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铃亥负责的战场也清理完了,白光被扩大到了足够一个人进入的程度,那片黑也蔓延到了白光下。
仿生人跳入黑暗后黑暗蔓延的速度变慢,这本身就有问题。这意味着在原来的时空里,战争机器们要么不被带领地自发全部回了船舱,要么...
全部死在了这里。
何清带着金羽和鹿铃亥站在这个安全出口面前,他皱眉回头看还没被黑暗吞噬的城镇,风将他的长发扬起。
“你们走吗?”
金羽碧眸微抬无言盯了他半晌,鹿铃亥抱臂替她开口:“你是指挥官,你说呢?”
何清笑了,抬手指了指发着光、在一片昏暗里再显眼不过的逃生通道:“好,你们走,在外面的房间里找到一只落在地上的白鸽玩偶,在玩偶正前方两米左右的地方站好等着。”
“不是说在我们进入回忆之前有科研人员来了吗?所以记得先把门掩上,但别关死了,如果关死了也没事,门有密码,密码是0921,主要是怕到时候不方便撤离。”
?
鹿铃亥满脸不解,金羽则对着何清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轻轻一跃跨进了那道白光。
鹿铃亥站在他旁边,最后轻轻道了一句注意安全,也跟着跳了进去。
黑暗已经蔓延到了何清脚下,白色的这个通道大概是不能供他进入了,他转身去找燕理他们的位置。
一转头,他看见两支仿生人队伍相继回来并跳进了黑暗里。
就差阳天那边的居民了,不过雁离和燕理也没回来。
何清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的预感,下一刻,猛烈的白光湮没了他。
“轰——”
黑暗蔓延的速度陡然加快,近乎疯狂地将大半个城市吞噬。何清顶着刮在身上的飓风飞快向没被吞噬的中心跑去。
光影变幻,最后停留在一片硝烟弥漫,火光四绽的残骸里。
雁离半扣帽檐背手沉默哀悼着。在他身前,浑身染血的燕理扶着阳天,哭得泣不成声。
旁边的地上还有一张一直被雁离揣在身上的单子。那张单子正陷在泥泞且充满血污的土里,上面正楷字体拓印着的猩红大字醒目又无比讽刺。
《联邦帝国不交战契约》。
燕理一手颤抖地捂着阳天后脑芯片植入的地方——那里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但哪怕只有一小个洞也足够使脆弱的核心芯片碎裂。
原来仿生人被外界重伤时也是会流血的吗.....
阳天保持着一贯的笑意 ,只是眼中的无神彰显着他即将“死去”。
他无力半跪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大大咧咧抬起替燕理拭去了眼泪,神色无奈且僵硬。
“我是仿生人阳天,编号VT066。”
“我为联邦效力,死在战场上是我的宿命。”
系统设定的固定词汇用完之后,阳天才自由了一般,露出熟悉的洒脱与开朗来,只不过奄奄一息。
他阖眸,强撑着伸手在自己身上慢慢摸索着,取出一只何清眼熟的白色玩偶来。
针脚凌乱,浑身雪白,不精致但看得出是禽类的外形。
“做了好久的和平鸽,本来打算送给你们当作临别礼。”
“可不许笑我手笨啊,战争机器根本就没有相关的程序.....”
阳天笑着抬头,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一般,飞快把那只和平鸽玩偶塞进了燕理的手里。
他眼底还带着暖意,如果不是连话音都断断续续,完全看不出来是即将被彻底销毁神智的仿生机器。
“死在战场上是战争机器的宿命,但你俩可是和平大使。”
“雁离,带着小理离开吧。”
“你们要.....放飞和平之鸽啊......”
阳天还勾着笑,但他的双眸彻底黯淡,头和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
只剩鲜活的火光在他无机制的眼中跳动,半真半假地带去了光明。
向日葵在太阳升起前面朝大地。
风声还在持续着,盖过了燕理几近失声的啜泣。
他怀里捂着那只洁白的玩偶,带着沉积许久的痛苦抬眼,对上了旁观者何清的视线。
他问他
——“何清哥哥,怎样才能取得和平?”
黑暗在一瞬间靠近,极具压迫性地蔓延至何清脚下并将他们包围。雁离自帽檐后抬眸,不知怀着何种心情,也在等待他的答案。
何清沉默上前,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联邦帝国不交战契约。
他知道怎样才能让雁离和燕理摆脱他们的命运,让他们利用自身强大的带动性和亲民性参政、或是让他们逃到一个偏远的星球上去。
他甚至可以为他们提供来自导师的信号屏蔽器,或是别的有用的东西。
可何清也知道,这里是过去。
昏暗的环境、不断蔓延的黑暗、没有看他一眼的阳天。
可以看出,这里是燕理眼中的主观过去,他们只是以回忆的方式被送了过来,他们的存在本身不合理。
他大概能猜出发生了什么:帝国人民的突起反抗导致了大部分战争机器的伤亡,包括阳天。
被阳天的死亡刺激到了的燕理再次失控,杀死了所有来自帝国的反抗军。
站在这里的,或许是一位来善后的联邦军官、或许是一位来想办法的联邦政客、或许是一位来检查燕理状态的科研人员。
总之,不该是他,不该是他们的“好友”何清。
何清垂眸看了会儿那张联邦帝国不交战契约,双手捏住了这张单子最上方的中点,利落地将其撕碎。
他必须说——
“只有战争,才能取得和平。"
【恭喜玩家何清、金羽、鹿铃亥集齐和平信物,《联邦帝国不交战契约》,任务进度: (2/3)。】
风声止住了。
燕理的眸色变得湛蓝,失神般重复低喃:“只有战争,才能取得和平。”
刺目的强光蔓延开,何清还没恢复视线就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衣领勒住了,整个人都腾空起来。
——不,是有人迅速提起他的衣领开始狂奔。
熟悉的科研所重新出现在眼前,他视角里的燕理也变成了百年后衬衫染血、白发蓝瞳、正处在失控边缘的燕理。
他脸上挂着泪,机械地抬起手,枪对准了被金羽带着逃离的何清,牢牢锁定。
奥尔当初对着他冷漠道出的,在他脑中不断重复、几乎成为他日夜梦魔的那句话,被他带着时光冲刷不掉的痛苦与悔恨渲泄出口。
“战争,唯胜者得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