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大人，我们给您接了露水回来，您看还喜欢吗？”
一个小妖怪好生笑着，端来一碗木钵盛满的清水递到小燕落面前，口中这么好言好语地问。
太玹不在的时候，便都是他的这些手下们来负责照顾他的小鸟。
因为是他们蛇王大人养的鸟啊，所以是谁都不敢怠慢的，也不敢招惹，只能好生哄着这个小祖宗。
那时少年坐在石台上，眸光轻瞥了一眼那端过来的清水，却淡漠地撇过头，嫌弃道:
“这些都已经脏了不好喝了，我才不要。”
“可是露水接下来就会沉些杂质，不如我们去给您取些山涧清泉回来如何？”
“不要，我就要喝露水，我自己出去接晨露吃。”
少年说着就跳下石台，却又被身旁的小妖慌忙拦下。
慌忙道:“那怎么行啊？外面林子里很危险的，您这么一只小鸟，飞出去不是送死吗？”
“您出了什么事的话，蛇王怪罪下来我们担不起的！”
“你们那林子里白皑皑的一片什么都没有，之前出去也就能碰到几只小兽小蛇，哪里来的危险？”少年不以为意地回。
“因为您之前妖力深厚啊，有许多散妖都不敢找麻烦的，可是您现在的气息就是只灵气充沛的小鸟幼崽，而且妖心受损，气息也外泄得厉害，出去了肯定要被许多猛兽盯上的。”
妖怪们这么说着，少年听着却半信半疑，不过想来自己对气息的感知是比之前愚钝了些，但是身子变轻变小了，要在危险里逃脱也会更灵活些吧……
少年犹豫着沉默片刻，忽然听见有人开口道了句:
“而且蛇王不是说了叫您乖乖待在殿里的吗，您还出去乱跑的话，殿下知道了要生气的。”
话音落地，小妖只是随口说着，就突然被少年轻瞥的眸光瞪了一眼，脸色凶凶的，像是莫名被激起了心底什么不服管教的血脉……
“呃……”小妖怪被他盯得心虚，好像意识到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是都说出口了也收不回来，就慌乱地只好再尝试着挽回一下。
就吞吞吐吐地含混:“嗯……其实殿下，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您嘛，怕您出事……没别的什么，哈哈……”
“是吗？那我就要出去，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少年沉着脸色，冷着语气道，可是想到外面可能遇到的野兽又有那么点心虚……
就又眸光忽闪，补了句:“……你们陪我一起。”
*
茫茫白雪覆盖的山林枯木枝丫，气温寒凉，了无生机。
那白皑雪地里摇摇晃晃着走来了个五脊六兽的身影，是只半人半兽的隼妖，还未修成全部的人形入不了人间，就只能在这妖怪盘踞的山林混迹。
隼妖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走得晃晃悠悠，因为已经几天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肚子快要饿扁了。
“好饿啊……这寒冬怎么还不过去啊？现在连山上的野果都快被捡没了，再不春暖花开就只能啃树皮了……”
他这么自顾自地喃喃着，肚子时不时地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叫得他心烦。
可是忽然间，却有一股妖怪的气息闯进了感知里，连同着诱人香气，挑动着嗅觉神经，甜美得有种快要飘飘欲仙的感觉。
他被扑鼻的香气吸引着，忍不住循着气息的方向探了过去，穿过木林，远远地望见了一棵巨大的杉树下，竟呆着一只灵气十足的白白胖胖的小鸟妖！
“有只小雀！”
隼妖睁大了一双眼睛望着，望得口水直流，小鸟在他那望眼欲穿的眸光里似乎已经变成了块香喷喷的肥肉。
他已经许多天没开荤了，都快要忘了吃肉的滋味，现在见到这只肥肥的小鸟便直接双眼放光，馋到脑袋都不会思考，想都没想地就猛地一下扑了过去，生怕再多犹豫一秒，这肥肉就要成为其他家伙的晚餐。
那时少年只是扒着粗壮的树干不知道在干什么，忽然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靠近，便回过头，就望见一只半人半兽的东西张开翅膀朝着自己扑过来，利爪锋锐，已然冲到了自己身后。
眼看着就要到手，却突然又从树丛的阴影中窜出来几条大蛇，直落落地冲过来，一头给那隼妖撞飞了出去。
“滚开！不准碰我们家小燕大人！”
“这可是我们蛇王大人养的鸟！你敢动他一根羽毛，小心我们殿下把你做成鸡毛掸子啊！”
蛇妖说着，凶着眼眸威胁，张开大嘴发出低沉的嘶吼驱赶着对方离开。
那隼妖缓了许久，才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不让吃就不让吃嘛，干嘛撞人啊？”隼妖揉着脑袋，小着声音嘀咕。
本来就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又被人这么猛然一撞，差点没给他撞到吐血。
不过这蛇山说到底还是蛇族的地盘，往后还得继续在这山谷里混下去，现在盲目跟蛇族硬碰硬，绝对是占不到便宜的。
“嘁，我看蛇王也真是闲的没事干了，居然养只小鸟来解闷……”
隼妖这么愤愤地嘟囔着，又忍不住望着那只小肥雀多看上了几眼，肚子更加觉得空空落落了。
可是又对上旁边那几条大蛇凶神恶煞的眸光，心底恍然打了个寒颤，这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能掂量出来的，也便灰溜溜地转头飞走了。
赶跑了隼妖之后，小妖们却也心有余悸，苦苦劝着少年:
“小燕大人，快回家吧，您看外面多危险，您要是被吃了可怎么办啊？”
“还好这次遇见的只是只隼妖，要是遇到只猛兽，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他吃掉了。”
可少年根本听不进，就只抓着那粗木树干，扇动背后的一双小翅膀爬上树枝。
“我不要，我要飞到上面去。”
“不行！！天上有猎鹰还有好多大鸟！把您叼走了怎么办？！”
“露水是不会待在地上的，我就要上去。”
少年站在枝头摇晃着身体，因为他现在的翅膀变小了，没办法飞去太高的树梢，就只能靠爬树。
不过好像身体变小之后平衡能力也跟着变差了，真麻烦……
少年这么想着又忽然晃悠了下身体，差点要倾倒，那半空中突然扫过的一阵黑影，极速地掠过树梢，自少年的身前一扫而过。
于是转眼之间，少年的身影便就从那眼前的树上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