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海说“出事了”之后,林殊不慌不忙地咽下最后一块肉。
他早就有预感,警察来了肯定得有麻烦。这头庄子里的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肯报警,还草草埋了尸体。警察如果来了,哪能就这么放过?
这死了人,还是惨死,就是命案。就放在他那个时代,官府也是要仵作当场验尸的。
果不其然,他们听见外面有人大吼。
“我自己家孩子死了我为啥不能埋?”
“不能挖,孩子够可怜了,要让他入土为安。”
“你你们这是强盗,不能挖坟!”
那边警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但村民坚决不退让。争吵越来越激烈,林殊看向宋濯。
这人竟然在门口看热闹?要不是他多管闲事报了警,能乱成这样?
但看见尸体,报警也无可厚非,他也不好说什么。
林殊擦了擦手,站起来,走到门口。
“虽说民怕官,但也架不住这么大一群人的反抗,法不责众。”
宋濯回头,扬起眉梢:“法不责众?那也得看情况。等警察挖出4具孩子的尸体,就是再来一个村的人,都得一起镇压了。”
“哦,这里的法律这么健全吗?”林殊不由得问。
“这里?”宋濯挑了他的字眼,“这里是哪里?林大师家乡的法律不健全吗?我没记错,我国法律是统一的。”
林殊一僵,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咦?那边村民怎么不说话了?”
宋濯轻笑,又转移话题?
行吧,他不由得摇摇头。
屋外,那边的警察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让那帮村民暂时妥协了,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地杵了一圈。
一会儿那个叫刘爷的灰衣老头走出来,看起来他在庄子里很有话语权。刘爷对警察说了些什么,一群人便往林子方向走去。
看来是要挖坟验尸了。
林殊抬头看了眼天色,也不知道天黑前能不能弄好。
……
潘大海是过来人,现在面对这种又凶又诡异的情况他肯定打死不往上凑。
但是石斛不一样,他也是个不信邪的,下午在门口从那些村民的说话间也听出些东西,这里死人了,可能还不止一个。于是他灵机一动,不如跟过去看看,也许可以拍点素材,他们部门里正好有做这种悬疑的kol,回去剪辑包装下,说不准能抓到一波流量,到时候直播一开……
啧啧,他们这个月业绩又能进一步。
石斛暗暗窃喜,悄悄地跟着那群人往林子深处走去。
*
林子深处,那片墓地,警察拉了一圈警戒线。村民们就在警戒线外也不离去,都脸色沉沉的,带着愤怒和惊惧,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警察挖那几个土包。
石斛躲在村民身后,偷偷地举起手机。
几个警察用铁锹一声不吭地挖着坟包,炎炎烈日下,没一会儿就满脸黑红,汗流浃背。
他们挖的第一个坟包就是早上刚埋的林家小丫头,尸体被搬上来,石斛只看了一眼,差点没忍住吐出来。他匆忙撇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再转回去时也没敢再看,只拿着手机确保能拍到那处场景。
随着第二个第三个坟包的挖开,一股恶臭传开来,那是尸体腐烂后产生的味道。
刚刚还如临大敌的村民们此刻也顾不上太多,纷纷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到了快傍晚,坟包全被挖了,警察抬出四具尸体,都是小孩子的尸体,都没有头。
石斛看到这,已经震惊了,他觉得这素材就算拍了,估计也不能用了,这他吗明显是很恶劣的命案啊。他看向手机屏幕,正打算结束拍摄时,屏幕上那画面远处仿佛有什么东西,黑色的,但是太远了,看不清。
刚刚好像没有这东西吧?这到底是什么?
石斛抬起头望着远处,看不清啊。他心里直犯嘀咕,准备拉近镜头,谁知手还没碰到屏幕,那东西又不见了。
石斛没来由得心里有些毛,他安慰自己,可能是只鸟什么的吧。
到此时,他也不打算拍了,四具无头尸体够他惊骇的,石斛心惊胆战地往回跑。
……
“卧槽!玉竹,玉竹,潘大海!”石斛跌跌撞撞地跑进段家。
潘大海正在教林殊打牌,闻言眼皮都没抬:“别嚷嚷啊,我忙着正事儿呢。”
石斛眼角一抽,教打牌是正事吗?
