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中。
当看到那个律师再次出现时,我简直怀疑自己花了眼——怎么可能!我亲自探过他的呼吸和脉搏,世界上如何能存在死而复生的奇迹?
“茧”的赠言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中,它说保不齐会顺带召唤出一些额外的东西。所以……这位“律师”不会就是秘闻的附带产物吧?可是他的言行举止又与常人无异,很像“玩家”。
他没有认出我,不知这是好是坏。也许我该为此感到高兴?立场不明,物种不明,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决定去探探讼棍的虚实。在一番带头操作下,众人都拿出了各自的邀请函,这位亚伯先生也拿出了证明身份的材料,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
………………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整个人变得非常嗜睡,而且手上还多了一枚莫名其妙的戒指。拉默试着窃取它,但是它就好像认了主一样,无论如何都偷不走。
“为什么会有你拿不到的物品?”
“嘎,这个……”拉默眼神飘忽,“可能是对方的秘闻优先级比咱们的高,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克制了我的权柄。”
“不可能,他对上法官该隐的时候还吐血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老手,估计只会放放狠话。”
我从来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无论在游戏还是现实中。越是拿不到的东西,得到了才越有成就感。很好,亚伯先生,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
该说不说,他运气挺差。不止是法官该隐,连那npc小女孩好像也不太喜欢他。奇怪,这人是触犯什么天条了吗?
“这不可能,明明您已经看到……就算是那些长翅膀、戴圆环的家伙也无法创造这样的奇迹。”安吉尔对着墙壁角落嘀嘀咕咕,然而当我靠近时她却飞快地跑走了。
墙壁里有东西?放在现实里无法理喻的事件,在游戏里却时有发生,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不过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先假装离开为妙。毕竟谁知道墙里面会不会突然爬出个贞子之类的索命鬼,上一局的可怜队友就是这样不幸祭了天。
再次折返回来时,我听到了两个男性的交谈声。
“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吗?”一个声音如此说到,他的声音好像隔着什么东西传出来,闷闷的。
“不,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另一个声音似乎有些慌乱,还带着某些讨好的意味,“您放心,我保准解决问题。”
“最好别出什么差池,要不然我就拿你当下酒菜吃!听说蚕蛹的营养价值可是牛肉的6倍,百闻不如一试。”那个上位者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
“……”哇哇,真是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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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回我心心念念的戒指,某一天半夜,拉默得意洋洋地将它带到了我面前。
“之前不是说偷不到吗?今天倒得手了?”
这只笨乌鸦见我不光没夸祂,还暗戳戳地开嘲讽,顿时气急败坏:“还不是因为你太垃圾了!要是让我回到全盛时期……”
“好嘛,那让我们威武的拉默先生讲讲,是如何完成一场史诗级的盗窃行动的?”鸟类就得顺着毛哄,长时间相处下来祂什么德行我也一清二楚了。
“嘿嘿,用你们人类的话怎么说来着——得来全不费工夫。”
“哦?”优秀的听众懂得适时予以反馈。
“外头刚发生了一场斗殴,黄金巨蟒和吸血蝙蝠打起来了,他们一言不合就开始爆装备互掐,什么鳞片啦、毛发啦四处乱飞。啧啧,可惜你这种小人物没机会看到。”拉默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巴,目露遗憾。
“那条蛇颓势尽现,但不知怎的,它身上突然闪过一道白光。这之后情形瞬间扭转,他们两个堪堪打成了平手。”乌鸦歪着脑袋,似乎陷入了沉思,“戒指是我在草丛里捡漏捡的,可能是他们其中谁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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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戒做成了王冠状,不管哪一面都能折射出璀璨的碎光。冠带的每一个小凸起上都镶了钻,最顶端的心形宝石还会与持有者的呼吸频率共振,就好像一颗真正的、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表面沾染的黑色血迹让它更多了一分邪异的美感。蝴蝶被困在宝石中,猩红的竖瞳,苍白的翅膀。等等,一开始好像并没有蝴蝶……理智在叫嚣,但感情驱使着我靠近、再靠近一点。
“真漂亮。”绝对是有什么吸引人的魔法,才让我的视线完全无法离开它一分一秒。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美丽的造物呢?应该早点发现它的。
戒指不大不小,仿佛是专为我量身定制的。今天可太幸运了!
