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子昂收到传音时,正在距此千里外的南关待命,听到罗贸紧急寻找他的消息迅速回信,并往他那处赶。
可听到目的地时脚步一顿,“什么?你说去哪?”
罗贸此刻又急又喜,再次重复了一遍:“耸山西处的煦封阁。”
闻言他彻底不再有动作,“那是魔三的地盘,你在那里面做甚?”
罗贸不理解他为什么戒心这么大,只是让他快些赶过来。
“罗贸,你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更该认清楚我的身份。就算我不深究你为什么出现在魔域,你也该给我想好自己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去哪。”
他平日便不是很喜欢这位罗大人,对对方自然也是知之甚少,基本没什么联系。
这次他忽然给自己传命,不由分说便让他去魔域,他不过是说了自己想说且该说的话罢了。
听他拒绝,话又说的如此刺耳,罗贸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施子昂不听我的,不来魔域,我今日不管如何,还偏要教你出现在这。
“这是帝君大人的命令。”他面不改色地扯谎。
“帝君下的令?”这下反轮到施子昂错愕了,他向来对帝君的命令说一不二,可这次以他对罗贸不深的了解以及刚才不太友好的对话,一反常态地起了疑心。
罗贸跟他相较之下淡定许多,“信不信由你,你可以现在传音回妖界亲自问问帝君。”
施子昂沉吟片刻,还是决定作罢,如果是帝君下了任务,那就好解释多了,想来这人应该也没那个胆子造反,还这样光明正大的跟他报信。
刚才出言斥责,也仅仅是因为罗贸的态度不好。
如此这般,去一趟看看他到底卖什么关子也无妨。
“好,那我速来。”
——
温涯摊了摊手,无奈着开口,“自己的事还没折腾明白,你怎么又找个麻烦回来?”
温榭抿了抿嘴,有些懊恼似的:“谁知道当时怎么想的,脑子一热想着反正也要从那三位里选一个,那就这个了吧,然后没有考虑后果就把他带回来了。”
“哥哥,事情好像变得有点麻烦。”
温涯继续手上的动作,眼皮也不抬一下地回答:“我当你不知道呢。这么几年你还真是疯惯了,魔域现下好欺负也不是这般欺负的,绑来了萧煜临,后续怎么办,更要命的是,你竟然都没想好跟他做敌做友。”
“绑都绑了,我还能怎么办?”
“那你是怎么想的?”温涯可不信他没主意,他这弟弟自小便聪明惯了,不会真的干这种没准备的事,除非……
“哥哥,现在这种情况下,我的意思是直接跟魔域摊牌了,萧煜临在我们手上,借着他的手理所当然的接管魔域,打压剩下几族分支,把妖界的势力伺机渗入到魔域中。可我现在忙的抽不开身,只得请了哥哥助我。”
除非这小子先斩后奏!
狭长的狐狸眼满含笑意地望着温涯,像往日一般俏笑着跟他打着马虎眼,此时却倒是没勾起温涯的半分怜悯之心。
他面无表情道:“别妄想了,不可能,你做什么梦呢?几百年前,我就说过不想插手这些事了,你觉得我这些年来为什么隐居?”
温榭无奈地笑笑:“别啊哥哥,别拒绝那么干脆,不然我下次真不喊你了。”
妖界几千年前一胎双子,长子取名为涯,内涵山间高涯;次子唤作榭,意为林间水榭。
兄弟两人从幼时便是六界出了名的年少有为。
可惜后来慢慢长大,世间免不了多了些有关夺嫡的风言碎语,兄长温涯志不在此,对外称恐坏了兄弟二人感情,收拾了东西离家闭关隐居,游山玩水去了。
可能两人都想起了这么些无关紧要的插曲,温榭毫不掩饰地嗤笑出声,“想想还是哥哥你会享受啊,明明就是做梦梦到了美人,执意要出去找什么命定之人,打什么兄弟感情牌做幌子。”
温涯:“……”
这么难以启齿的原因你一定要说出来吗?
萧煜临:……
我醒了,但是我觉得我还得再装会晕。
“但没事,这不还是挺有用的么?人间有话本写咱俩感天动地的兄弟情,洗白了不少你斑斑劣迹的丑恶事迹。”温涯笑眯眯地说。
萧煜临最终还是没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要么跟大哥萧含靖互相捅对方刀子,要么跟二哥萧子烨阴阳怪气,可从不见得他哪位兄长乐颠颠地跟他炫耀,自己为了维护二人兄友弟恭的名声做了什么的。
温涯闻声侧眸看向萧煜临,打量半宿后评价道:“长的倒是传闻中的那样板正,只是不知道也是不是像传闻一样老实。”
被这人的亲弟弟折磨了这么久,萧煜临并不抱什么希望指望他哥是个大气善良的,听他这么开口,甚至懒得跟他抬杠,又沉沉地把头低下去,带动着束缚双手的链子哗啦啦响了几声。
温榭抿唇:“初来两天还有些活力,怎么这才几天就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我莫不是真把人吓狠了?”
“八九不离十,你这么些年来,轰轰烈烈干的那些糟心事我在人间都有耳闻,这魔域的小殿下哪曾同你这种人打过交道?自然得是吓得七荤八素了。”
“罗贸去了魔域,已有两日未归,你说,他该在魔域做些什么?”温榭不再跟他哥耍嘴皮子,而是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回到醒来的萧煜临身上,冰凉的扇骨微微点在他下巴上,带着他的目光往上抬了抬,“玄梓的手段六界出了名的了得,反观罗贸,没见过世面,你说他会不会反被你那得力猛将斗得缴了械,还乖乖给人做嫁衣?”
萧煜临此时早已身心俱疲,这么多天的相处,他也大概算是对温榭的脾气摸了个大概,此人几乎软硬不吃,想说什么、做什么全权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帝君自会查明,问我做甚?”
“你不似原先那样乐于反抗我了,现在无趣的很。”温榭摇了摇头,然后又问他,“为什么呢?我对你倒真算不上差,以往那些进了我地下室的人,大都是没什么好下场,有的不出两日便乖乖顺了我的意,有的偏是不知死活,愣要瞧瞧我有多大本事。可是啊,他们高估了我对他们的耐心,往往都是毫发无损地进来,吊着一口气出去。本帝这里,哪能是说来就来的呢?”
“你本是属于后面一种,可又不一样,你待在这十日有余,依旧完好如初,说要取你肋骨,可我终是也没有动。弃了给自己制短剑的机会。”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等他最后一个音调传来,萧煜临终还是没有忍住被他这颠倒是非的言论气的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果然不管过多久,他都没法淡定地听完这厮嘴里吐出来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