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四十分钟，终于有了位置。
两个人在角落坐下，因为是拍摄，不少人朝着这边看。
程思意皱了下眉头，看了眼徐言州：“晚上提前订包厢。”
“哦……”徐言州应了声，“你先点菜？”
“扫二维码，可以一起点。”程思意顿了顿，”你对你自己饭量有点数，我吃的不多，最好别浪费。”
“可以打包吧。”
“你还准备回去一趟？”程思意问道。
徐言州默默地低下头：“那还是先点少一点吧。”
程思意这边是两个沉默的干饭人，另外一边是大小姐的夸夸大会。
那两位路人话很多，也很自来熟，把温琦然夸得脸都红了。
温琦然很想故作淡定，奈何脸色暴露了一切，看温琦然脸红，两个人路人夸得更起劲了，弹幕里一堆“哈哈哈”。
程思意看了会儿直播，按灭了手机。
看这样的发展，后续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太离谱的事情。
至少没人骂她了。
程思意稍稍松了口气，温琦然心直口快没坏心的大小姐人设如果能保持的话，也不错。
徐言州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锅，瞥了眼程思意的锅：“你的牛肉要老了。”
“好的，谢谢。”程思意抬起头。
徐言州瞥了程思意好几眼，试图找个话题，但是，想了半天，除了八卦，什么都不想问。
于是他又低下了头。
【不是，你们两个人就真的干吃啊？隔壁温琦然那边都比你们这边热闹。】
【泪目了，这两个人真的看上去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吃饭搭档！昨天徐言州不是还在演绿茶吗？到底发生了什么！！】
……
然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能看到这两个人吃完饭在商场的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开车去了建筑博物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学车？”程思意看着距离这边三十公里的博物馆吐出了一口气。
“嗯，节目结束吧。”徐言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高中毕业就报了，但一直没去，科目二卡了两次……”
“我四十天就拿到了驾照。”程思意说道。
徐言州沉默了几秒：“这也是不值得炫耀的事情对吗？”
“不，我确实在向你炫耀。”程思意冷静反驳。
徐言州拿出了耳机，戴在了耳朵上：“接下来的时间，我们还是减少交流吧。”
他摸出手机，瞥了眼程思意，然后悄悄发了条微博。
【徐言州：有没有什么回怼小妙招？说不过温琦然也说不过程思意，我真的好恨！！！】
【吃瓜吃一颗：不是，大哥，你恋综上来让人教你怎么怼女嘉宾，你们这节目真的越看越颠。】
【不当大冤种：什么？是恋综？我一直以为就是普通的生活类综艺……】
【不花钱当孙子回复：姐妹，你这么说，导演要哭了。】
……
导演确实要哭了，发现徐言州上了个【徐言州在线求教怼女嘉宾】的热搜后。
他闭上了眼睛。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档节目会成为他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
刷热搜的温琦然，看到徐言州上的热搜，半眯了下眼睛。
然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笑容带着一丝畅快。
知道他们相处得不那么快乐，她就快乐了。
不过徐言州也是厉害，居然能把隐藏程思意逼出来。
这么想……温琦然又有点不爽。
开车的程思意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徐言州问道。
“不是，感觉有人在念叨我。”程思意说到。
徐言州有点心虚地低下头，看了眼自己刚才发的微博，发现上热搜，弹射坐直了身体。
“你在干嘛？”程思意被徐言州整出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还好她“吓一跳”也只是在心里吓一跳，并不影响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情。
“呵呵，没事。”徐言州顿了顿，语气尽量温和平常地问道，“你平常玩微博吗？”
“玩，每天都看，很多合作都是人家通过微博联系我的。”程思意说道。
“你最近玩吗？我觉得人还是要少玩手机比较好，对眼睛不好，你觉得呢？”徐言州认真地说道。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上热搜了，知道害怕了？】
【程思意微笑但危险。】
【不过真的好想知道程思意是哪个太太啊，总感觉应该会很厉害的样子。】
【我也想知道！！想约稿！】
……
程思意听到徐言州的话，沉默了许久：“你到底干嘛了？”