拉默却一脸忧心忡忡:“这个东西有点不大对劲,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戴在手上。嘶……你怎么不听我说话!”
最后以祂啄了我一顿告终,惨痛的教训告诉我:这戒指有毒,还是不要把它放在视线范围内了。鉴于拉默救了我的小命,我决定同意祂无理的加餐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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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管家格瑞德夫妇莫名其妙死了,现场非常惨烈。很遗憾,他们的尸体烂得不能再烂了,连食腐动物都不喜欢。
说实话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刚进游戏就开始拉帮结派、排除异己,中间还看他们进了次忏悔室,按死亡时间推算,被举报的应该是保姆玛利亚?
某种程度上我还挺喜欢这位“亚伯先生”的,至少他一开始就敢于和这些家伙对着杠。面对凶案的态度很冷静,说什么亲人、爱人、朋友的尸体都验过……如果是在现实里,也许是法医,又或许是变态杀人狂之类的?我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不管你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要那么快死掉哦,我这样想着,毕竟在这世上有趣的人和东西都不多见,有一个是一个。
………………
我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罪行,一个说谎的、没良心的记者,也许说是报童更准确。明明受了律师的帮助和恩惠,却还是写了那样的新闻标题。
报社需要有爆点的新闻,而为姐姐复仇的“斯洛丝”需要一个接近凶手的契机。报童的身份远远不足以完成这场计划,她需要爬得更高、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成为记者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通过舆论摧毁一个人,让他被万众唾骂、生不如死。只要稍加利用,语言、文字就可以瞬间变为杀人无形的利器,还不用手染鲜血。真是一笔异常划算的买卖。
刚开始歪曲事实也许还会内疚,但一想到这是为报仇做出的必要牺牲,她的负罪感就大幅度减轻了。直到某天,报社接到了一笔大单子。
“斯洛丝,这回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别让我失望。事成之后,我会把你引荐给西格蒙先生。”老板拍了拍她的肩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听说这位富商先生有恩于你,表达感谢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好好干。”
“老板,具体内容是?”
“啊,很简单。爱德华宅火灾事件听说过吧?最近案件里失踪的那个小女孩找到了,不过很惨啊,被发现的时候已经烧死了,她最后见到的人是一个叫亚伯的律师。你应该知道怎么写吧?”
“什么……”斯洛丝罕见地陷入了迟疑。
“哎呀,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和平时一样来嘛,难不成还要我教你?”老板的语气有些不耐。
………………
当我进入游戏时,老板正喜气洋洋地庆贺着大单子的成功。报社的内外装修焕然一新,所有人都殷勤地往我身边凑。
“斯洛丝啊,你可是大功臣!”
“对啊,报社能有今天多亏你了。”
“分享分享成功经验!”
胖胖的老板从怀里拿出一张邀请函,“暴风雪山庄最近有个晚宴,好好去度个假吧,作为这回的奖励。对了,西格蒙先生也会应邀前去……”
我知道此时应该表露出开心的情绪,但这具身体似乎完全高兴不起来。老板把邀请函和报纸给了我:“再接再厉,继续保持。你们这帮饭桶都给我学着点,看看人家斯洛丝!”
打开报纸,上面标题写的是——《无耻讼棍畏罪脱逃,烧死幼女天理难容》。
我说谎了,我欺骗着自己没有写过这样的报纸、不是报社的功臣,我妄图掩盖用文字杀人的事实。
………………
快一点,再快一点啊,心里的那个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奇怪,我只是扮演角色的游戏玩家,在此刻却感觉到了和角色一样的悲伤,浓重的情绪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
我按照报纸上的线索去了戴维大街666号,可惜没来得及救下律师。
“他死了,是烧炭自杀。”
像是得到了某种判决,心里的声音自此之后再也没出现,也许是跟着律师一起消失在人间了,谁知道呢。
………………
在世界上,太善良的人总是活不长的。当个坏蛋多好,这样就没有负担了。
至少公会里的老家伙们都是这么干的,而我也有样学样。抛弃掉道德、素质这些东西后,过得愈发自在了。
想到回去就能用戒指狠狠坑一把会长这颗风流种子,我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游戏是时候结束了。
“嗨,警长先生晚上好呀~”我敲响了洛斯特的房门,门浅浅开了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探了出来:“什么事?”
“哎嘿嘿,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通知你下,你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