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涂指甲油，池上空尽量避免对悟的特殊关注。
但是悟显然不这么要求自己。
“空，你换香了吗？”
“没有啊。”池上空有些不解，“你闻到了不同的吗？”
“嗯？可是好几天前你身上就有一股很好闻的香，而且和木质香不一样，空之前的木质香很淡，现在的香要浓一点，是那种草木香，闻起来很舒服。”
硝子也好奇，“我闻闻行吗？”
池上空抬起胳膊，硝子轻轻闻闻，疑惑地看向五条，“就是很淡的木质香啊。”
“怎么可能！”
杰和两个孩子也闻了闻，答案却依然是没有。
“哇哦，是神奇的特定气味吗？”硝子笑着调侃。
“闻错了吧。”池上空微微一笑，转移话题，“悟想做什么样子的？”
悟很配合，把手塞到池上空手里，“蓝色的。”
这时候倒是愿意涂一样的了。
池上空工作很细致，捏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指尖的软肉被按压着，异样的感觉会顺着血液注满心脏。
这时候，鼻间再次充盈那股好闻的气味。就像雨后清晨的树林，微微潮湿的林木与蓬勃的小草，刚刚盛开的花也在这股气味中占据一席之地。
特别好闻，对于悟而言，这是一种让他极度放松到睡意朦胧的气味。
他的眼帘垂下，六眼却依然分析着池上空的状态。
平静，自然……
不对劲。
这股气味池上空是知情的，他在瞒着五条。
只对他有效，还那么好闻……
略一联想，五条甚至控制不住脸红了，不自在地咽了咽唾沫，闲着的手捏紧衣角。
空，在，在诱惑他？是吗？
池上空当然知情——之前他在游戏里使用了猫薄荷，当时没发现功效，前几天上线突然发现自己身上带了个buff。
在现实中，只对悟起效的，令对方心动不止的香。
反正都是钓，有香气钓起来更容易吧？
.
从海边回到东京，池上空把这几天堆积的日常事务处理完，就启程和夏油杰出任务了。
奈良北面的玲香村，是池上空老家，早些年十分繁华，但现在没落了。
夏油翻着任务报告，喃喃道：“原来这里可是咒术盛行的地方啊……池上家的领地？”
他一边说一边侧头去看驾驶位的池上空。
后者自然地点头：“对，是我们家的驻地，不过我已经十五年没回来过了。”
“池上家在十四年前覆灭了。”
“是啊……”池上空面色如常，“也正常吧，那样的领袖……不覆灭才怪呢。不过，池上家的人好像大多散了，伤亡倒是少。”
“是啊。”夏油杰看他并没有难过，松了口气，又说：“这次咒灵其实在两村交界处诶，我们要解决其实应该去隔壁无名村。”
“好。”
“看起来并不难，只是村子里积聚恶念产生的普通咒灵。”
“那结束之后，等悟和硝子来了，我带你们去池上家府苑看看吧？”
“诶，还保留着吗？”
“我先前派人来看过这边，村民们感念原来的家主夫人，还在自发地修缮府苑。”
池上家覆灭那天的情景，池上空派了很多人去打探，但大部分人的回答只是：
下了很大的雨，夫人赶走了大部分下属，关上了府门，那之后里面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他也想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能进去吗？”
“能吧，毕竟是我家。”池上空模模糊糊回答：“村子里的人，应该不会忘记我。”
“那好啊。”
正说着，杰的手机突然连着响了几声。
他打开一看，无语地扶额，叹了口气，说：“你们之间的play，不要总是伤及无辜好吗？”
池上空：？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捧读：“杰，你们到哪儿了。杰，空有没有提起我？你们玩得开心了是吧，老子一个人做任务无聊死了。喂喂你们还没到吧，为什么没回我？空的手机关机了吗？”
池上空：……
“我开车呢。”
“是啊，我告诉他了。”夏油杰疲惫一笑，“空，你真的喜欢悟吗？”
池上空一哽，“那么明显吗？”
夏油杰：“只有你们两个觉得不明显吧。这么一看还挺般配……就当是行行好，赶快在一起吧。”
池上空苦笑，“也不是我想就行啊。”
五条同学一开始用力过猛，把池上空强硬划到朋友行列，再加上灵约身份的特殊，现在转变却又羞于启齿。
夏油杰奇怪地看他，“在我们看来，空开口表白的话，马上能成哦。”
长时间处于上位的池上干部，在恋爱中也下意识希望自己处于上风，不知不觉地就把目标定为“要悟向我表白”。
但是，他表白也是一样的效果诶。
“还真是。”池上空醍醐灌顶，笑了起来，“解决完这件事，我就尝试一下。”
“祝你顺利。”
他们到了村子里，却没有人来接应。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解。
“说好的来接应啊……”
夏油杰叹了口气，又给村长打电话，打了三个，对方才接。
他们在原地又等了十几分钟，几个弯着腰拄着拐杖的老爷爷才来。
夏油杰有些愧疚，于是主动上前，“我们是高专派来的咒术师……”
