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在郡主府前停下,英小姐也不需要搀扶,第一个跳下车,待半见钻出车厢时,方才看见谢元律正给郡主请安。
“大伯母安好,一路上可是累了?”
“有些乏了,律哥儿这是……”郡主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大伯母见怪了,律儿该日日来给伯母请安才是,听闻大伯母今日回来,律儿便就过来了。”谢元律道,遂起了身跟在郡主身后往府里走。
谢元英扭头看了看半见,眸子灵动着遂道:“你这主子是一刻也离不开你呀!”
谢元律此时也回过身来,赶忙拱手道:“英姐姐安好。”
遂谢元英拉过半见:“元律我若是跟你要了半见,你可舍得?”见谢元律脸上霎时间青白变色赶忙又道:“好啦!还给你啦!”
在郡主府用过膳才又回了韩山苑小院,一路上少爷缄默着并不吭声,脸上也是严肃的甚着,像是生气了。
半见想了半天仍不明就里,便主动去拉少爷的手,方被男孩一把拽住了,面上却仍旧是不苟言笑的,连个表情都没有,活像是假的。
待到回到院里,少爷还是不吭一声,只回屋里看书,半见特意拿了些点心果子送进去,说了好些个话与他,也不见少爷答言,便讪讪的转了出来,转进小喜和蔻稍的屋里。
这会蔻稍正坐在小杌子上,摆弄着手里的活计,唯见小喜大白天的还缩在炕上,围着个被子躺着,脑袋上包着快深色的抹额,一看就是嬷嬷的东西。
“小喜你病了吗?”半见担忧的问道。
“没有,没病。”小喜赶忙解释,竟还有些躲躲闪闪的。
“那你大白天的盖着个被,干啥?”半见坐到炕沿边上问道,伸手探了探小喜的额头。
“我没事嗷!啥事没有。”小喜说着,往旁边一扭身子,躲开了半见的手,却也还是摸到了的,也没有发烧,只是小喜刚才一挪身子,半见便见那炕上一块红。
她凑到小喜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嘀咕两句,便见小喜突然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这也不是啥大了不得的,谁都有啊!怎么会不知道?”半见遂道。
“你也来了?”小喜一脸慌张的问。
这让半见不禁想起,她和小喜本是差不多的年纪,原本还以为古代的女子是那个来得比较晚呢!看小喜这样,应该也不是呀!可是她也真的就没来。
“你没来你说……”小喜眉头蹙得更深了,嘴巴里碎碎念的一会儿,突然哭了起来:“我怎么这么倒霉,你们俩都没有,偏我自己有,真是埋汰人,我定是不干净了。”她呜呜呜的哭着,连带着蔻梢也跟着揩起了眼泪,只有半见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的,小喜又是拽住她,狠狠地在腿上拧了一把。
胡嬷嬷见小喜来了月事,又开始游说少爷让小喜进房里斥候了。好在是在国公府里,旁边院子又住着姜学究,老太太不好过分发挥着,只是时不时的提一句好像是不经意的,少爷便全没放在心上。
谢元律见天的读书用工,便是男女之事迟了些,胡嬷嬷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总之不是因为半见也就罢了。
晚饭时少爷的脸色仍不开化,阴沉的好似狂风暴雨。小喜特意做了少爷最爱吃的鱼,那么大的一条,怕是五斤也是拦不住的。
谢元律吩咐把中间做好的鱼腹单独给姜学究送去,也只有半见一个人是废物,便就她送去好了。
院门口开门的竟然是言拙儒,他那个小厮叫大牛的居然不在。自打上次蘑菇的事后,和言拙儒间的不痛快也便算是过去了。
半见把那鱼交给言拙儒就要回去,却被那小子叫住了道:“半见,那日的蘑菇可还有些?”