“来,林大师,你出这张。”潘大海指点着林殊出牌。
随后,宋濯随手扔出手里最后一张牌:“行了,结束了。”
林殊侧目凝视潘大海。
潘大海灰溜溜地一缩脖子,左顾右盼,随后招呼石斛说:“啊?你刚刚说啥来着?”
石斛狂翻白眼:“我谢谢你还记得我呢?”
“啥事,你说嘛,现在忙完了。”潘大海笑呵呵地。
石斛斟酌了下才说:“这庄子不能待了,我看他们挖出四具小孩的尸体,还都是无头的,死得可惨,妈的吓尿我了。”
林殊和宋濯同时眉梢一挑。
而潘大海直接喊破音了:“你说啥?!”
石斛吼道:“尸体,我说挖出无头尸体,还他妈四具,这地方肯定有一个凶残的连环杀人犯!”
林殊清楚地看见石斛说出最后几个杀人犯的时候,那坐门口理菜的段老太太手抖了一下,随后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择菜。
“你去墓地了?”林殊也不怕老太太听见,直接皱眉反问石斛。他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的质问,石斛一瞬间怂了。
“呃……我,我……嗯去了……”他支支吾吾地应道。
回答完他才莫名一惊,林殊是签在他部门的主播啊,虽说他们对主播会相对客气点,但怎么说他也是林殊的领导,刚刚为啥莫名就被震住了?
这边石斛还没想通,那边林殊又冷冷地说了句:“作死。”
石斛刚想反驳,但一对上林殊那黑沉沉的目光,他又退缩了,只结结巴巴说:“林殊,你,你也不要这样讲话吧。”
林殊扫他一眼,石斛倏地闭嘴了。
“好了,下次这种事情你不要再去了,如果像你说的有杀人犯,你怎么不保证杀人犯也在现场,万一有危险呢?”宋濯打了圆场,又问,“除了去看了挖坟,你还做什么了?”
石斛看宋濯神情也挺严肃的,就忙说:“没了没了,我就看到尸体都想吐,没敢看了。”
石斛下意识隐瞒了拍视频的事,他想这事说出来指定宋濯得说他,反正他晚上就把视频删了完事。
“你走的时候他们还没弄好?”林殊又突然出声。
“嗯……应该吧。”石斛对于林殊这种上位者语气已经放弃挣扎了。
林殊看了眼外面的天。
要黑了。
今晚怕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
晚上,林殊心里念着早上的计划,等宋濯沐浴时,他要偷偷去看看有没有胎记。谁知道,宋濯今晚竟然坐着迟迟没动。
“你不去沐浴吗?”林殊忍不住问道。
“嗯?我洗过了。”宋濯不明就里。
“什么时候?”林殊呆了。
“在你吃西瓜的时候。”
错失良机!林殊在心里捶胸顿足,他好久才缓过劲儿来。
这时,潘大海和石斛一起抱着被子来到了东屋。
潘大海被昨晚的童谣和婴儿笑声弄怕了,今天又听石斛说出了命案,他铁定要来找他的大腿林大师的。
两人一来东屋,睡觉问题倒是简单,他们陪林大师打地铺,宋濯一人睡床。
林殊扫了他们一眼,说:“睡里面。”
睡里面方便他晚上出去。
但潘大海却以为林大师这举动是保护他们,瞬间又心安又感动。
“林大师,回申城后我请你吃大餐。”
“呵。”宋濯发出一声冷笑。
潘大海:“……”
怎么了?他请吃饭都不被允许吗?还有人权吗?