“怎么那么年轻！”为首的老头脸色立刻阴沉下去，被皮肤褶皱挤压的眼睛透着怀疑，不满地打量两人。
池上空：“您放心，我们可以解决的。”
“是么。”
几个老年人还是不信任，慢慢悠悠地转身，不情不愿地带他们进村。
身后，两人对视一眼。
老头带他们到了村子后面的森林，“就是这里，每天晚上都会有奇怪的声音，还在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但继续往前，老人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带路，只用那双暗沉沉的眼睛盯着他们，面无表情地要他们自己进去。
无法，两人只好摸索着进入森林。
明明是白天，森林里却异常寂静，连小动物在林间穿梭的声音都听不到，一派死气沉沉。
越走，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
夏油杰眉头紧皱，心里的不安和狐疑达到顶峰，抬手拦下池上空，“等等，先不走了。我总觉得任务不太对，这次的咒灵肯定不止二级。”
可是走到现在，总不能停下。
池上空回头望着来时的路，面色也凝重起来，“回不去了，来路被改变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继续往前走。
“空，跟紧我。”
“我知道的。不过，不用担心我。”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这条小路终于到了尽头，森林愈发稀疏，一座破破烂烂的木屋出现在两人面前。
无论如何，这也是线索。
两人加快脚步，可刚刚踏出三步，周边立刻怪异起来。
危险的气息蔓延，空气似乎被扭曲，连带着眼前的景物也都一派混乱：树木在视觉上被拦腰折断，木屋四分五裂，碧天的蓝与大地混在一起。
身后骤然传来更为强烈的危险气息，夏油杰猛地回头，想去拉池上空，然而后者已经被扭曲的空间卷了进去。
夏油瞳孔剧烈收缩，心跳都漏了拍，失声喊：“空！”
池上空却并不意外，冷静地环视四周，提快语速叮嘱道：“别怕，我可以自保。解决完这边，你去看看木屋……无论遇到什么，相信我，等我出来一起解决，杰。”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却如一记重锤打在夏油心间。
面前人认真严肃的表情印在紫眸中。
夏油杰大脑空白一瞬，再眨眼，友人已经消失在眼前。
但临别的话却一直萦绕在耳边：
等我出来一起解决。
看似莫名其妙，但是夏油却无端地生出些心虚。
他最近状态确实不对，一闲下来就会想起游戏里杀死同伴的画面。
但徒然地想，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但那双乌黑的眼睛那么坚定且确信，就像……
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样，他知道自己都还没弄明白的内心的烦闷与困扰。
为什么——
想着这些，杰也慢慢冷静下来。轻轻摆摆头，把繁乱的思绪清理干净，唤出咒灵，眯着眼重新观察四周。
.
另一边，池上空被卷进了一出不知名的空间。
这里的背景是彻底的黑，盯上几秒就让人感到眩晕又恶心。
但表面却并不是全然黑的。无数灰白色的云雾状物体在黑色之上悬挂着，内里还不停地闪烁着。
池上空定睛看了几秒才看清。
闪烁的内里就像电影一样放映着，也许是影片，也许是人们日常的生活。总之，就像是时空碎片一样。
他看了眼手机，完全没信号，时间也完全紊乱，只剩下两条横线。
咒力依然在体内流淌，术式还是能使用的。
而这时，一道充满恶意的轻快的少年音响起：
“你好啊灵约。我叫巴斯。”
“这是我的术式，也是我的领域，时空缝隙。规则很简单哦，你无法回到你进入时空缝隙之前所在的时空，进入其他时空也终究会被排出，而待在这里，你的咒力会为我所用，你会越来越虚弱，同样，为你提供咒力的六眼也会流失咒力。”
“正常情况，不到一天你就会陷入完全昏睡。不过我公开术式，要不了四个小时，就能达成。”
少年的声音愈发愉快，笑了几声，又说：“我知道啦，五条和灵约的生死相依，但是你可没有死哦，五条，救得了你吗？”
池上空始终没回答，安静地浏览着漂浮的时空碎片，大脑飞速运转。
在这成千上万的碎片中，终于有一抹灰白色，在闪烁中与池上空眼底的光汇合。
他蓄势待发，指尖凝结出冰蓝色的苍，姣好的面容上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乌黑的眼睛越过虚无的背景直直地盯着巴斯，冷冰冰的声音在时空缝隙中轻飘飘地回荡。
“当然能。等死吧，蠢货。”
下一秒，冰蓝色的光闪烁，那枚碎片被迅速吸入。赤红色的光在原地炸开，排斥力夹带着时空的吸引，池上空的身形扭曲一瞬，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