“哦，没什么，就是说不过你想上网集思广益，然后上热搜了。”徐言州干咳了两声，“其实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你只是要面子，你又不傻，有恶意用公众平台的账号发，你还在我车上，呵呵。”
徐言州：……
徐言州惊恐地看了眼程思意，下意识地抓紧了安全带。
“虽然这种情况看上去更加没面子了。”程思意轻笑了声，“不出意外的话，导演要找你谈话了。”
徐言州闭上了眼睛：“莫名想起了之前班主任找我的感觉。”
“没事，导演找你，不会找你家长。”
徐言州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程思意：“你总是这么嘲讽人不见血吗？”
“说什么呢，我从来不嘲讽人，我待人真诚温柔。”
徐言州盯着程思意的侧脸，最后看向了镜头，做出了一个无语的表情。
正在看直播的温琦然半眯了下眼睛，果然看徐言州很不顺眼。
居然还想怼程思意。
温琦然抱着手臂，她都说不过程思意。
不过程思意一般也不和她辩驳，直接滑跪。
程思意跟着徐言州暴走了一万多步，她本来还维持着笑容，但到最后两个馆的时候，实在是笑不出来了，只能保证自己不挂脸。
看着手表上的两万多步，程思意感觉自己最起码已经好几年没走过这么多路了。
想到回去还要开车，她只觉得自己两眼一黑。
还好晚饭的味道还不错，让程思意的心情稍稍回升了不少。
回去的时候，程思意脚颤抖得不行，为了安全，开车的事情还是交给了节目的工作人员。
徐言州像个鹌鹑一样靠着车门边坐着。
程思意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灵魂。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躺在床上睡觉。
车一到门口，程思意就迫不及待地下了车。
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程思意她们去的地方比较远，又经历了下班高峰期，路上堵了很长时间。
“这么晚才回来啊。”端着水的温琦然悠悠地问道。
“去了建筑博物馆，太远了，路上还堵车。”程思意打了个呵欠，“我先去洗澡，今天晚上应该没活动了吧，我走了两万多步，快要累死了。”
“走了这么多路？”温琦然皱了下眉头，朝着准备偷偷上楼的徐言州看了眼，“你回去泡泡脚吧，按摩一下，不然明天肯定要疼。”
“嗯。”程思意点了点头，吐出了口气。
温琦然突然觉得还是住在一楼比较好……不过，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不会跟着徐言州跑两万多步，虽然她今天也走了一万多。
“今天晚上只要发个心动短信就行，没有其他事情了。”温琦然瞥了眼程思意，“不能给同性投……”
“啊，我这个意思，也不是让你给我投的意思，不是，嗯，哎，算了，反正只能给男的投。”温琦然扯了下嘴角。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出意外的话，她的发言会被人认定为“自恋”。
程思意看着转身跑回房间的温琦然，扯了下嘴角，慢悠悠地上了楼。
她盖上摄像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想到心动短信，摸出手机，给徐言州发了两个字“呵呵”。
徐言州的短信很快发了回来。
【下次蹭节目组经费看话剧去。】
程思意摸了摸下巴，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她把手机丢在了一边，慢悠悠地按着腿。
又想到了温琦然，对方进入节目之后已经脸红了很多次了，她每次都看到了。
程思意轻吐出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恋，她总觉得温琦然还喜欢自己。
当年分手是温琦然提出来的，温琦然没说具体的理由，不过程思意自己猜测了一些，但她总感觉自己猜不准温琦然的脑回路。
温琦然提出分手，她没挽留，她知道温琦然希望她挽留。
但她自己家里那个乱七八糟的情况，和温琦然谈恋爱谈得也不是很安心，分手对她们当时是最好的选择。
说实话，她一度觉得自己和温琦然没有未来，她一边沉溺于美好的梦境，又一遍遍被迫面对现实的紧迫。
就像是脑袋上悬着一把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铡刀就会落下来。
当时温琦然不提，她可能也会提。
温琦然倒是表示可以想办法帮她解决一切困难，但是她又不是傻子，温琦然当时也在上学，家里的权利又没掌握太多。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多半会被人认为恋爱脑，对温琦然的发展没有好处。
程思意平常看小说的时候也会吐槽，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伴侣的帮助，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各种现实因素让她很难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帮助。