“没了。”半见呛了一句。
“我才不信。”言拙儒道,瞪大了眼睛,眉头灵活的抖动,到让半见有些怀疑了,毕竟后面那个破院子虽然荒废着,却是不遮不挡的,难不成他是看见了。“我不相信你半见会乖乖的听了训斥,就不倒弄那些个了。”言拙儒又道,半见骗得了旁人,大牛去后院救的她,怎么能骗的了言拙儒。
小丫头眉头一蹙,很是厌恶的道:“管你信不信的,没了就是没了。天都暖了,哪里还有那些。”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家院里了。
如何堵别人的嘴,总是赌不上自己的心,想想这时日也该是到了才对,半见绕道后面的破院子想去看看香菇现在如何了。
刚一进院子,就看见石青背对着院门,正在晾着蘑菇的架子前摆弄着,扭头看见是她方道:“这蘑菇见天的要翻腾,迟一点就卷边溃烂了。”
半见走过去一看,那蘑菇哪里有什么卷边溃烂,好好的干干巴巴,跟上辈子山珍店里的小花菇一模一样,可见石青是上了心的,只是内里还有一些软榻,想来再过些时日也便好了。
“也不知道你要这些东西干啥,好好地蘑菇晒得像枯枝一样硬梆梆的。”石青道。
“那你还晒?”半见捡起几个内里也干透了的,在手心里捏了捏,却见石青再不回答了。“再晒得像这样了,才算是好了。”
“嗯!”石青仍旧挨个翻着那蘑菇,只轻声应道。
两个人具默默的摆弄着,直到半见扭头要走,石青突然说话了。“哥儿去双甲山了,只是没见到你。”
半见扭头看了看石青纹丝不动的脊背道:“何时?”
“就你去的那天。”
“哥儿要不要先歇了。”半见把炕上的被褥铺好,又在被子里面用熏香荡了又荡,才把帘帐放下,却仍不见少爷应声。
“那哥儿要不要小喜过来伺候。”半见又道。“哥儿若要小喜……”
啪的一声,吓得半见猛一回头,方见地上的洮砚碎了一角,那一小块也不知道摔到哪里去了。
半见走过去默默的捡起地上的洮砚来,那还是去老庄时,二爷那一车书里藏着的,好在砚堂砚池具是好的。
“哥儿不痛快何必跟这砚台撒火,罚我便是了。”半见说着捡起那地上的砚台来,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挤满了眼眶里,难不成是心疼那碎了的砚台?
她本还嘴角噙着笑,拿小喜来打趣也不过是想让他能说句话,突然就不敢回头了,蹲在地上泪掉在砚上面,湿了一块,和墨汁不一样的颜色。
“你难不成真是个没心肝的。”谢元律一把拽住半见的胳膊,把她扽了起来,却见得姑娘眼泪划过消瘦的脸颊,少年脸上一怔,剩下的话便不得说了。
胡嬷嬷此时推开房门,就在廊下问道:“哥儿是碎了什么了?半见可在屋里?”
“我去找小喜过来。”半见遂小声的道,要把胳膊从谢元律的手里拽出来,却被箍得更紧了。
“是砚台掉了,半见收拾呢!没事的嬷嬷。”少年一把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低头扛起来仍在炕上。“嬷嬷早些歇了吧!我这边没事儿。”
“那哥儿早点睡。”胡嬷嬷道,听见少爷应声,又见正屋里吹灭了蜡烛,嬷嬷方拉开了房门回去,支嘎嘎一声。
半见挣扎着推开男孩,她也不是真的孩子,当然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你放开,我去给你找小喜。”半见道,黑暗中挣扎着却逃不出少年的禁锢。
“那嬷嬷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谢元律道,掐着小丫头的胳膊,半见搬开他一只手,另一只便又钳住她,再搬开,再钳住。
“你要干嘛?”半见急眼了,放弃了挣扎瞪着少年。
“你管我。”谢元律忽然搂着小丫头倒在炕上,随手掀开被子,把两个人一起蒙住。
半见还以为总该脱她衣服了,却没想到男孩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下颌抵着他的额头,她整个脸埋在他厚实的胸口上,软软乎乎的,像个棉垫子,唯有心跳声咚咚咚的,像是敲在头上,震耳欲聋。
半见不理解为什么谢元律从来也不碰她?难道是不会吗?这不应该吧!她并不是古代的女子,贞操观念在她这里不值一提,可他不碰她倒是给半见上了一课。
谢元律明显是喜欢她的,她也打小就是给他准备的婚前洋娃娃,人人都知道,可他为什么从来不碰她呢?
好一会姑娘终于不挣扎了。少年均匀的呼吸像是睡着了一样,吹在她的额头,安稳极了。
半见身子稍微一动,男孩的胳膊就又箍紧了。“别动,就这么睡。”
小丫头遂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嗫嚅道:“你去双甲山了?”
哼!小伙子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呀!”他翻了个身,把半见抱在胸口上,身子坐得高一些,好让她能舒坦的窝着,长出了一口气道:“你睡得可好?”
“还行。”半见撒了个谎道。
“你果然是没良心的。”谢元律手在半见的腰上捏了一把,不疼,倒是很痒。
“那我怎么办?睡不着还能如何!”半见想起双甲山那几夜,睡得还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