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社团，一场简单的活动，这是秦七七坐在文学社教室椅子上该有的想法。可惜五年前七名惨死的同学加上光碟里游戏主角的吐槽，她已经将这个社团活动纳入极度危险的范畴。

她以为枯燥的诗朗诵不会有很多人参加，没想到教室几乎被坐满，有表演者也有聆听者。

“怪不得昨天那位同学要登记名字，原来是担心会超员。”斯阔克环顾教室，“说来奇怪，昨天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我好像没有看见她。”

对哦，昨天的那位同学是？

秦七七原本放松的神经突然紧绷，她竟然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翻出任何影像，只记得……

“她戴了钢牙套。”这对秦七七来说是个新奇玩意，被她整理收入了记忆库。

“我观察了一下，现场没有戴牙套的，你不会记错了吧。”

不可能记错。

也许那位同学不是很重要，也许她今天因为什么事请假没来，更有可能她在逛其他摊位。秦七七想着各种可能性事件安慰自己，可为什么内心的慌张无法消散，仿佛那人要是不在视线范围内，就会做出恐怖的事。

诗朗诵正式开始，好在只有社团正式成员才有表演的机会。秦七七清楚自己无法做到像他们那样满怀感情，亦或绵雨春风般赞美，亦或声嘶力竭呐喊。而诗中的象征、比喻、拟人等修辞她更是一窍不通。

那些诗中，有四季更替，有死物变活，有动物醒来，追着什么太阳月亮不停地奔跑直到力竭……

秦七七和斯阔克都不太理解，因为他们甚至没见过那些动物，在灭绝名录说不定能找到它们的身影。

憋了半天，等旁边人哭着问秦七七感觉怎么样，她只能挤出一句：“妙不可言。”

随着最后一阵掌声响起，活动结束，集章本也顺利盖上了新印章。

等秦七七出来，才发现教室外走廊挤满了人，有的刚从教室出来，有的则是没抢到位置直接站在外面听。

“怎么样？”有同学在窃窃私语。

“还能怎样，会长和副会长都死了，学生会只留一个风纪委员还是我们这边的，学校很快就要回归正轨了……”

“请问……”有人拍了拍秦七七的肩膀，秦七七回头一看，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生，她抱着一摞书，上面是文学社社团活动的名册。“你是秦七七，对吧？”

秦七七迟疑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个女生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银白金属反射出亮光，女生从书籍里抽出匕首直戳向秦七七的颈部，秦七七侧身避过，那匕首又横向挥来……

砰！

人群拥挤，秦七七躲不开，使用技能挡住了攻击，而匕首的刀刃也因为撞击硬物而卷曲。

“杀了她！”女生一击不成，怒吼道，周围的同学从身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武器，齐齐向她攻来。

“什么情况？”斯阔克被npc的血糊了一身，脑袋一片混乱。

“我不知道啊！”

好在npc的攻击很弱，秦七七甚至没用技能，直接从他们手中抢了一支棒球棍。原本她只想把他们敲晕，但打第一个人时力道没有收住，那人的头颅在重击下凌空飞出，骨碌碌滚到友鸣晨脚边。

友鸣晨尚未回神，殷乐悦就将那枚头颅一脚踢开。

“谁这么缺德？”她怒气冲冲往头飞来的方向望，惊得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良久才憋出一句：“她在干嘛？”

秦七七此时已经从五楼一跃而下，楼下摊子头顶上的布提供了缓冲，避免她摔得断手断脚，而此时她身后的npc为了追她竟也不要命地往下跳，只不过落地就没了声响。

这么大的动静吸引了操场上的npc，就当殷乐悦以为秦七七即将因为npc的怒气值而被全场追杀时，npc却互相打了起来。

场面一度混乱，冷兵器混着热武器，噼里啪啦，血光冲天。

两波交战，玩家却被忽略在原地，殷乐悦还是第一次看npc互殴，饶有兴趣多看了两眼，但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毕竟等一方胜出后很容易把矛头又指向玩家。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她扯了扯一旁的友鸣晨，却没有得到回应，她赶忙看向对方，“你没事吧？”

