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五十九分。
韦恩集团大厦的最顶层会议室，会议持续近三个小时还未结束。
突兀的叮铃闹钟声从这张长桌边缘处的一角响起，原本只有人声争辩的会议室忽的一静，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相同的位置。
——布鲁斯从身下的软椅一个弹射而起，精准地单手抄起桌上的手机关掉闹钟。
“结束了吗？”朦胧睡眼看向会议室的众人。
“……”
“哦，看来还没结束。”
被闹钟吵醒的男人提议：“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
尽管众人早已知晓韦恩行事荒唐，但至今仍然还是很难接受他在大会上睡大觉。
……主要是他们都不能睡，怨气冲天了。
见无人回应，布鲁斯无奈般地摊摊手：“好吧，看来你们还要继续，那就继续吧。”
男人眉眼间的懒惫还没散去，又抱臂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副立马要睡过去的样子
“……”又是一阵沉默。
遇见韦恩的每一天他们都很想沉默。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摆烂，韦恩集团还能连续三年跟斯塔克集团争全美首富争得不落下风的？
——哦，是因为有他们啊。
众人默默破防了。
卢修斯也默默叹口气：“今天就到这里吧，反正会上该讨论的都已经结束了。”
“太棒了。”
昏昏欲睡的英俊男人立刻精神百倍地站起来，那双总是被媒体称赞的蓝色眼眸无比清醒，似乎就等着这一刻。
会议室响起整理文件和推动座椅的声音，没人像布鲁斯这样嚣张，但众人也确实都暗暗松了口气，纷纷离席。
最先迫不及待要离开的布鲁斯反而和卢修斯一起落在最后。
布鲁斯：“卢修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两人一起走出会议室，进入总裁专属电梯。
“那就麻烦你下次会议请准时，以及不要再睡觉了。”卢修斯吐槽，“潘尼沃斯先生一定很头疼。”
布鲁斯笑了：“也许他已经习惯了。”
卢修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也快习惯了。”
从这家伙回到哥谭起，他就习惯了。
布鲁斯笑得让卢修斯很想停了他的那些“极限运动”装备。
“叮——”
电梯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各自往自己车走。
卢修斯刚刚从大都会出差回来，没有今天下午这场会议的话，他应该一下飞机就回家休息了。
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住布鲁斯：“布鲁斯，等等，把我给维维安买的礼物带回去。”
布鲁斯跟着卢修斯走到他的车后备箱，“Vivi的生日礼物你已经送过了。噢，圣诞节礼物也已经送过了。”
两周前是维维安的三岁生日。
卢修斯送了他两辆儿童小汽车，他和小伙伴小詹姆斯一人一辆。
现在整天握着方向盘不松手，真成韦恩家的小车神了。
圣诞节礼物送的是一棵挂满糖果饼干的迷你圣诞树，起因是维维安最近很馋这些甜食，却又被老管家严格管束着。
这个小机灵鬼知道朝阿福爷爷撒娇没用，就转头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布鲁斯是不敢“犯上作乱”的，他自己的饮食都被管家先生严格管束着呢；
莱斯利是专业医生，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芭芭拉是养了两个孩子的母亲，早就对小孩子的这一套免疫了；
于是最后，小机灵鬼就找上了卢修斯。
卢修斯也知道不太好，但他实在顶不住维维安一句又一句奶声奶气的撒娇，一个没抗住就昏头地答应了维维安的要求。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总不能反悔吧，那他在小维维安心里的形象不就一落千丈了吗？
于是圣诞节那天他还是顶着压力兑现了对维维安的承诺。
维维安接过礼物的时候眉开眼笑，甜甜地道谢。
严厉的管家先生也依旧笑眯眯，什么都没说。
作为一名优秀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不会打断他们家小少爷圣诞节的快乐，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将维维安未来一个月的甜食额度全部扣除。
第二天醒来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维维安瞬间眼泪汪汪地扑进爸爸的怀抱瘫了一个小时。
伤心、难过，但是完全不敢反驳。
卢修斯后来听说了心里有些愧疚，他也没办法，实在是维维安委屈巴巴的小模样看着太可怜了。
去大都会出差时他都还想着这件事。
路过一家玩具店的时候，想起维维安有一个很喜欢的蓝色小海豚玩偶，恰好又看见玩具店里有一个类似的蓝色海豚，只是比他的小海豚玩偶大上一半。