喜欢一个人的话，怎么忍心把她一起从高处拽下来，陷入麻烦。
她轻叹了口气，轻轻按压着小腿。
程思意嘴角微微上扬，其实她在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温琦然。
回去的时候，还在自己的自拍里翻到了温琦然的声音。
想到那张照片，程思意刚准备在手机里翻翻，就听到了门外整天响的脚步声。
再然后是急促的开门声。
程思意立刻起身去了开了门，温琦然脸色苍白，眼眶发红，指着她来时的方向：“虫，虫子。”
“什么虫子？”程思意关上门，跟在了温琦然的身后。
“好大的虫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反正好大，还会飞。”温琦然咬紧了嘴唇，“我就出去晒了个衣服，然后就飞进来了。”
“啊啊啊啊，可怕死了。”温琦然抓着程思意的手臂，“早知道就不住在一楼了！”
程思意被温琦然拉到了房间门口，温琦然把门一开，给程思意使了个眼色。
程思意：……
“你这是让我自己进去？”程思意问道。
温琦然点头。
程思意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进了房间，并且贴心地关上了门。
确实是只很大的虫子，程思意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她抽了两张餐巾纸，快准狠抓住了那玩意儿，用餐巾纸裹了起来弄死，丢进了垃圾桶。
“抓到了吗？”温琦然看到程思意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抓住了，弄死了。”
温琦然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瞥了眼程思意：“但我还是有些害怕……”
“你要和我换个房间吗？”程思意认真地问道。
温琦然沉默了几秒，瞥了眼程思意：“不用了，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程思意静静地看着温琦然，想说什么，不过最后点了下头：“那你别再开门了。”
“你酝酿了这么久就说这个？”温琦然炸毛。
程思意眨了眨眼睛。
温琦然从她旁边绕开，进了房间，跳上了床，把脑袋埋在了枕头里。
太丢人了，她都那么那么主动了，程思意居然不理她！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
可恶……
温琦然锤了两下床，最后又有些泄气地趴在了床上了，一点一点地揪着床单。
程思意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虽说也正常，毕竟这么长时间了。
温琦然努力平复着心情。
不行，虽然正常，但是还没办法接受。
谈个恋爱还瞻前顾后的。
她好不容易才来参加这节目。
这要是不和程思意复合她会难受死。
温琦然握紧了拳头。
强扭这瓜也要摘下来。
……
程思意不知道温琦然的雄心壮志，只是站在水池边上，用洗手液一遍一遍地洗着自己的手，做着深呼吸。
其实她也怕虫子。
但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为了在温琦然面前展示她“高大”的形象，程思意硬是靠着她无敌的表情管理，帮温琦然解决了各种虫子，路上碰到的、宿舍里的、教室里的……
每次抓完虫子，温琦然都会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让她硬生生地保守这个秘密保守了很多年。
程思意紧紧地闭着眼睛，想到那虫子的手感，打了两下寒颤。
真想把这只手给剁了。
温琦然刚刚的动静很大，程思意洗好手重新回到床上，群里都在问刚才的事情。
【温琦然：没什么事情，有一只大虫子，程思意帮我解决掉了。】
【秦沁：思意，你不怕虫子吗！】
程思意两眼一黑。
怕啊！她怕啊！
程思意装作没看到，把手机放在了一边，然后关上了灯。
别喊她了，她睡了，真睡了！
因为今天太累，程思意早上九点才醒。
还好节目组做人，也没强制唤醒。
程思意换好衣服，迷迷糊糊地下了楼，桌上依旧是温琦然买的豪华早餐，其他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并不在。
温琦然本人也坐在桌子边，正优雅地享用自己的早餐，她瞥了眼程思意，她这顿早餐已经吃了半个小时了，终于等到程思意下来了。
程思意看了眼温琦然，很快就发现了温琦然今天的“隆重”。
前两天，温琦然不过只是画了个淡妆，今天画了个浓妆，头发也做了造型。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程思意有些好奇地问道。
温琦然的脑子里再次冒出了那句话“媚眼抛给瞎子看”。
“不好看吗？”温琦然不满地看着程思意。
程思意顿了顿：“你每天都很好看。”
温琦然哼了声。