“血腥味太重了。”友鸣晨捂住了口鼻，鲜血会给她带来进食的冲动，这是她在使用技能过后回补的方式。虽然技能简介有相关介绍，但这还是她第一次暴露在这种场景，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等级在下降。

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都快模糊起来，耳鸣阵阵，她听见身旁的殷乐悦的说话声忽高忽低，仿佛自己被浸入一片水域。

“快！快出游戏！”殷乐悦急了，赶忙从友鸣晨的口袋里翻找着手机，忽然，她的手被友鸣晨拉住。

“季琳。”友鸣晨在不断错乱的记忆里抓住这两个字，紧闭上眼睛缓解了一下身体空虚带来的混乱不清，“快告诉秦七七。”

殷乐悦并没有搞懂到底发生什么，她找到友鸣晨的手机，拉着她的手按了游戏通关键，随后跑到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秦七七身边，将友鸣晨的话一模一样复述给她。

随后她就看到秦七七不知道为什么又跑上了五楼。

神经病！

这是殷乐悦退游戏前的想法，但她还是留给了秦七七一句忠告。

“你最好快点！时间越拖副本会越扭曲！”

等秦七七突破人肉障碍赶回文学社的教室时，里面已经摆放了六具尸体，他们围成圆形，中间的玩偶服被叠得整整齐齐，兔子头套正正摆放在上面，脸冲向门口，嘴角的狞笑似乎是在嘲讽。

“斯阔克，柳梨现在在哪？”秦七七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

她上前翻动尸体，看见手腕处熟悉的切口，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恍惚间，周围墙壁出现一张张报纸，失踪案、凶杀案、车祸、火灾，里面的死者都将视线投放在她身上，她抬起手，一张工牌出现在手里。

职位是风纪委员，姓名是……

“沈芷沐。”秦七七呢喃出声，看着工牌上那张熟悉的脸庞，只感觉一身冷汗。

“我尽力了。”斯阔克喘着气，它身上的豁口终究还是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没听见秦七七的回应，它看向工牌，有瞬间的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怒啼两声：“攻心计！太可恶了！七七，你等等，我一定把柳梨找到！”

它重新变成一只鸟，飞得踉踉跄跄，速度却不减，忽然它感到有东西快速朝它飞来，一个侧身躲过，等它看清那个冒烟的枪口以及后面的人时，咬牙切齿。

“钢牙妹！”

它的叫声别人听不见，却能直直穿入秦七七耳中，她定住心神，将工牌小心收入口袋，快速走出教室门看向斯阔克怒骂的方向。

正是季琳。她冲着秦七七灿烂一笑，露出里面的牙套，而秦七七也把带出来的兔子头套手一甩扔下了楼。

季琳俏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转身向身后的树林走。

斯阔克想单独去追，被秦七七叫住，她正要再次纵身从五楼跳，也被斯阔克叫住。

秦七七顺着季琳消失的方向狂奔，还未看清树林全貌，石头小径如同舞者的丝带般上下摆动，幅度之大险些将她甩飞，逼得她连跑带爬才勉强稳住身形。两边树叶簌簌落下，锋利如刀，划在皮肤上，一阵麻痒过后，便是钻心疼痛。

“我们是不是被耍了？”

“当然。”秦七七已经痛到麻木，等这次出副本，她一定要把痛觉神经系统敏感度给降低。

路的尽头最终显现，是学校礼堂。秦七七上前一把拉住后门门把，用力一拧毫无动静。她咬咬牙将手指对准门孔，手指消失化作钥匙插入其中，旋转两圈打开后门。

物品栏里的灵魂碎片收集物再次发出亮光。

秦七七走上阶梯，上方是舞台幕后，柳梨就站在正中，头上的发夹发出黑暗中唯一的亮光。

看见秦七七，她先是一愣，连带着发夹上的亮光都跳动了一下，随后手一伸，千万枝条朝秦七七袭来。秦七七此时已经筋疲力尽，脚被藤蔓缠住往前一拉就倒向后方形成的树枝墙，随后墙包围拧紧，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茧。

