道了。”

然后越前龙马不情不愿地松手了。

他抬手拉着帽檐，将帽子往下压了些，借着这个动作，悄悄看了眼身旁的人。

矮他一个头的少女摸出一个发圈，随手将长发拢在左肩，绑了一个侧边的低马尾，还顺手扶了一下装饰用的平光眼镜。

表情淡淡的，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越前龙马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

越前龙马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心——他知道自己喜欢千叶理乃。

确认自己心意后，新年时期他随父母回日本，在与千叶家相聚时，四位家长在一起聊天，他们两个小辈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跟千叶理乃表白，但千叶理乃没有当真，只说他是不是学坏了，怎么都开始开她的玩笑了。

“理乃，我喜欢你。”他这么说。

因为过于认真，反而听起来像是没感情的捧读，仿佛这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越前龙马尽量表现出冷静的样子，但目光还是不住地往千叶理乃身上飘。

千叶理乃自己是个嘴不把门的小戏精，“喜欢”之类的话张口就来，所以也没把越前龙马的告白放心上，以为他是在学她打趣。

“龙马，你学坏啦，居然会拿我打趣了！”千叶理乃摸着卡鲁宾柔软蓬松的毛，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剧集，语气娇憨，却不走心。

越前龙马没说话，只是坐在她的身边，陪她看着那狗血又玛丽苏的晚间偶像剧。

其实越前龙马也不知道千叶理乃到底喜不喜欢他，又或者是她还没有开窍，没意识到心动的感觉。

他很少浏览网络信息，但经常会留意千叶理乃的社交账号，担心她哪天在他不知情的时候交到了男朋友。

虽然目前只是幼驯染的关系，但他心底总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他无法想象以后站在自己身旁，和他分享胜利喜悦的是别人。

更无法接受千叶理乃身边站着的是其他人。

他们三个月大的时候就躺在一张婴儿床上，在只会哇哇大哭的年纪就挥舞着手脚“打架”。

从说牙牙语到学习走路，从第一次打网球到正式上学，从他第一次参加有量级的比赛获得胜利，这些岁月里都有千叶理乃。他们成长的时光是交叠在一起的。

从过去到现在，从现在到未来。

他们本就该一直在一起。

世上没有什么事是“本该”，但越前龙马偏觉得他和千叶理乃该是一直在一起的。

所以，在看到千叶理乃被告白时，他迫不及待地站了出来。

喊了她的名字，无视了那个告白者，神色自若地和千叶理乃说着话，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握着她的手，显示亲昵。

仿佛在说：看啊，我们关系多好。

越前龙马早早把自己的人生规划进了千叶理乃的未来里，所以——

拉着千叶理乃离开时，他回头，冲那人无声地开口。

“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