卢修斯想也没想就买了下来，他觉得维维安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
“送礼物一定要挑特别的日子吗？”听见布鲁斯的话，从车后备箱里拿出蓝色海豚的卢修斯直起身，理直气壮地说，“给维维安的礼物，我想送就送了。”
“……”布鲁斯接过蓝色海豚，很无奈地，“卢修斯，别总是这样，你会把他宠坏的。”
卢修斯“砰”的一声关上后备车厢，说：“布鲁斯，你确定自己有底气对我说这样的话？最宠爱维维安的不是你吗？嗯哼，他可是你的蓝眼睛宝宝。”
布鲁斯：“……”
他、他确实没底气。
卢修斯：“好了，别忘记告诉维维安这是我送给他的礼物。”
布鲁斯弯了弯唇：“不，我要把你的功劳据为己有。”
卢修斯弯腰进入驾驶座，车灯闪了闪，他从车窗探出头，丝毫不慌：“那我一定会告诉潘尼沃斯先生，他可能会怀疑自己的教育有问题。”
布鲁斯晃了晃手中的蓝色海豚：“好吧，你赢了。”
卢修斯得意地笑了。
车子正要发动时，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探出头看着布鲁斯，从车里拿出三张票递出去，“又差点忘了，这是哈利马戏团的门票。你不是要带维维安去看‘飞翔的格雷森’一家的表演吗？那个新兴小镇离大都会不远，我路过的时候顺手买了。”
布鲁斯接过门票，真情实意地：“卢修斯，真的，感谢你。”
卢修斯再次翻了个白眼：“我还是那句话，要感谢我的话，麻烦下次会议准时，以及不要睡觉。我都没要求你不要再继续给公司公关部的员工上压力，我知道你做不到。God，我真怕我的头发像潘尼沃斯先生那样……”
布鲁斯：“……”
“卢修斯，快回家休息吧，辛苦了。”
哥谭王子逃也似的找到自己的车，溜之大吉。
……然后就堵在了路上。
哥谭的下班高峰期，就算是劳斯莱斯该堵也得堵在路上。
明亮的天色逐渐转成雾蒙蒙的灰蓝色，来往车辆慢得堪比一群老龟赛跑，哥谭王子的那辆豪车也只能夹在其中被迫参赛。
电话铃声响起，布鲁斯不用看来电人都知道打来电话的谁。
他无奈地接起，对面立刻传来奶呼呼的一声：“Daddy～～你在哪儿？我等你好久了。”
前面的车不走，布鲁斯按了一声喇叭，“嘟嘟”长响。
“我很抱歉，Vivi，我是想尽快赶回来的，但我现在遇到了点麻烦，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家了。”他说。
电话那头，捧着手机的维维安哗一下睁大眼睛，圆溜溜的蓝眼睛很惊讶，“麻烦呀？”
在他心中，爸爸就是无所不能的，因而小家伙很难想象什么是麻烦。
布鲁斯：“就是赌车……嗯……还记得你的小汽车被卡在树林里的时候吗？我现在遇到的麻烦就是这个。”
维维安点点头，小奶音补充道：“哦，Daddy的车车也卡住了。”
布鲁斯：“……额，对，差不多。”
那维维安就明白了，他的小汽车也是卡了很久才被弄出来。
“好吧，维维安会乖乖等Daddy回家的，要快一点哦。”捧着手机的小家伙有些低落，却还是很乖巧地理解了晚归的爸爸。
他还说：“我钓鱼鱼给Daddy吃。”
布鲁斯前一秒心里暖暖的，感叹真不愧是他的小天使。
下一秒：“嗯？”
“钓鱼鱼、鱼……？”布鲁斯咬了下舌头，“什么钓鱼？宝宝，我说过，你还没有到可以去湖边玩耍的年龄哦。”
韦恩庄园里有一片小型湖泊，维维安在两岁的时候去过一次，第一次就差点滑进湖里。
幸而当时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芭芭拉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扯住了他的衣领，否则他就要掉进湖里了。
此后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就不再允许维维安到湖泊周围去，他们最多允许维维安在主宅后的树林里探索。
布鲁斯听到钓鱼，下意识以为维维安去了湖边，因为他记得小家伙一直都对那片湖泊很感兴趣。
隔着电话，维维安摇了摇头，皱起小鼻子，很不开心地说：“爸爸坏……”
布鲁斯：“……”
阿尔弗雷德在电话里给他解释：“老爷，你忘了，喷泉的水池里也有鱼。”
“……”行吧，他真忘了。
以前的喷泉水池可没有养什么鱼，但谁让他养了一个小钓鱼佬呢？
他都忘了中午阿福说要往喷泉水池里放鱼的事，就……很难想象阿福会同意这件事。
布鲁斯立刻诚恳地道歉：“Vivi，爸爸错了，对不起。”
维维安眨巴眨巴眼，嘟起的小嘴巴消失了，换成了甜甜的小酒窝。
小家伙对待自己的笨爸爸向来很是宽宏大量：“好吧，维维安原谅你了。”
前方路口的绿灯亮起，布鲁斯的车走走停停，总算通过了最拥堵的路段。
他笑了笑，后视镜里映着一张神色柔和的英俊面孔，温柔的嗓音中带着一点笑意：“那就谢谢韦恩家最善良最可爱的宝宝原谅了我这个笨蛋爸爸。”
维维安反驳：“不是笨蛋爸爸，是聪明爸爸。”
阿尔弗雷德发出一声轻笑。
布鲁斯：……好嘛，我还不能骂自己了。
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小天使。
“聪明”爸爸无声地加快了车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