夜色渐深,林殊放下手机,看向窗外。
外面浓墨一样漆黑,今夜连月亮星星都没有,只有远门口上方两盏灯笼,摇摇晃晃,发出幽幽的红光。
“都早点睡吧,晚上不要再出去了。”林殊收回视线,嘱咐了大家一句,就率先躺平挺尸。
众人见他要睡了,也不好再熬。
熄了灯,屋内顿时变得死寂。
-
午夜24点,段家东屋内。
林殊慢慢睁开眼睛,身边是交错起伏的鼾声。他爬起来,慢慢走到床前。
床上的人呼吸绵长,应该是在熟睡中。
林殊想了想,对着宋濯念了一段安神咒。
安神咒可以加深睡眠,又不会让人睡死过去。如果有巨大的声响,被施咒人还是可以迅速醒来。
林殊看向窗外,明日就是段老太太说的满月酒,他直觉这个满月酒和那个被养的小鬼有关。如果一切如他所想,那还差一个金命格的孩子,所以今夜必然会有异常。
昨夜他是凌晨1点30出的东屋,二楼三楼都没见段老太太和孩子的身影。而段老太太是在2点左右唱了童谣哄孩子,然后是孩子大笑。
那就意味着2点前老太太不在段家,最起码1点30到2点是肯定不在的。
段家老太太去了哪?今天也会同一时间不在吗?
林殊想了想,今天出来得早,时间应该够的。
保守起见他没直接往楼上冲,他今天准备在一楼及房屋周围看看。
林殊悄无声息地沿着院子走了一圈,院子有个后门,后门旁是单独修建的厕所。他走到后门那,拨开插销,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门后是一片漆黑的竹林,竹林中间还有一个小房子。
林殊眯眼打量了下,似乎是个关牲口用的。
他走近两步,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林殊嫌恶地退后两步。
看来是个猪圈。
突然林殊顿了下,他盯着那猪圈里的猪又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了一下,在这夜里显得尤其瘆人。过了会他什么都没做,只慢慢转身走回院子里。
他扭头看着左侧的厨房,也就这个厨房没看过了。他抬脚往厨房走。
厨房不算小,有现代的电饭煲,炒锅,也有老式的灶台。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冰箱。
林殊在宋濯家见过这个,知道怎么使用,于是不作他想直接拉开了冰箱,冰箱里堆满了菜和肉,最下面两层是抽屉式的。
林殊盯着那抽屉看了一会儿,随后抬手慢慢地拉开了第一层抽屉。
里面是一些冻鱼和冻肉。
将抽屉推上,他又拉开第二个抽屉。
“咕噜噜”。
一颗硬邦邦,圆滚滚的东西在空荡荡的抽屉里滚动了两下。
那是一颗头颅,一颗巴掌大的未足月宝宝的头颅。他的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上布满了冰霜,仿佛睡着了一样。
林殊表情冷了冷,盯着头颅看了半晌才缓慢地将抽屉又推了回去。
看来不能再拖了。
林殊看了眼漆黑的夜空,他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只见人影一闪,林殊便从段家门口消失了。
*
石斛突然被一阵尿意憋醒了。他翻来覆去,有些懊恼晚上西瓜吃多了,这段家虽然处处透着古怪,但段老太太饮食上倒是不小气,招待得很好,吃完晚饭还上了一个黑皮大西瓜,特别甜,他一没留神就吃多了。
他扭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外面,有些不太想出去。他不由得埋怨了下段小强,怎么盖了楼房了,不知道在室内盖个卫生间,上厕所还要跑出屋,真麻烦。
但尿意来得凶猛,膀胱胀得有些疼,石斛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拍醒了潘大海。
“玉竹,陪我去上个厕所。”
潘大海一听上厕所,瞌睡醒了,连忙问他:“你不能憋憋吗?”
石斛气死了,但怕吵醒宋濯,压着声音怒道:“艹,老子就是憋不住了,才叫你的。”
潘大海很抵触:“可是,林大师说了叫我们晚上别出去。”
“别一天天林大师林大师,他叫你吃屎你吃吗?”石斛简直无语了。
谁知潘大海沉思了一下,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