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蕴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摸他一下。
或许是看他独自坐在那,很落寞,很有距离感,或者只是单纯手贱,总之现在造成了这种局面。
尴尬吗?
倒也还好。
其实,李蕴不是今天才知道他日常穿两件衣服,从在房车撞上他换衣服那次后,她通过观察确认了这个事实。
但她没太在意,有人对热的忍耐阈值高,或者是不易出汗体质,她以为祁言也许就是这样。
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
剧组没人知道他俩的关系,李蕴把声音放得很小,但理直气壮,好像下一秒就要围绕这个问题,和他展开探讨。
祁言凝视她,放下手:“没什么,我只是腰上有些敏感。”
他坐直,忽略腰间肌肉猛地紧缩产生的僵硬感,缓缓呼出屏住的气。
李蕴不太理解,好奇问:“摸到你痒痒肉了?”
“大概吧……”
祁言含糊地回答着她的问题,看见她起身又一次探过来的动作,声音落了下去,眼睛跟着李蕴的手落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次不是腰,只是肩膀,她摩挲了一下穿在下面背心的肩带部分,祁言没躲。
这会儿两人靠得很近,李蕴理所应当闻见了他身上的味道。
如同正常人一样,高温天气里没有人不出汗的,祁言也不例外。
但他很注重清洁问题,除了每天上午、下午、晚上,只要在片场拍戏,每个时段都能看见他换干净衣服,头发也时常带着水汽,就是刚洗好还没吹干的状态。
此外,他还自掏腰包买了很多件拍戏需要的,穿在西装里的麻衬衫,差不多时候就更换。
李蕴没闻见汗味,而是他身上带着的香气,就是那天晚上李蕴撞在他怀里,闻见的暖暖的雪松香。
不冷冽也不腻人。
她隔着麻衬衫,拽了拽下面稍有弹力的背心,打心底对他生出许多敬佩。
接着松手坐回椅子里喝水。
杜新语和周煦沅刚结束打闹,听见她的话,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天气别说两件,裸着都不停出汗,穿两件会要人命的。
周煦沅笑了一声,自认为性别便利,想上手摸摸确认一下。
祁言面上维持着淡笑,却觉得头皮发麻,身体肌肉不受控制紧绷起来,眉头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他一把拉住周煦沅的手,保持住肯定道:“是穿了两件。”
但周煦沅不依不饶,还非要看里面穿的什么,就改用没受控制的左手去拽他衣服。
杜新语眼巴巴看了会儿,也架不住好奇。
虽然是女生,不方便上手,但只用眼睛看看还是可以的。
李蕴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他们互动。
祁言有健身的习惯,基本隔天就会去健身房。
他有肌肉,不是吃蛋白粉练出来的、中看不中用的假肌肉,而是实打实蕴藏力量的肌肉,要挡住周煦沅的手,没有一点问题。
偏偏天气热,周煦沅疯狂出汗,像是抓了条泥鳅,祁言手打滑,根本握不住他。
挣扎之间,衬衫上面的扣子脱了两颗,露出里面的紧身背心和线条明显的锁骨。
背心是网上最普通的纯棉那种,白色螺纹的。
“好了,别闹了。”
祁言抽出一只手捂住领口,太阳穴突突跳得更厉害了。
李蕴视线扫过祁言的脸,发现他不再如刚才从容,眉眼沉了下来,脸色好像也不太好。
有点像她问他初恋,惹他不愉快时的表情。
李蕴后知后觉想到,或许祁言不喜欢被人触碰身体。
紧接着,她想起昨晚余净的话。
李蕴不再看热闹了,放下杯子起身劝阻:“看看就行了,不就是穿了两件衣服吗,别那么大惊小怪。”
她搭上周煦沅和杜新语肩膀,拉开,警告他俩:“马上开工了,你俩再消耗体力,一会儿拍不好戏,小心被路导骂。”
周煦沅闻言缩了缩脖子,杜新语也意识到这行为不妥。
虽然祁言确实好脾气,但也不是他俩埋在人家胸前的理由,被拍到绝对预订热搜第一。
两人回到座位上乖巧坐好。
恰逢陈嘉丰来喊开工,他俩就跟着走了。
一时兴起又散去,祁言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表情有些愣怔。
缓了会儿,他才吸了口气慢慢跟上,往他胸口瞥了一眼,跟着他一道走。
到走廊时,前后都没了人,李蕴回头看了看,拉住他的手腕转进路口。
李蕴的手很小,小到根本圈不住男人的手腕,只要轻轻一甩,就能把她甩开。
但祁言没有,他看着李蕴的手,感受着她掌心温凉的温度,什么都没问,跟着她一步一步走。
李蕴带着祁言到了卫生间门口,这会儿正要开工,没什么人。
她松开祁言的手腕,拧开水龙头,透明清凉的水从管道里喷射出来,哗哗冲在洗手池里。
洗手池浅,水砸在盆壁碎成小水珠,向四处反弹,落了几滴在祁言和李蕴的手臂上,折射出无数道七色光来。
李蕴弯腰把双手沾湿,把清凉的水拍在裸.露的胸前和脖子上,反复几次,才直起身过来。
水成膜,挂在她的皮肤上,随后水膜破开,从脖颈上流下,穿过她带着的金色素链,滚过锁骨,顺着隆起的线条往一处汇,最后消失在衣领里。
祁言只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
李蕴从热裤的口袋里捞出手帕纸,抽出一张抖开,边擦皮肤上的水,边说:“好凉快,你也洗一洗手吧?”