“今天上午自由活动，下午两点准时开始沙滩排球活动。”导演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
温琦然的笑容僵硬在了嘴角，不满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导演。
她怀疑导演在公报私仇。
“我们的活动在节目开始拍摄前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导演立刻说道，“绝对没有针对某些嘉宾的意思。”
温琦然磨牙，恨恨地咬了口小包子。
“昨天走了那么多，今天又是体育锻炼？”程思意闭上了眼睛，“我可以拒绝参加吗？我的腿还软。”
“不可以！”导演立刻拒绝，“我们是趣味赛，没那么累，而且，我今天早上都没有喊你们，应该休息好了。”
程思意面无表情地吃着早餐，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已经魂魄离体。
导演抱着手臂，心情愉悦。
需要协作的体育锻炼说不定能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在楼上的人也听到了广播里的话，唉声叹气地从楼上走了下来。
程思意看了眼徐言州，对方的状态看上去也很一般。
“你怎么回事？”程思意问道。
徐言州的腿哆嗦了两下。
“哟，你也腿软啊？”程思意微微瞪大了眼睛，声音略有些做作。
徐言州：……
徐言州已经后悔昨天嘴贱说程思意虚了。
程思意心情不错，但是看到其他精神饱满的人，心情又不太好了。
这活动肯定不是普通的活动，肯定会有奖励或者惩罚。
她不想要什么奖励，但更不想要惩罚。
希望节目组当个人。
程思意瞥了眼导演，刚好看到对方脸上那怪模怪样的笑容，把她吓了一跳。
这导演怎么看都像是要搞事情的样子。
今天中午是秦沁和王一一她们做饭。
程思意吃完早餐，就坐在了沙发上，找了个监控死角，抱着平板画画。
几分钟后，温琦然也抱着平板在程思意的旁边坐下，注意到程思意抬起头，淡定地说道：“这边镜头拍不到，我要处理工作。”
“好。”程思意点了下头，她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罢了，其实并不需要什么解释。
程思意又低下了头，做自己的事情，温琦然偏头看了程思意好几眼。
温琦然看到程思意画画，心里忍不住嘀咕，当初程思意还说要给她画画来着，但是她们两个交往的时间太短了，到分手她也没收到程思意的画。
程思意敏锐地注意到了旁边的人情绪陷入了低落，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过了会儿才看向温琦然：“怎么了？”
“没事。”温琦然说道。
“如果和我有关系，你就直接说。”程思意认真地说道。
“不想说。”说什么，说我还惦记你要帮我画画吗？
程思意越发确定了和自己有关，摸出了手机，找到了温琦然的对话框。
【程思意：真的和我没关系吗？你说了，我才能解决问题。】
【温琦然：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你之前对我的承诺没有做……我也不记得那个承诺是什么了，嗯，就是随便想想，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
程思意扯了下嘴角。
【程思意：不用故作大方。】
【温琦然：……】
【温琦然：谢谢，我就是很大方！】
温琦然气冲冲地扣字，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旁边，一副不准备看的样子，实际上悄悄打开了电脑微信。
不过程思意没有再发什么。
温琦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程思意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她们当时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她就不能再多问两句吗？
她瞥了眼程思意，眼神冰冰凉。
程思意靠着沙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不太喜欢给人承诺，从来不口嗨，一般做了承诺肯定会达成的。
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没有做了。
答应给温琦然做得手工小包，做了；答应给温琦然勾个娃娃，勾了；答应在温琦然生日的时候要给她准备二十个惊喜，她也准备了……
就连答应温琦然的巨幅油画，她也在分手后寄给了温琦然，运费都花了她几大百。
对那个时候的她，几大百算是个很高额的数字，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付邮费的时候，她心痛得滴血，吃了好几天的挂面。
程思意眨了眨眼睛，看了眼温琦然。
但是看温琦然的表情，又像是真的受了莫大的委屈。
程思意抬起头，双眼盯着天花板。
想不出，真的想不出。