幕布被一点点拉开，台上是柳梨和角落突兀的树茧，台下是学校胜利一方的观众。

季琳手持利刃，缓缓上台。

“你输了。”她行了一个绅士礼，将匕首递给柳梨，“请。”

柳梨一言不发，接过匕首，光滑的刀面倒映出她的面容，那枚发夹还在发光。

“我输的心服口服，但……”柳梨将匕首在手里转了两圈，随后握住指向那个树茧，“她为什么在这？”

“这可不关我的事。”季琳摆了摆手，“她自己要跟过来的。”

眼看着柳梨没有动静，季琳催促道：“快点快点，说不定下一局你就赢了。”

柳梨举起匕首，闭上眼睛，像成千上百次做过的那样，往自己的左胸腔刺去。忽然，空中飞来什么东西击中她的手腕，吃痛下手一松，匕首坠落插入舞台的木板。

秦七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个树茧划出一大个口子，她此时已经完全恢复了状态，身体和精神等级达到原来的S。翻盖机重新变回终端戴在她的手腕处，显示着即将脱离副本的倒计时。

“bug，这绝对是bug。”被秦七七戴在左耳的斯阔克看着自己已经完好无损的身体沾沾自喜，同时愤愤不平，“我看其他玩家退游戏都是嗖一下就退了，你怎么每次都要等30秒？啊，她们怎么都在？”

“你认识她吗？”秦七七从外套口袋拿出那张工牌，举在柳梨面前，柳梨盯着名字和肖像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玩家Kiki.Q使用道具：真实之眼。持续3分钟，冷却3小时，使用时请玩家注意自身精神等级。】

秦七七眼睛眯了眯。

“真的？”

见柳梨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她轻笑了一声。

终端上的倒计时变红，只剩10s。

柳梨的脸被秦七七轻轻捧起，眼角眉骨被温柔地抚摸着，她还有些微愣，季琳已经冷着脸把枪对准了秦七七。

台下观众纷纷站起，影子在灯光照射下无限拉长，慢慢往台上延伸。

“你到底在想什么？”斯阔克看着这被包围的趋势，在心中默默数着倒计时的时间，感觉每一秒都那么漫长。

“我在想，如果时间到了系统再崩溃让我留在这，应该会很尴尬吧，虽然我脸皮挺厚的。”

“抱歉。”

后一句话是她对柳梨说的。

季琳开枪了，她实在忍无可忍。子弹先是被银白色的屏障挡住，屏障破碎后又被突然冒出的树枝拍打向另一侧，贯穿了台下一位观众的脑袋，其他观众的影子顿住，又悻悻地缩了回去。

斯阔克此时彻底闭嘴了，不仅如此，它还闭上眼睛，刚刚一懵，它记不清还剩几秒了。

但有这么长吗？

柳梨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拍打在自己脸上，刚开始还有规律，随后就越来越急促。她一时不清楚是自己因为被桎梏还是大脑空白才没有反抗。

热的，湿的，充满爱意的，富有侵略性的，如疾风暴雨扑打过来，但并不冷冽，温暖得像在洗热水澡，比体温略高的热水让人头脑发晕，四肢发软，整个身体都飘呼呼的……

【恭喜玩家Kiki.Q获得收集物，状态刷新：两块灵魂碎片（2/7）】

察觉到秦七七的离去，柳梨下意识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又松了力道，轻飘飘地握着，反而更显得欲语还休。

还没等她开口要说些什么，秦七七的手已经松开了她的脸庞，转而抱住了她。

“学姐，超时了吧，这次也要把我留在这里吗？”她凑到她耳边说。

柳梨脑袋回过神，她推了秦七七一下，却没想到秦七七力气大的惊人。她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轻蹭了一下，随后面前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舞台下方爆发一阵惊呼，甲板上的刀不知何时已经插在季琳的胸口，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死前没有痛苦只有惊诧。

“无论名字、皮囊、记忆怎么改变，我都会找到你的。”秦七七消失前说。

【恭喜玩家Kiki.Q通关副本《学园祭》，达成结局：帮派？宗教？堵上名义的战斗！（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