祁言嗯了一声,把手放在水龙头下,用手指交替搓洗,力道不大,但反反复复,好像要把手洗掉一层皮。
“其实你不是敏感吧。”
李蕴靠在洗手台边,不紧不慢用纸擦着脖颈。
祁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周煦沅是男人,并且提前知会了你,所以你是不想别人碰你的身体,对吧?”
她的声音不大,被水声盖住一半,但祁言还是听见了,他微微挑眉。
她敏锐得吓人。
祁言关了水直起身,接过李蕴给他的纸擦手,视线错开,看向她身后树上挂着的保护树木的木牌。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
李蕴面色平常,耸了耸肩:“没事,我不是想问答案,那个不重要,我只是想问明白,以后就多注意。”
她本来就不热衷于挖掘别人的隐私。
而且想到自己摸他腰时,明明是不喜欢,他却说因为敏感,光这一点,李蕴就感受到了对自己的包容。
祁言不言语,只看脸,其实看不出他的内心情绪。
李蕴目光徐缓,掠过他的脸,落在他的胸前。
她伸出手摸上祁言胸口的衣服,手指拉起他的麻衬衫。
李蕴小心翼翼,在不碰到他身体的前提下,把两颗松开的纽扣扣上。
指尖还是轻轻扫过了他的身体,但祁言没做出什么反应。
李蕴拍了拍祁言的肩膀说:“去拍戏吧。”
祁言面色复杂地追寻她的双眼,接着往后退了两步,转身往场景那边走去。
李蕴没跟上来。
过了转角,祁言放慢了脚步。
抬手覆盖在胸口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刚刚的触感,酥酥麻麻的,叫人想放肆地挠一挠。
片刻,他蓦地抓紧胸前的布料,回头看了一眼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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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更热了,剧组全天准备着藿香正气水,一到开工时间,就给每个人都发。
像周煦沅这种穿得太多,或者男二号那样年纪大的演员,开拍前都有人盯着喝上一瓶,确保演员的健康和安全。
于是整个剧组里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而且极其强烈,感觉有点骚扰到人了。
这种环境下,搞不了任何创作!
李蕴收好东西,拿着冰咖啡找了个好位置去看拍摄。
好在今天通告没安排夜戏,虽然热但拍得顺利,傍晚六点半左右就收了工。
自从卡戏被李蕴安慰后,杜新语和李蕴就变得越发亲密。
等祁言换好衣服出来时,就看见杜新语像树袋熊一样抱着李蕴,把她两只手臂都锁在怀里,头埋在她颈窝处说着话。
目光从杜新语手上滑过,祁言脚步一转朝她们走过去,刚靠近就听见两人在说晚上吃饭的事。
“那家味道真的很好,别管热不热了,我们去吃吧!”
杜新语对着李蕴撒娇,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在她脖颈的皮肤上。
“可是天气热,火锅也热……,该不会你其实是川省人吧,热天吃火锅已经习惯了?”
李蕴一脸痛苦,一边忍着她呼吸打在皮肤上带来的痒和热,一边脑补着热辣翻滚的汤锅。
心里悄悄崩溃了第一百次。
“你们这么抱着,不热吗?”
祁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杜新语啊了一声,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李蕴。
被拯救了。
瞬间,李蕴整个人都觉得清凉了,她扯了扯贴在皮肤上的衣服,对祁言笑笑。
祁言眼神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对杜新语说:“你们要去吃饭?”
“对,就是上次下雨我们去吃的汤锅店,那回小蕴不是不在吗,我觉得味道很好,想带她去尝尝。”杜新语说。
“这样啊。”祁言点点头。
他明白为什么李蕴那么痛苦了。
杜新语想了想,试探地问了句:“祁影帝要一起去吗,吃火锅人多才有意思嘛。”
“我?我可以去吗?”
他虽然在和杜新语说话,但李蕴总觉得是在问自己。
在接触到他看过来的询问的眼神后,她确定了。
“一起呗,人多热闹。”她说。
“一起干嘛!”
周煦沅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一手搭着祁言的肩,兴冲冲问道。
祁言没接话,保持着一个动作没动,眼睛看着李蕴,和她对视着,没分给周煦沅眼神。
李蕴不懂他眼里是什么情绪,但心里的警戒线被触动。
她目光落在周煦沅的手上,眯着眼笑着对他招手:“来,我告诉你。”
周煦沅如她所想放开了祁言,两步一迈走到李蕴身边,期待地看着她。
李蕴拍了拍他的手臂说:“其实呢,我们一会儿要去吃汤锅,刚想叫你,你就自己来了,一块去吧。”
杜新语坚持要去,她明白这回躲不掉了,抱着能拉一个下水算一个的想法,友好邀请周煦沅一起去。
“啊,吃汤锅啊。”
周煦沅没想到是这种事,张大了嘴巴看着面前的三人,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这种天气吃汤锅。
“这个要不就……”
“别客气啊,我请客,走吧。”李蕴笑得灿烂,热情地锤了锤他的肩膀。
祁言盯着她看,看着李蕴笑得灿烂的脸,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他长腿一迈走到李蕴身旁,微微低下头。
李蕴看见他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深邃的双眼里反映出自己的模样。
祁言语气有些担忧:“外面还有记者,会不会不太好?”
“啊,没事吧?”
李蕴。都快忘了这事,语气不太确定。
但想起那天回组,顺顺利利什么都没发生,还有和余净吃饭那天,也没什么意外,就下了肯定的结论。
“我的新闻估计都不值钱了,没几个人蹲的,安心啦。”
最后还是约定好去餐厅里吃汤锅。
不过,之后发生的事让她明白,她是被假象迷惑,心放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