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玹在自己殿中，咬在燕落耳边轻着声音戏谑。
殿中众目睽睽，燕落只低着头，微沉着眸光，面颊泛起绯红。
太玹轻瞥着他的样子眼眸微颤，沉了沉，离开他耳侧，摆手叫殿下的妖怪离开。
“我今日有些累了，想休息下，各位有什么事的话，回头再议吧。”
“好，那殿下就先好好休息，另外转生的事情，也还请殿下再认真考虑一下。”
龟伯说着，同太玹告退，带着殿中的小妖们也一同离去。
旁人都走干净了后，大殿里终于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太玹望着他们离开，才刚一回过头，就被身旁突然伸出来的一只白绒绒的翅膀拍在了脸上，糊了他一脸的羽毛。
“唔……”
“干什么你？”
他推开那只宽大的翅膀，这么问。
而燕落撇着头，只冷淡着道了句:“反正也没什么营养，就该拔光才对。”
“……”
“那都是我之前随口说的，而且我吃的都是大鸟，很少吃小雀的。”
（这么小都不够我塞牙缝……）
太玹浅笑着辩解几句，可是燕落不听不信也懒得搭理他，就只撇着脑袋，开口转而淡漠着道了句:
“你重生挺好的，你有家了能在自己家里长大，就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了……”
下一世也总该是能长成个正常人了吧？而且……
“而且也可以从此忘了我，以后就再不相见，也再没什么关系。”
燕落这么说着，眼底倏而有眸光微微忽闪，心底莫名泛起了一阵颤动。
可太玹听罢，却忍不住轻笑一声:
“你在想什么好事儿呢？我就算再重生一世也还是我，等到长大了是要找回这两世的记忆的，到时候你一样跑不了……”
“跑到哪里我都会再把你找回来的~~”
太玹语气轻柔，随着扑洒的气息缠绕在燕落耳畔，挑逗得他的神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有噩梦一般的记忆碎片涌进了脑海。
燕落心底一阵发慌，面颊发烫，抬手捂住自己那一侧的耳朵。
“你为什么就非要缠着我……”
他说着，沙哑的嗓音微颤。
而太玹轻浅了下眼眸，只漫不经心着答:“已经被我缠上了就是我的，不可能再放跑了你的，我劝你也还是别总想着能摆脱得了我，那是不可能的。”
“……”
燕落没说话，那时他轻咬着唇齿，面色阴沉的样子太玹没注意到。
就只是继续冷淡说着:“反正你一只小鸟，独自无依无靠的如何能在妖界活得下去？乖乖地听我的话，呆在我身边，这样衣食性命都无忧，难道不好吗？”
他说着，又缓缓凑近了燕落的身子。
可是他的气息越靠近，就越激起燕落心底里深埋的某些痛楚的记忆。
从前那些深刻的苦痛时隔千年的光阴，好似又开始漫上了燕落的身体。
燕落像是应激似的猛然把人推开，沉重的呼吸紊乱着，一阵头晕目眩，胸膛沉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滚，别碰我。”
“……怎么了？”
太玹看出他异样，但是不明白，毕竟猎手不会懂得猎物的心里有多害怕，当年的野兽也不过就是像平常一般张开大嘴，给自己吃了一顿饱饭，就算是吃掉了猎物的一生，那也只是天道规则罢了。
可那个时候太玹望着燕落的模样，却心底微颤。
“怎么了……你这些年来骗我骗得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缠着我，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燕落说话的声音略微颤抖，手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心底的悸动许久没办法平静。
原本燕落早在千年之前就该死了，可是他没有。
那一年既然叫他捡回了一条命，他便以为只要自己小心翼翼地活，不吵不闹不再被任何人盯上，就能安稳度过此生余下的日子了。
可是那条毒蛇竟然又缠回来了，变成了条小蛇回来对他死缠烂打，不杀死自己却反而要一遍一遍地戏弄于自己……那样才开心吗？
那时候此前二十余年的记忆涌在脑海，有关于苏沐惊的一切回忆在燕落的印象中尽数破碎，蒙上阴翳的雾霭。
从他们初识那年纷纷扬扬的大雪夜，一直到那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倒在他衣摆下的身影，再至苏沐惊躺在血泊中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睛……
一切一切，皆不过虚妄。
「燕落，你还是太心软了……」
……
所以还是只怪自己太心软了吗？当年手欠地捡回了一条小蛇……
燕落紧咬着唇齿，头痛欲裂，他在掌心聚起的灵力化作把短匕，抬眼望向太玹的眸光冷冽。
“你不就是，想要我这条命？给你就是了，那就可以放过我……”
话音未落，燕落的眸子便猛然间骤颤，抬起的刀尖还未抵上自己的胸膛，就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捉住了手腕，将他的身子强按到椅背上，按着他的双手无法动弹。
“把刀放下。”
太玹阴沉着面色，异常沉冷的声音开口。
燕落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抬眼却望见了太玹看着自己的眼神里面有种极陌生的情绪，捉着自己的手掌也寒凉，似乎在微微发颤。
他好像是慌张，像是在害怕，怕燕落再死在自己面前。
“我说过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是骗你的，唯有‘喜欢你’不会。”
太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他那语气认真，从来没见过的认真，真到叫人辨不清真假，真到莫名惹得燕落的眼底泛起微光。
他微沉下眼眸，又沉着声音开口:“那个时候天下混乱，妖族纷争四起，那时我以为是你的问题，是因为你太过软弱治不了天下，如果给天下换一个王，妖族就能重新好起来。”
“那妖怎么还是落寞了呢……”燕落委屈着声音问他。
“……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他轻柔着声音，把燕落的身子揽在自己怀中安抚，唇间轻触对方柔软的面颊。
“我会补偿你的，我继续陪你去找桃源乡，可好？”
“……”燕落沉了下，冷淡着答，“我不想去。”
“呵……”太玹忍不住在唇角轻扯出微笑笑，“可是你明明就想，苏沐惊都看出来了，你为什么总喜欢说些违心的话呢？”
“……”燕落没回答，只沉下了眼眸，倚靠在他怀中。
太玹又柔着声音轻浅道:“等我打理好蛇山的事，我们就离开。”
“……那你这么大的蛇山，山上这么多的族类，难道都不管了吗？”
“那不是你要考虑的，我自会安排好，你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好。”
太玹说着轻揉着燕落圆圆的脑袋，翠色的眼眸里满眼皆是怀中人。
世人皆知蛇王无情，手段凌厉，可他却在游历人间归来时，把此生全部的温柔、全部的炙热与心跳都给了他怀中的小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